38
第38章
其實自從徐斯衍跟她表白後, 明舟也偷偷想過如果和他在一起的約會場景。
也許會在洲際酒店頂層西餐廳那樣的地方,吃着牛排,聽着百萬鋼琴演奏, 再擺上兩根蠟燭。
她沒有跟男孩子約會的經驗, 只是覺得,那樣處處透着矜貴高檔的地方才配得上徐斯衍。
沒想到會像現在這樣, 彼此并肩漫步在林間小道,看着四周翠綠的山,清澈的溪流。
她眼中的景他看過, 她喜歡的地方他也喜歡。
他甚至博學貫通, 連山間無名的樹葉花草都能叫得出名字來。
明舟随手一指, “那這株葉子綠油油的又是什麽植物?”
徐斯衍垂眸看去,“應該是栀子花,它的葉子四季常青, 不過現在季節不對,所以才沒開花。”
地上掉落了不少栀子花的葉子, 其中一片也許是蟲子爬過, 葉子的中間正好镂空了一個愛心的形狀。
明舟饒有興趣地撿了起來, 高舉葉子放到手機鏡頭前,透過镂空愛心對着傍晚的霞光日落拍了幾張照。
待她拍好, 站在她身後的徐斯衍也收起了手機,他道:“栀子花的花語其實有很多,唯有其中一個最特別。”
明舟扭頭看他,一臉好奇地問:“是什麽呀?”
“初戀。”
徐斯衍望着她說道。
明舟腦子一下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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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衍為什麽會單單清楚這個含義?
是不是說明, 他曾經也送過栀子花給自己的初戀?
徐青窈說過徐斯衍在高中時期很受歡迎, 既是學神又是校草,高中不正是初戀萌生的年紀嗎。
“噢……”
明舟垂下漆黑的眼睫, 無言地轉了轉手裏的葉子。
心裏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那,那你給你的初戀送過栀子花嗎?”
徐斯衍把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輕笑了聲,稍稍靠近她一步,彎下腰與她平視,“我能不能送出去,主要看你。”
“……啊?”
噢,她懂了。
明舟撲眨着睫毛移開目光,抿唇忍住快要溢出的笑。
她雀躍地晃了晃手裏的葉子,“那邊的風景也不錯,我們過去看看。”
瞧她逃也似的背影和發紅的耳尖,徐斯衍低低地笑出聲,“等等我,山裏容易迷路,你要是走丢了,我去找誰賠一個初戀。”
明舟捂着紅撲撲的小臉走得更快了。
-
落日霞光一點點散去,一輪彎月浮現在夜空中,這座伫立在山腳下的村鎮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炊煙袅袅,充滿平淡又溫馨的生活氣息。
“那裏亮着燈的就是運營中心,那麽小的一層平房,就能帶動起整個村的經濟,所謂財富一線牽,那條線就叫網線。”
她頭頭是道地給他介紹起從自産到自銷的整條運作規模。
徐斯衍安靜聽着,但也并未敷衍地聽,偶爾也會問幾個疑惑地點,這小姑娘便會更加認真地給他解釋。
她說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整個人好像在發光,神采飛揚充滿向往。
明舟其實對小時候的事情還有一點模糊的記憶。
她記得自己家裏似乎也是種水果的。
殘存的童年記憶裏,她總是站在門口看着父母一臉讨好的對那些開大貨車來收果的人說,能不能再給高兩分錢。
那人回以的卻是一臉不屑,愛賣不賣,不樂意賣就等着爛在地裏一文不值。
果農沒有任何對外的渠道,就只能靠中間人搭線,辛苦了一整年的血汗錢,大部分卻都進了中間人的口袋。
明舟自知自己不是什麽純善的人,她也沒有那麽多什麽偉大的助人為樂的理想。
尤其是住到明家之後,她做的很多事都是以利己為出發點,活到現在嘴裏不知說過多少謊話演過多少賣乖的戲碼。
明铮當初給她取這個名字便是在警醒她。
她在這世間不過一葉孤舟,漂泊無依。
只是——
明舟擡起眼,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運營中心,眸光微閃。
她偏要慨然以赴,只要心中有航道,一葉孤舟又如何。
-
推門進來,宋幼寧聽見動靜回頭,“怎麽這麽快回來啦,你家徐老板走了?”
“嗯。”
“哎喲,開幾個小時的車就為了來陪你一下午。”
聞言明舟脫外套的動作微頓,又想起剛才。
她停在車前問他,“七點左右就有星星了,要不要再等等。”
結果他用指腹蹭了蹭她臉,聲線溫潤地望着她,“不用等了,我已經看到了。”
徐斯衍把她送到民宿門口才離開的,她上了一節臺階後又忍不住下樓偷偷去看他。
明明明天晚上他們就能再見,望着男人乘風踏月的清朗背影,她依舊生出一股依依不舍的感覺。
“我慕了,我也好想談戀愛哇!!”
宋幼寧嗷一嗓子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明舟把外套收進行李箱,拿了件睡衣出來,“我們還沒談呢。”
“遲早的嘛~”
宋幼寧趴到床上看她收衣服,“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但是只要你喜歡他,他喜歡你,你們遲早都會在一起的。”
第三天的上午十點,學生們啓程返程,回到A大正好中午,宋幼寧被宋家的車子接了回家吃飯。
明舟手上還有不少事情,把行李暫時放回了宿舍,在小店買了兩個面包,一手拎着面包牛奶一手拎着筆記本往校運營部的社團辦公室走去。
歷時一個半小時,公衆號的最新一期文章總算編輯好,主題明确,圖文并茂。
明舟滿意地喝了一口酸奶,正準備發布出去。
這時,部門的幾個師兄師姐忽然氣沖沖地推門進來。
“小舟,文章暫時先別發布了,出事了。”
明舟擡起頭,腮幫嚼着面包,一臉茫然地道:“怎麽了?”
其中一位師姐走了過來,拿起她的鼠标點開A大校內論壇,“你看最上面hot的帖子。”
#八一八某位號稱白月光系花的上位史,玩弄男人手段甘拜下風#
明舟滑動鼠标,越看越無語。
帖子裏把賀時予和運營部的師兄們都說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就算了,還明指她和自己兼職公司的老板有着不清不楚的錢.色交易。
帖子尾部PO出的兩張照片,赫然就是她和徐斯衍昨天抱在一起的合照。
好在鏡頭只拍到了徐斯衍的一點側臉,加上徐斯衍本人很少出現在網絡上,A大的學生應該扒不出他的身份。
“發帖人是誰?”
“趙師兄剛幫你查了,也是你們系的,叫李明月。”
“我去找她。”明舟合上電腦裝進包裏。
“我們陪你去吧,這人簡直胡說八道!還說什麽你跟咱們部門的師兄們都有一腿,咋的,她自己是蜘蛛精就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八條腿到處跨啦!”
明舟表情一頓,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下。
師姐立刻一副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她腦門,“都被人罵成這樣了你還笑。”
明舟淡然道:“沒事兒,師姐別擔心,我自己去處理就行。”
她們系下午沒課,明舟直接找到了李明月的所在宿舍。
她敲了兩下宿舍門,沒動靜。
明舟後退了一步,擡眸看着緊閉的宿舍大門,微揚聲道:“我剛碰到你舍友下樓,她們說你在裏面,怎麽,有膽子造謠沒膽子承認?”
等了幾秒,裏頭還是毫無動靜。
明舟無言笑了聲,扯了扯肩上的電腦包帶,直接一腳把房門踹開。
窩在床上的李明月被吓了一跳,“你有病啊,我們宿舍門壞了你賠?!”
明舟邁步走了進去,逆着光她周身帶上冷意,停在李明月的書桌前,她屈指敲了敲她的筆記本電腦。
“自己過來開電腦,把帖子删了。”
李明月梗着脖子瞪過來:“我就不删怎麽樣?”
明舟無語凝噎,“你是小學生嗎,帶大名惡意造謠屬于诽謗罪,現在是我在給你機會。”
明舟擡睫睨着她,一字一頓冷冽如霜:“過來,我不說第三遍。”
“……”
李明月目瞪口呆了幾秒。
什麽鬼啊這人為什麽會這麽兇,而且那麽重的門她竟然踹得開?她不是號稱溫柔白月光系花嗎?
“你兇什麽兇!”李明月抱着被子當自衛工具,一臉不服氣地道:“又不止我一個人說,你要真沒做過,為什麽就連你舍友都默認你跟好幾個男人不清不楚!”
明舟聞言神色微怔,反應過她的話後,慢慢沉下了臉,“你再說一遍。”
李明月暗暗咽了口唾沫:“……”
摁頭讓李明月删完帖子後,明舟丢下兩百塊修門鎖錢轉身離開,她沒等電梯,直接走樓梯上去。
“砰——”
她推開了宿舍門。
“小舟?”
舒清一個激靈回頭,“你怎麽也不敲門,吓我一跳……”
聽出了她語氣裏的埋怨,明舟神色微淡,把背了一路的電腦包放回桌上,“我只是搬出去了,沒退宿,回自己宿舍不需要敲門。”
“……也是,你當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明舟擡眸環顧這個她住了不短時間的宿舍,“記得當時剛開學,我是第一個住進來的,然後是你,幼寧是開學半個月後才搬進來的。”
“當時宿舍裏就我們兩個人住,我那會兒腳踝舊傷還沒好,你每天都會陪我去校醫室換藥,校醫開的止痛藥很苦,你還用你家裏帶的蜂蜜給我泡水。”
舒清撇開視線,手指摳了下桌角,“是嗎,我忘了。”
明舟定睛看着她幾秒,記憶和現實交疊,她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變得分外陌生。
明舟壓下滿心堵着慌的難受情緒,擡手拉開椅子坐下,直截了當道:“你認識李明月。”
舒清臉色驟然一變,沉默半晌後,終于肯把頭扭過來,“好吧,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懶得裝了。”
“明舟,你真以為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嗎。”
舒清轉身把自己桌上的東西都收進包裏,她的腳邊還有一只已經打包好東西的行李箱,顯然是準備搬出這個宿舍。
“我對你好,是因為賀時予喜歡你,因為你他才會跟我多說幾句話,就像宋幼寧,她為什麽整天纏着你,不過因為她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嬌滴滴大小姐,靠着你好拿學分而已。”
“所以你有什麽好生氣的,人不就是這樣利用來利用去的,你敢說自己就清清白白嗎?”
-
晚上七點,靜安苑。
徐斯衍推門進來,屋子裏飄着飯菜的香味。
他換了鞋往裏走,卻沒見到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借着打下手實則饞貓偷吃的小姑娘。
都七點了怎麽還沒到家,她下午不是沒課嗎。
“少爺。”
正做着飯的林淑忽然拿着手機匆忙走了出來,“小舟剛剛給我發了信息,說今晚住在學校裏不回來了。”
林淑接着一臉納悶:“奇怪了,早上我打電話給小舟,她還說今晚想吃我做的板栗粥的,怎麽一下子又說不回來了。”
徐斯衍看着手機屏幕上一直沒接通的通話界面,眼底有着擔憂,他拿過車鑰匙起身,“淑姨,飯菜先熱着,把她愛吃的蛋羹也做一份。”
林淑點點頭:“好嘞。”
-
只開了半盞燈的宿舍裏,明舟弓着背脊整個人從頭到腳埋在被窩裏。
她在一點點自我消化難過的心情,就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獨自躲在角落舔舐傷口。
這是她本能的自我保護,不能讓人瞧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只能縮在龜殼裏自我療愈。
李明月惡意中傷她,她心底除了一點憤怒和無語外,并沒有太多起伏。
因為李明月對她來說是個陌生人,可舒清不同。
那會兒她違逆明家才讀的A大,孤注一擲又陌生的地方,舒清是第一個對她傳遞善意的人。
可如今,她卻成了背刺她的那個人。
充滿低落的情緒裏,一通手機将她喚醒。
明舟伸手拿了過來,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舒清的話。
人和人不就是相互利用。
她說得沒錯,就像她從一開始也存着利用徐斯衍的目的,所以即便再心動,她的內心還是被一份愧疚給壓制着。
此時此刻她本該拒接,本該關機,但還是心不由己,紅着眼眶點了接聽。
“喂……”
“在學校嗎?”
聽筒裏傳來男人溫潤依舊的沉穩嗓音,明舟忍不住鼻尖一酸,“嗯……”
“怎麽不回家了?”
“我……太困了,幹脆就在宿舍休息了。”
話頓,那邊驟然安靜了幾秒。
“既然休息了,為什麽宿舍燈還開着。”
“……你怎麽知道?”
明舟茫然一瞬,立刻下床走出陽臺。
她焦急地垂眸往下看,一身深色西裝的男人正倚靠在車前,手裏舉着電話。
他兩旁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唯有他堅定伫立在原地,仰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望着他的那顆星星。
“你等我。”
明舟沒挂斷電話,拿着手機匆匆披了件外套就往門外走。
從沒覺得電梯下降的速度這麽慢。
數字總算跳到了一,她腳步加快走出宿舍樓。
可到了臺階口,微涼晚風一吹,又迅速清醒過來,腳步停頓暗暗克制。
徐斯衍放下手機,目光溫潤地望着她,朝她張開雙手,“過來。”
明舟頓時眼眶一熱,突然之間,好像滿腹委屈有了宣洩口。
三步并作兩步,她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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