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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九月末的盛城,天氣已經是轉涼,最近連續幾天下着淅瀝瀝的小雨,沒完沒了的讓人感覺不利索,讓人在穿衣的選擇上犯了難,跳廣場舞的大媽阿姨們也開始陸陸續續打着電話提醒自己那遠在外地的子女穿上秋衣秋褲,教育不聽老人言的他們不能要風度不要溫度。
冷不冷你說了不算,你媽說了算。
但按照農歷來看,确實是已經立了秋的,天會越來越冷。
華興街是盛城的老街,這裏的房屋裝修還是老舊的風格,有着古老歲月的痕跡的參天大樹,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一些賣美食小吃的攤子冒着白氣,住在這裏的住戶樓裏傳出來的鍋碗瓢盆的聲響,都讓這個角落在盛城這樣繁華的一線城市,顯得生活氣息是如此的濃厚。
這裏的環境,對動物格外的包容,一些獨立的流浪貓可以自由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巷子裏屋檐的牆角下,一只幼小的虎斑紋貍花貓在一塊幹燥的水泥地上縮成一團,它的前腳有幹涸的血跡,明顯是受了傷的,看樣子不過一個多月的大小,它望着越來越大的雨,時不時叫上一兩聲,格外的可憐又似乎在訴說這什麽。
這樣幼小的貓崽子,要是找不到溫暖的地方和吃的東西,可能過不了幾天就會悄無聲息的死去,顯然,這只幼貓知道自己的危險處境。
巷子裏偶爾有行人路過,貓崽子看到有人,就叫喚一下,想引起人的注意,但是沒有成功,大概來往的都是行色匆匆的糙漢,鮮少有心腸柔軟的女孩子路過。
它有點喪氣,思考着要不要換一個地方叫賣自己,但是看着外面的大雨,它不想挪窩,要是打濕了毛,會更冷。
“啊,好餓啊……”
“我怎麽就是貓了呢?難道我上輩子做人不成功,投了畜生道?”
它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但是出聲的卻是一聲聲有點凄涼的幼貓叫聲。
它覺得自己應該是個人,如果自己是貓,那也應該是個喝劣質孟婆湯的人投了貓道,不然,它為什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看得懂人類的文字,熟悉人類這個物種的心理呢?
但是它又的的确确是只貓,它看着自己受傷的爪子,感受着自己有點暈暈的腦袋,頭腦裏分明記得自己白天被一塊松動的石頭砸到的場景,它調取了自己的記憶,自己貓的腦容量能記得的也不多,可能自己被砸的有點失憶了,它沒有名字,但是它知道自己的媽媽是只流浪的貍花貓,之後它就走丢了,貓媽媽也沒找到它。
它又冷又餓又疼,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腦海裏不自覺回憶起貓媽媽溫暖的懷抱,又想起人類溫暖的暖氣和被窩……它為什麽知道人類的生活環境?歪了歪頭,它選擇放棄思考。
這時巷子裏出現了一個大媽,它帶着賭命的期望用自己最可憐的聲音叫了一聲:“看看孩子吧,我很可愛的,快把我帶回去吧!”
由于期望太大,它的貓叫聲顯得有些凄厲,冷不丁的來這麽一聲,把大媽吓了一跳,邊走邊看了他的角落一眼:“吓死個人啊,還有個貓蹲這裏。”
它爾康手的看着大媽消失在雨巷,都是一些沒有同情心的人,它有些喪氣又有些絕望。賣身還是要繼續,它不能死在這裏,繼續給自己打氣,想着它這麽可愛,一定是要等到一個丁香一樣的撐着油紙傘的姑娘出現。
丁香一樣的姑娘沒有出現,反倒是巷子裏出現了一只半大的哈士奇,滴溜溜的眼睛一下子鎖定了他,它脖子上的鈴铛叮叮作響仿佛催命一般,就在今天早上,這狗追着一只大貓将之咬的喵嗚直叫,估計自己這小身板不夠他一口的。在那狗沖過來之際,幼貓渾身毛發豎起,保命不得已沖進雨裏,跑出了巷口。
“完了完了,這下要死球了……”
後面的二哈見它逃跑,更加興奮的追趕了起來,它沒命的跑過兩條巷子,往有人的地方跑去,雨淅瀝瀝的下,它的小腳深一腳淺一腳在雨水坑趟過,估計自己的傷口沾了水要發炎了,“這該死的狗,大雨天出來有毛病嗎?它主人一定是淋雨腦子進水了?”
正當它腹诽之際,倉皇之下,沒成想一頭撞在了一雙腳下,這顯然是一雙男人的腳,黑色的休閑皮鞋一頓,顯然是沒有注意到有個小家夥會撞到自己。
貓崽子被撞的就地打了一個滾,被地上的水沾濕了一身毛,它喵嗚了一聲爬起來,張嘴罵道:“你大爺的!”
人類在它巴掌大的身形面前是如此的巨大,在它貓的視野裏,這個男人沒有打傘,扣着外套的衣服帽子,被它撞了一下似乎皺了皺眉,完全沒有見到弱小的它有憐憫的表情。
這不是它要等的丁香姑娘,搞不好是個會虐貓的男人,為了避免自己被一腳踢出去,它趕快蹲到一邊可以避雨的牆角,該慫還是得慫,所幸惡狗已經沒有追了,但是它感覺自己更疼更冷更餓了,渾身開始發抖的像抖糠篩一樣。
林文匪看了看這只撞到自己的幼貓“敷敷”兩聲威脅了自己,又對自己抱有警惕,然後好不狼狽的躲一邊去了。
這裏有一些人養貓,由于環境的便利,大多都是散養,也有一些流浪貓,這樣的情形很多,他不是個養過小動物的人,從小到大也沒有養過動物,動物對他來說,意味着麻煩。
雨依舊在下着,自己下班又沒有帶傘,他還要趕着回家交稿,僅僅停頓了一下,就走了,他的租房就在前面的巷子裏,幾十米的距離,住在四樓,搬過來才一個月不到。
林文匪回家換下打濕的衣服,汲了雙拖鞋,從空空如也的冰箱裏拿出剩下的唯一一瓶瓶啤酒,打開電腦處理自己要交的稿子,等忙完了這些事,天已經黑了,他躺在床上看了會手機,微博刷到一個熱度很高的新聞:情侶之間吵架,男的一怒之下将貓從高空抛下。雖沒有砸到人,但是貓的慘死狀觸目驚心。
這條新聞底下一片罵這男人的評論,林文匪雖然不是極端的愛貓人士,也對這種殺貓行徑感到不适,浏覽了一下快速的跳過。
不知怎麽的,林文匪想起剛剛撞到自己的貓崽子,貌似前腿還受傷了,這小貓崽應該回家了吧?
手機震動,是自己好哥們江幼白打來的語音電話:“喂?”
江幼白:“出來玩不?寂寞無聊喝一杯去啊!”
林文匪看了看外面的雨沒有停,懶洋洋的說道:“不去,下着雨呢!”
江幼白調侃的說道:“怎麽,怕你那小男朋友吃醋啊,連哥們都要劃清界限了?”
林文匪抽出一根煙,打火機啪的點燃,吐出煙霧,語氣聽不出情緒道:“早分了。”
江幼白:“分了?不是都交往了三年,好好的怎麽分了呢?”
林文匪含糊不清的轉移話題:“嗯……對了,我搬新地方了,改天來我家喝一杯吧。”
林文匪不想繼續說感情的事,他挂斷了電話,也沒有出去喝一杯的興趣,對于前任轉投他人懷抱的行徑,他表示理解,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沒什麽要死要活的,人啊,什麽感情都是靠不住的,三年又怎麽樣?抵不過大好的“錢程”誘惑。
他靜靜的抽完一根煙,想着一些事,心中有一種無名的說不出來的煩躁……
樓下炒板栗的香味打斷了他的發呆,現在是板栗上市的季節,他還沒有吃晚飯,事實上,他并沒有什麽胃口,不過這板栗的香味倒是勾出他一絲絲食欲來。
拿了鑰匙,鞋子也懶得換,關了門下樓。
“老板,來一份板栗。”
“好嘞!”
因為下雨天的原因,小吃攤販的生意并不怎麽好,林文匪身高一米八六,站在老板的小攤鋪前,生生比老板高一個頭,他掃了付款碼拿了板栗準備上樓,卻聽到一聲微弱的幼貓叫聲,林文匪停住腳步,往聲音來源尋去,看到了角落裏之前撞了自己的幼貓崽子,位置都沒有挪一下,一動不動的,渾身濕漉漉的,仔細看,閉着眼睛發着抖,生命脆弱的仿佛風中的蠟燭,随時都要熄滅。
林文匪并不準備接受一個麻煩,想着總有別的有愛心的人會撿了去,他擡腳準備離開,只是走了幾步,又走回來,他看着這可憐兮兮的貓崽子,于心不忍,這下雨天的晚上,也沒什麽人,好歹是一條命。
他将板栗封好揣兜裏,走過去提着貓崽的後脖頸防止它咬自己,用另一只手捧着,上了樓。
似乎是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貓崽子活泛了過來,有氣無力的叫了兩聲,林文匪看着不住發抖的貓,拿餐巾紙給他擦幹淨水,放在桌上在燈光下檢查了一下,發現它的前腳有傷,搞不好發炎了,會是只殘疾貓。
他只是一時的沖動加不忍撿回來,但撿回來就有責任照顧了,出租房裏連他自己的口糧都空空如也,更別說給貓吃的東西了,難不成給這小東西吃板栗?這麽小貌似還沒斷奶吧?有點麻煩,他并沒有養寵物的打算。
林文匪看着電腦桌上蹲着的落湯雞一樣的毛絨絨,想到附近有個寵物醫院好像是收留流浪貓的,他抓起外套,給這貓崽子裹上幾層餐巾紙,揣懷裏暖着,拿着傘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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