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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墨池硯心情很愉悅，就算看到姓黎的飯後送米戀回家。

她的一句“感情的事情急不來”，表明了自己對那個黎醫生無意了吧？

但是墨池硯卻沒有想過，米戀是在什麽樣的心境下，才說出這樣的話。

寶馬停在米戀家樓下。

“你的車還在醫院，我明天來送你上班，好嗎？”雖然米戀委婉地表明對自己沒有意思，但是黎澤允還是不想放棄。

“不用啦！太麻煩你了，我明天打車就是了。”

“那好吧，早點休息。”意料之中的答案，黎澤允默然。

墨池硯的路虎就躲在不遠處，他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看着寶馬離去，米戀上了樓，他才悄悄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米戀在路邊等的士。忽然一輛黑色的SUV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車窗放下，露出墨池硯俊朗的臉。

“上車。”他喊道。

“你怎麽在這？”米戀疑惑。

“上車再說。”

車停在拐彎車道上，後面的車使勁地摁着喇叭，米戀看了看手表，已經快遲到了，于是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你怎麽在這？”米戀又問，警察局不是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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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查案。”墨池硯随意說道，沒有告訴米戀，其實他一大早就來到她的小區門口等着了。

“那麽巧。你的傷都好了吧？”米戀順口問道，看到接診過的患者，她都會詢問恢複情況。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墨池硯看向後視鏡，那裏反射着米戀素淨的小臉。

“是啊。”米戀爽快說道。

“又是醫生對病人？”

“嗯。”

墨池硯忽然覺得很氣餒。這個小女人，真的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偏偏她又一副無辜的樣子！

路虎很快就來到了醫院，米戀在大門口下車。

剛打開車門，忽然看到旁邊的白色寶馬，只見黎醫生正透過車窗看着自己。

“黎醫生，早。”米戀有點尴尬，昨晚拒絕了他送自己上班，今天就被他碰見自己從別的男人車上下來，雖然自己對他無意，但這樣也太不禮貌了。

但是她不能當着墨池硯的面解釋。

“早。”黎澤允回道，又看向駕駛座，是那個經常來找米戀的墨警官。

墨池硯也看到了黎澤允，兩人互相點頭致意。

早上在門口的時候，米戀覺得自己應該找機會向黎醫生解釋，但現在又覺得太刻意了，倒顯得自己對他有意思，怕他誤會似的。

糾結了一會兒，她索性不去想了，後來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忘了。

下個星期，米戀要參加市內的腦膠質瘤學術大會，并且在大會上作專題演講，她得抓緊時間整理研究成果，撰寫報告。

她忙得天昏地暗，墨池硯來找過幾次，想約她吃飯，都被拒絕。

墨池硯算是看明白了，米戀之前幫自己縫補傷口，對自己那麽好，完全是出于醫者對患者的關心，她一點也沒有把自己當成相親對象去相處。

她拒絕約會的理由是工作忙，但是他知道，這只是借口，一個并不想和自己過多接觸的借口。

他該怎麽辦？難道真的要往自己腿上紮一刀，才能獲得她的一絲關注？這樣的關注，又只是出于醫者父母心吧？

墨池硯忽然覺得心好累。

*

急診室的人發現那個經常來找米醫生的墨警官，最近不常出現了。

“米醫生，你和墨警官吵架了？”夏盈盈試探地問道。

“什麽？”米戀在低頭寫着材料。

“墨警官最近怎麽不來醫院了？”

“可能忙吧。”米戀頭也未擡，繼續寫字，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難道不是因為你——”夏盈盈有點替墨警官抱不平，她的爸爸也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她對墨警官很是崇拜。

“咳！盈盈過來幫我忙。”在旁邊偷聽了好久的顏熠希連忙打斷了她的話。

夏盈盈看了看在專注寫材料的米醫生，嘀嘀咕咕地跟着顏熠希走了。

“你是故意的！幹嘛不讓我說！”夏盈盈憤懑地指責。

“人家米醫生的感情，你瞎摻乎什麽？”顏熠希兇巴巴地瞪她，他才不準她替那個墨警官說好話！

“你吃醋了？”

“對！我就是吃醋了！”萬一米醫生真的發現了墨警官的好……

“我是說，我替墨警官說話，你吃醋了？”夏盈盈笑嘻嘻地問。

“神經病！”顏熠希白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但是，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

學術會圓滿結束了，米戀暫時可以放松下來。

最近起早貪黑，晚上又噩夢連連，米戀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今天，她終于有空去找怡景，她不想再被那個夢困擾了。

“米大主任，你今天怎麽這麽有空光臨寒舍？”林怡景打趣。

米戀小時候沒上中小學，一直都是找家教自學，12歲的時候直接上的高中、大學，所以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朋友，怡景是她的大學舍友，也是唯一的好友，就算她在哈佛大學碩博連讀期間，兩人也保持聯系。

“別笑話我了，有點事想咨詢你。”米戀在她對面坐下。

“怎麽，有心事失眠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作為精神科醫生，林怡景一眼就猜到。

“嗯。最近我經常夢到我小時候的事情，但是我不敢确定，這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你把夢境仔細說我聽聽。”林怡景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起來。

“夢境像連續劇一樣，每次都出現一點點新的場景……”米戀把最近所夢見的毫無遺漏地說出來。

“這麽說，距離你第一次做這個夢，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你仍然能夠很清晰地想起第一次做夢的情景。”林怡景分析。

“嗯，我記得很清楚！就像是我曾經經歷過一樣，夢中的那些情緒，太真實了！但是我腦海裏完全沒有這些記憶。”

“一點也想不起來嗎？”

“想不起來。”米戀搖了搖頭。

“你最近有發生過沖擊性的，或是能夠刺激到你的事情嗎？比如說，和你童年時期相關的。”

“不知道，我8歲之前的記憶，全部都是空白的。”

林怡景的臉色有點凝重，“一般來說，虛構的夢，人醒來之後，很快就會忘記的，不會像你現在這樣，仍然記得那麽清晰，甚至能真實體會到夢中的情緒。”

“嗯，那種感覺很真實！”

“弗洛伊德提出過‘動機性遺忘’這一概念，指人為了避免不愉快的情緒或內心沖突，而遺忘某些事件或人物的現象，這種遺忘是個體心理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林怡景認真分析，表情很凝重。

她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忘記了8歲之前的記憶，有可能是在那之前，有過創傷性的體驗，你很想把它遺忘，大腦就動機性地将這部分痛苦的記憶排除到意識之外，使人忘掉這些經歷，從而保護自己。但是這并不意味着這些經歷從記憶貯存中消失，它只是被壓制了，這部分記憶，可能會通過夢境隐晦地表現出來。”

“那為什麽我以前從來不會做這種夢，如今又夢見了呢？”米戀疑惑。

“動機性遺忘是由情緒或動機的壓抑作用引起的，一旦消除掉造成壓抑的原因，阻斷記憶材料與消極情緒的聯系，記憶信息就能重新出現。”

“我還是不太明白。”米戀對心理領域一點研究也沒有。

“打個比方說，我們考試的時候，由于緊張，知識點怎麽也想不起來，但是出了考場心情放松後，突然又冒出來。那些記憶讓你覺得痛苦，所以你想不起來。”

“反過來說，我現在之所以會夢見那些場景，是因為就算想起來了，也不會感到痛苦？”

“很有可能，你現在感到舒适，潛意識裏已經不需要對這段記憶進行壓制了。”

“但是，夢中的場景讓我很恐懼啊！尤其是那個男子，我怎麽也看不清楚他的臉，這已經困擾我好長時間了。”米戀腦殼痛。

“這樣吧，明晚你到我家，我幫你催眠一下，看能不能讓你想起些什麽。”林怡景提議。

“明晚我要值班，後天晚上吧，你有空嗎？”

“行。”

“我還有個疑問，你說我是由于放松了，所以才會想起被遺忘的記憶，那麽，是什麽原因？”

“回到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了，你是最近一個月才做這種夢的，那麽很有可能，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和你幼年相關的事情，或者出現了相關的人物，這刺激到你的記憶，而你自己卻不知道。”

米戀仔細回想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卻毫無頭緒，“我兩個月前才從M國回來，除了同事，也沒認識什麽人……”說到這裏，她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人的身影，貌似自己開始做夢的時間，和他出現的時間，重合了。

“你是想到了什麽嗎？”林怡景看到米戀出神。

“沒什麽。”米戀搖了搖頭，應該只是巧合吧。

林怡景沒再追問，“放心吧，沒事的，這或許對于你來說是好事，能夠想起動機遺忘的記憶，說明你足夠強大去面對它了。”

“但願吧！”米戀也很想解開夢境掩藏的秘密，不再受它困擾。

兩人約定好，後天晚上做催眠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