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5 章

窸窣的開門聲和腳步聲驚醒了趙昱晚，他剛放開周翰的唇，趙有為的聲音就響起，“小柔來了？”

幸好趙昱晚的身子在外，他可以完全遮擋住周翰的身子，“是，爺爺。”

“嗯。”趙有為和平時一樣，沒說什麽直接上樓了。

趙昱晚盯着懷裏周翰閃爍不安的眸子，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周翰小聲答應，“哦，哦。”

只是剛走出門外，一陣風吹過，吹醒了周翰發熱的臉和身體，他才驚覺，“我還穿着你的衣服呢！”

衣服還被扯壞了！

“你等一下。”趙昱晚換了表情，交代他先去不遠的公共衛生間等他，然後再次推門，上樓。

二樓轉角第一間就是他的卧室，門關着，再往裏是趙有為的卧室，門也關着，沒有任何動靜，趙昱晚先自己換了衣服，又拿了周翰的衣服下樓出門。

“這個…衣服還能修吧，我可以讓我姐姐幫你修。”換好衣服，周翰又熱得一頭汗。

他臉紅紅的，不敢去看趙昱晚。

“沒事，我拿回去就行。”趙昱晚反倒故意盯着他，盯得他越發不自在。

周翰想，剛剛他到底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還是說真的，趙昱晚親了他？

是真的話，可為什麽呢，不是真的話，那過近的距離，嘴上的觸覺，又怎麽會是假的嘛！

這麽說，就是真的喽，趙昱晚真的親了他！

Advertisement

他又驚又喜，整張臉都是紅的，擡頭回視趙昱晚，誰知這公共衛生間的燈是聲控的，沉默這一會，燈又滅了。

“趙昱晚，你剛剛為什麽親我？”

想不通就問呗，周翰想，剛巧燈還幫他助攻。

“沒看過電視嗎？這也要問？”

嗯？

周翰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是只有喜歡的人才會親的嗎，難道說，趙昱晚喜歡他？

他震驚到一陣眩暈。

“趙昱晚，你喜歡我？”因為太過激動，他這一喊，燈啪得又亮了。

他看到趙昱晚眼中的溫柔和笑意，是以前從沒有出現過的。

趙昱晚反問，“你不喜歡我嗎？”

“我喜歡啊，我當然喜歡你！”

周翰當然是喜歡趙昱晚的，從第一眼開始，或許那種驚豔和羨慕不只是自卑，胸腔的震動，眼神的專注，無一不表示他的心動。

只是他太保守，太單純，太無知，他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純粹地靠近他就覺得開心。

他幫趙昱晚按摩的時候，發現自己心底龌龊的心思，他曾愧疚難堪過，可別扭到底，還是別不過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總歸他只剩不到一個月自由的時間了，總歸他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饒是自己再多長處也追不上完美的他，他就只當美夢一場吧。

可是趙昱晚說他喜歡自己？

不對，他還沒說，可他就是這個意思啊！

這樣的自己，趙昱晚喜歡，他還自卑什麽啊，他該自豪啊，自信啊！

周翰的表情一時間變得精彩紛呈。

然後，燈又滅了。

趙昱晚又問，“你喜歡我的話，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事？”

周翰實在忍不住笑，在燈光滅的時候，他可以随意誇張的放大笑容，反正趙昱晚看不見。

雖然，但是，趙昱晚的眼神很好，周翰不知道他可以看見。

不過，趙昱晚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周翰的笑容僵在臉上。

“十年以後，我們在一起吧。”

周翰不斷眨着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十年？”

“對，十年。”

不是十天，十個月，是十年。

周翰當然知道，他們才15歲，談戀愛就是早戀，雖然學校裏還是有不少談戀愛的，操場上，小樹林，甚至班上，那些情侶都恨不得黏在一起，其實挺惹人厭煩的。

如果趙昱晚覺得早戀不合适，他們可以等18歲再談啊，三年他可以等的。

可為什麽是十年呢？

“為什麽？”

“我不想偷偷摸摸的，我們要在一起，就必須站得很高，要高于很多人，很多人，那個時候，我們有能力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任何人的評論，然後正大光明在一起，明白嗎？”

周翰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他的認知體系和趙昱晚和認知體系其實存在很大偏差，現在的他不能理解趙昱晚的想法完全正常，因為他相比趙昱晚，不僅生理年齡小，心理年齡也小，在他的世界裏，看不到長遠和複雜的一面。

“那，你是讓我也跳拉丁舞對嗎？”

“你喜歡拉丁舞嗎？”

跳過了，他該知道了吧。

“我喜歡和你跳，和別人，我就不喜歡了。”哪怕想到是和邢柔跳，周翰就渾身不舒服。

“呵呵。”趙昱晚抱住了他，笑聲就在他耳側。

周翰想，趙昱晚真的好完美啊，他連聲音都這麽好聽，自己的聲音卻還在變聲期，一點也不夠男人。

他突然好想看清趙昱晚的臉，想看他的笑，他就啊的一聲，叫醒了聲控燈。

趙昱晚又笑了。

“我們再找個地方吧。”

“好啊。”他求之不得。

他們這個年紀，網吧去不了，酒店去不了，想找一個完全隐私又隐蔽的地方，好像非常難。

“去你家吧？”趙昱晚提議。

“好啊。”他依舊求之不得。

晚上9點，按摩店裏，徐文斌還在服務最後兩位客人，周潔先上樓休息了，知道周翰回來，本想好好吵他這麽晚回來，看他帶着朋友便作罷。

“趙昱晚對吧？上次沒來得及招呼你，呵呵，腿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

“那就好，吃過了嗎？”

周翰回答，“吃過了姐，我們在外面吃的。”

周潔的眼睛快速閃爍了下，周翰身上沒幾塊錢，她知道的，在外面吃的，一定是趙昱晚請的吧，她不露聲色的道，“那這麽晚了，你們是……”

“哦，姐，他今天住咱們這裏，可以嗎？”

“哦，可以…可以……”周潔額外再看一眼趙昱晚，這個孩子不管身體還是眼神，毋庸置疑，都是成熟的，再加上他漂亮的外表和高貴的氣質，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願意和她家周翰交朋友的，可事實擺在她面前，她竟有一絲無措。

“你睡我這間，我睡隔壁。”周翰仔細講着，“洗澡在一樓，這個是幹淨的毛巾，還有睡衣，也是幹淨的。”

周翰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臉紅，來的路上，趙昱晚告訴他晚上在他家住了，他覺得趙昱晚是不是偷偷聽到他的心聲了啊，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就想着，趙昱晚說的十年後交往是不是說十年後才能做那些親密的事，這十年間他們就還和以前一樣，當作朋友關系，是這個意思吧？

他倒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二樓面積雖小，好在除了他們的這兩間屋子是隔開的，另一間屋子是石牆，隔音還算好的，當徐文斌也忙完上樓進屋之後，除了街道外的汽車聲，四下算是很安靜。

周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他與趙昱晚之前的談話，不對啊，當時從衛生間出來的意思是找個地方說話吧？

可這，地方找到了，話還沒說完呢呀。

對，話還沒說完呢，他悄悄下床，悄悄敲門，“趙昱晚？”

“進來。”

“嘿嘿。”進門周翰就憨笑，“你也沒睡啊。”

窗外的燈光透進來，周翰看見趙昱晚往床裏面挪了挪，“上來。”

“哦。”

周翰抿着笑，輕手輕腳上去，不敢完全放松，生怕壓斷了這可憐的木板床。

“往裏來，沒事。”

“哦。”

趙昱晚側躺着，周翰平躺着，他覺着自己這樣占面積更大，趕緊也變成側躺，可一側身，正和趙昱晚面對面了。

他趕緊輕咳一聲找話，“今天就跳了一會，我腳都疼了。”

“我腳上都是繭子。”

“我可以修啊，我明天幫你修。”

“呵呵。”趙昱晚看着他的眼睛，發現他眼睛近距離看也不小了，鼻子底下也有陰影，這下這張臉倒是沒缺點了。

不應該啊，趙昱晚想，他不是這麽容易改變想法的人。

“對了，我們繼續聊…在衛生間裏的話吧？”周翰想弄清楚，趙昱晚說的十年是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你有喜歡的事情嗎？”趙昱晚開口，“或者這樣說，你的夢想是什麽？”

“唔…”周翰還是比較反叛的，班上同學都在說什麽夢想當警察當老板的時候，他就想打工賺錢，可能是受周潔的影響太大，每每她往家裏面打錢的時候，周翰會問媽媽王秀麗，“姐幹啥去了能給家裏錢啊？”

“你姐打工去了。”

打工，賺錢，這就是周翰想做的。

哪怕周潔現在有了自己的店，她也總說這還是在打工。

這是窮人最踏踏實實的理念，就是靠自己雙手掙錢。

“我就想掙錢，夠家裏花，讓媽媽和姐不用那麽辛苦，哦，我還有個妹妹，讓妹妹不用像她們那麽辛苦。”

“知道怎麽掙錢嗎？”

“知道，打工啊。”

“打什麽工？工地搬磚還是廠裏擰螺絲？或者是夜店裏端酒的？那都是打工。”

周翰沉默下來，視線盯着趙昱晚胸前的衣服料子，不自覺噘起嘴巴，挺難受的，“那就不是掙錢了嗎？”

“那掙的錢夠家裏花嗎？”

周翰抿唇，不知道怎麽反駁，周潔說過，不管幹什麽活只要好好幹，哪怕就是做家務的保潔，做得好了都能拿到不菲的工資，可周潔也說過，要他好好上學，考上好學校，那就比她幹什麽活都強上不知多少倍。

可周翰偏偏不想，等他大學畢業，都多少年後了？

周潔23歲都靠自己努力開店了，假如他23歲還在花周潔的錢上學？他怎麽忍心？

“周翰，別忘了我們要站得很高，記住了嗎？你要強大，要自信，要覺得自己萬中無一，無所不能。”

“我以前是這麽覺得的啊。”周翰聲音低下去，“可遇見你之後就不是了。”

人在自己舒服的世界裏待着，都會覺得自己是萬中無一，無所不能的，可一旦他走出自己的世界，走到別人舒服的世界裏，才會發現自己根本什麽也不是。

“你以後不止會遇見我，還會遇見更多的人，比我更厲害的人，這個世界多的是。”趙昱晚捧住周翰的臉，“你要比他們都要強，記住了嗎？”

“可…”怎麽強啊！

不管了！

趙昱晚說的，那就是對的！周翰不想糾結了，他認真點頭，“好，我記住了！”

趙昱晚看着他格外認真的臉，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着堅定的光芒，像星星一樣，他忍不住笑出來，輕聲說，“其實，不管你是什麽樣，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我一個人夠強就行了。”

是的，那些話從頭到尾，趙昱晚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周翰認真的臉垮下來，換了個撒嬌似的表情，“不要嘛，我要跟你一起變強，你監督我不就行了嘛。”

“周翰…”

“嗯？”

“算了，先睡吧。”

“我們這樣睡？”

“不行嗎？”

“我怕你不舒服。”

“沒關系，你不是會按摩嗎？”

“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