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3 章

臘月二十八，周翰年前的最後一天班。

下班的時候，趙昱晚特意來到銀行門口接他，因為周翰的母親和妹妹已經來到涯餘，周翰下了班就要去周潔那裏和家人一起過年了。

“這是什麽？”趙昱晚見周翰手裏拎了兩個箱子，迎上去問。

“年貨。”周翰嘆息，放下箱子，“還有呢，等我。”

趙昱晚站在原處，可以聽到周翰和同事說笑的聲音，他們熱情地道着，“新年好，來年再見。”鬧着，“你朋友又來接你了，他真的好帥啊，衣品也好好啊。”

周翰出來的時候，臉上一半是驕傲一半是不滿，“他們老愛看你。”

“看就看呗。”趙昱晚看着周翰将一箱接一箱的年貨搬上後備箱，然後同時上車。

周翰抱怨，“啊啊啊，我真想直接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不管男的女的，誰都不能看！”

“看不出來，你占有欲這麽強啊？”趙昱晚好笑摸他的臉，“那我是不是也要生氣你每天接觸這麽多男男女女呢，你看我每天在家裏，一個同事都沒有，不是嗎？”

這樣說也是哦。

周翰噘着嘴，嘆氣。

車子行駛在去往周潔家的路上，周翰小心看向開車的趙昱晚，“趙昱晚…我真的不能告訴他們嗎？”

趙昱晚一丁點的臉色變化都被周翰看在眼裏，很明顯，他出現了一絲不耐煩。

“周翰，我說過了，你不用向全天下昭告我們是一對，你的責任心不用那麽強烈，你也給我鑰匙了，讓我感受到了安全感，真的夠了。”

“可你自己也說過的，你不想偷偷摸摸的，已經十年了，我們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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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不是嗎？”

“可是我們沒有正大光明。”

有時候，趙昱晚覺得周翰不要那麽伶牙俐齒就好了，可是他經歷過大學，社會，不是一個連吸塵器怎麽用都不知道的孩子了。

“我們在一起了，這就是結果，我們一起出現在你同事面前，我們一起去吃飯看電影，這就是正大光明，周翰，我們可以這樣一輩子。”

“一輩子……”

周翰被這個詞觸動到，他的表情瞬間軟化下來，“好，一輩子。”

他們的感情沒必要讓所有人知道，所有人認同，這是趙昱晚從15歲就懂得的道理，所以當年他告訴周翰的在一起，就是像現在這樣，他們可以住一起，做什麽都一起，不幹擾任何人的生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幹擾他們的生活。

當然，親人依舊是排除在這部分在外的。

“上去嗎？”周翰問趙昱晚。

趙昱晚不讓他向家人坦白，但周翰已經對周潔坦白過了，他沒敢告訴趙昱晚，因為結果似乎非常不理想。

“不了，你們好好過年。”趙昱晚微笑，“去吧。”

“我不在的話，你要好好吃飯，不要總吃日料，太涼了，實在想吃的話吃拉面就好，還有不要一直趴在那裏畫畫，肩膀會疼的，哦還有，不要去邢柔家拜年，好不好？”

自從周翰知道邢柔上次說的他們倆從小定娃娃親是真的，又了解了趙有為和邢柔爺爺的過命之交後，便開始不安起來。

趙昱晚的爺爺奶奶，父母都不在了，邢柔的爺爺奶奶也不在了，但她的父母還在，并且似乎還有撮合他們兩個之意，趙昱晚每次去她家，還是會當成女婿一般對待。

周翰不想讓他去，尤其是過年的時候。

“知道了，快上去吧。”

周翰走了，春節假期正式開始了，趙昱晚也正式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在周翰來之前，他一直是一個人的，然而被周翰照顧了這麽久，他好像真的失去了獨自生活的能力。

早上沒有早安吻，起床也沒有愛心早點，家裏家具蒙了灰塵也沒有人來打掃。

只不過一天，趙昱晚就想周翰了。

趙昱晚認為自己不是戀愛至上的人，起碼十年間，他想起周翰的次數，算不上多。

他給了一個人如此重要的承諾，卻轉頭并沒有想他多少次，像是在玩弄這個人一樣。

只有趙昱晚知道，他不是。

當年他曾勸過邢柔接受關之俊，說過，“喜歡花的人很真誠，很單純，也會長久的。”

他就是這樣定義自己的。

他雖清高但真誠，雖世故但單純，雖冷淡但長久。

他喜歡上一個人的話，就不會輕易改變。

但是，怎麽就喜歡上周翰了呢？

這個問題趙昱晚還真的很難回答上來，可能就是教他跳舞時他的表情吧，那時的他，太想讓人親吻了。

也不知道是太過于想念當時的周翰，還是想念和周翰一起跳舞的自己，趙昱晚的腿先于自己的腦袋，開始動了起來。

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拉丁。

時隔半年多，趙昱晚在無人的房間，一個人再次舞動。

沒有音樂，沒有舞伴，有的只是心中的旋律和情感。

藝術也是生活，是充斥在生命中的每一分鐘的。

這句話沒有錯。

拉丁不止能在練習的時候跳，在比賽的時候跳，在無人的時候，在情感宣洩的時候，完全也可以跳的。

是他錯了。

趙昱晚第一次跳拉丁跳得如此快樂。

不過，歡樂的時候，手機鈴聲打斷了他。

“周翰？”趙昱晚喘息笑着叫他喜歡的人名字。

“趙昱晚，你怎麽了？你在幹什麽？”

在外面敢炫耀昵稱，在兩個人的時候，他們還是只會全名稱呼對方，改都改不過來。

“我在家裏跳舞。”

“真的嗎？”周翰也很高興，“跳舞好，我喜歡你跳舞，我要在你身邊就更好了。”

“呵呵，那你回來，我跳給你看？”趙昱晚是調侃，知道他回不來。

想不到，周翰卻反要他過去，“要不…你先來我這裏，來我姐家，我們一起過年，好嗎？”周翰說着聲音逐漸小下去，“我姐想讓你來的，說我有個室友，就是你，沒有家人，挺可憐的，一個人過年，要不就過來一起過……”

“呵呵，行啊。”趙昱晚沒有拒絕。

當天晚上，他便提着東西叩開了周潔家的門。

“舅舅，昱晚舅舅來啦！”先是蓉蓉的聲音，接着是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哇，帥哥！”

“一邊去。”周翰扒拉開堵着門的周羽，接過趙昱晚手裏的東西。

“你好，我是周翰的妹妹，我叫周羽，你叫我小羽就行。”周羽非但不離開，還更往趙昱晚跟前湊，雙眼冒着星星介紹自己。

“你好。”趙昱晚向她微笑點頭。

“跟我進來。”周翰一邊推着周羽，一邊拉着趙昱晚往裏進。

“喂！周翰！你老阻止他跟我說話幹什麽！”

“小姨，小姨，你怎麽又叫舅舅的名字呀。”

“他讓我生氣我就愛叫他名字，哼。”

蓉蓉和周羽在後面說話，前面周翰已經帶趙昱晚到了自己母親王秀麗跟前，“媽，他就是我姐說的室友，叫趙昱晚。”

王秀麗略有白發，瘦削矮小，但臉上有光澤，精神狀态看起來非常好。

“阿姨好。”

“哎，好好。”

“昱晚來啦？”周潔和徐文斌亦從廚房走出來，相互打招呼。

趙昱晚和周潔的眼神對視一瞬，很快又都移開。

“這孩子長得真俊。”

“是吧，比咱家小翰還好看呢。”

“比我哥好看多了。”周羽又湊了過來，“嘿嘿，我還看見他帶了好吃的東西。”

她一臉垂涎地看着周翰替趙昱晚拎着的東西上，蓉蓉也好奇地看過來。

“對了，一點新年禮物，聊表我的心意。”趙昱晚微笑示意周翰放下東西。

“這孩子，怎麽還拿東西呢，快拿回去。”王秀麗推拒着，“你跟小翰住在一塊，相互照顧，就是自家人，以後來自己家就不要帶東西了。”

周翰嘿嘿笑着，“沒事，第一次嘛，拿了就拿了吧。”

周潔看自家弟弟嘴角快飛到耳朵上了，悶悶喘一口氣，笑着接過話，“就是，拿就拿了吧。”

“那我可拆了哦。”周羽樂不可支，蹲下抱住一箱零食。

“周羽！你有點出息！”周潔呵斥她。

“沒關系，那就是給小羽和蓉蓉吃的，還有這個，這箱酒是給姐夫的，希望姐姐別在意，我就是覺得過年了，姐夫可能有應酬，拿出去也有面。”

“哎喲，好好好，這可是好酒啊。”

“還有這個化妝品是給姐用的。”趙昱晚最後介紹一個小盒子，“這個是給阿姨的，都說戴玉不僅能保平安健康，還能美容養顏，這呢，是我以前收藏的，但現在我長輩也都過世了，放着也是可惜，阿姨您就當幫我，戴着它吧。”

“哎喲哎喲，這太貴重了啊。”

“阿姨，現在玉都不值錢了，真沒多少錢，它就是我的心意，要不放着也是放着，更浪費了不是。”

“不行不行，我這怎麽能接呢？”

“媽，你就拿着吧。”周潔幫他拿過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仔細撫摸着，“多好看。”

這個镯子到底值不值錢，她應該最清楚的，在外拼搏了這麽多年，她也無法給自己母親送上一只這樣的镯子。

周潔心裏五味雜陳，讓趙昱晚來是她的主意，如果周翰和趙昱晚的事情想被家裏人認可，讓家裏人對趙昱晚産生感情，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王秀麗面容糾結。

“媽，好看的。”周翰也笑，“你就戴着吧。”

“哇，這摸起來好滑啊。”17歲的周羽審美還沒到，雖然說不出镯子好看的話，但還是覺得稀奇，湊上來摸個不停，“讓我試試，讓我試試吧。”

周潔拍她的手，“你給我安靜點！”

周羽一撇嘴，皺着鼻子不說話了，家裏上上下下，都是怕周潔的，也只有周潔鎮得住所有人，果然是真的。

趙昱晚嘴角帶着笑，雙目真誠而熱烈，像他這樣的人，哪怕很少見世面的王秀麗也看得出來，他給予了他們一家人足夠的尊重，這樣懂事成熟的孩子，真不知是他照顧周翰，還是需要周翰照顧他。

“好吧。”王秀麗嘆息，“孩子，你以後和小翰住一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就給小翰說，你們住的地方家務什麽活也都讓他幹，這孩子打小就勤快。”

“媽，不用他說，我也都會幹的。”周翰咧着嘴巴，一面含情脈脈看着趙昱晚，一面答應着。

“好，好。”

周潔嘆氣，“文斌，跟我去廚房做飯！”

“哎，好。”徐文斌跟在周潔身後，鬼鬼祟祟關上廚房門，輕聲問，“我怎麽感覺你弟看那個趙昱晚的眼神不太對啊？”

周潔身體一頓，“怎麽不太對了？”

“說不清。”徐文斌搖頭，一邊幫忙一邊說，“我記得小翰剛來的時候，帶過來那個朋友就是他是吧，這麽多年了，倆人關系還能這麽好，最重要的是，那孩子家庭條件一看就不一般啊，你看那酒…啧啧，我才不送人，我自己留着慢慢喝。”

“出息。”周潔翻白眼。

“再說回來，我就是覺得他們不太對啊，你聽見沒，趙昱晚剛才叫我姐夫，他這姐夫叫過來，我差點迷糊了，還以為他是小翰的女朋友了。”

“噗！”周潔沒忍住笑出來。

“我說真的，你別笑啊，這陣勢真的像第一次帶女朋友來見家長。”徐文斌想了想，“真有這樣的弟媳那可真是享了福了，不僅你弟不用努力，感覺咱全家都不用努力了。”

周潔聽到後面越發聽不下去，就像是映襯出自己的內心，她推着徐文斌，“行了行了，閉嘴吧，真是咱弟媳也不能觊觎人家的東西！”

“呵呵，你生什麽氣啊，我就是說說，你這樣子跟他真是咱弟媳了一樣。”

哼，周潔嘆息，可不就是了嗎，哎。

她呢，不僅是默許了，從今天開始，她已經算是後面推波助瀾的人了，但願在不久的以後，他們一家人可以真的其樂融融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