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林文匪在浴室裏匆匆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客廳裏面只有電視的聲音響着,談話聲很有眼力見的安靜了下來。
整個屋子安靜的氛圍,将電視裏演員的聲音襯托的更加響亮,看的應該是一部家庭倫理劇,只聽到有一個女性角色說着尖酸刻薄的臺詞:“……那女人的兒子,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林文匪擡頭看了這對夫妻一眼,什麽都沒說,一頭紮進了自己的卧室。
林德壽看到自己大兒子出來,望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父子之間早在他母親死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隔閡,兩個人若是沒有要事,經常是無話可說。
回到這個所謂家的被窩裏,晚上睡覺的時候,林文匪竟然覺得比在盛城自己的出租房裏還要冷一些,他抱了抱身邊唯一的熱源板栗,聽着它有節奏的呼嚕聲,失眠到天亮。
早上是林德壽做的早飯,想來也是很搞笑,他母親在世的時候,可能他連廚房裏面的糖和鹽都分不清,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反倒是任勞任怨的做家務,他該高尚的稱頌一下,這就是所謂的愛情的力量嗎?
想來也未必,這個女人把他吃的死死的,很有手段,這女人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情況下和這男人在一起的,防患于未然,怕他同樣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他只是為自己母親的一輩子感到不值!賢妻良母一輩子,确得不到好報。
身為人子,他其實對自己父親的感情很複雜。
天氣很冷,李翠芳舍不得開空調,她自己不覺得冷,也覺得別人也不冷,林德壽于是出去打牌,在棋牌室蹭空調,林文匪窩在房間裏和板栗一起看劇也不錯。
林文匪喜歡看一些懸疑片,但是往往懸疑片會有一些恐怖的鏡頭,和自己的貓在一起看電影,他總感覺板栗真能看得懂似的。
每次片場出現緊張恐怖氛圍的BGM,或者是出現一些命案現場,很血腥暴力的畫面,他家板栗都會把頭埋在自己懷裏,避開這些情節。
他家貓總能給他新奇的感受,讓他總是有一種錯覺,感覺貓身裏面裝的靈魂是一個人,現在還是個怕看恐怖血腥情節的膽小鬼。
為了驗證這一猜想,林文匪專門挑了一個恐怖片,把他捉到自己懷裏,強制它陪着自己一起看,造成的後果是,板栗全身的貓毛炸起,尾巴變得快要比身體還粗,最後一爪子把他的手機給拍掉在被子上,躲到了床的邊緣,眼神驚慌控訴的看着他。
林文匪充滿惡趣味的嘴角揚起,眼睛眯了眯,撲過去雙手掐着板栗的上身懸空垂直成一條貓圍巾,和它對視:“你怕什麽?難不成你還看得懂不成?”
手機雖然被拍掉在被子裏,但是聲音沒有關,這個時候聲音傳出來,陰森的背景音樂響起,伴随着一聲突兀驚悚的尖叫聲,板栗垂在空中的尾巴炸毛的更粗,當即喵嗚一聲,後腿一蹬,逃脫了林文匪的控制,跑下床站在門邊上,憤怒的看着他。
原來它是對聲音敏感,林文匪自以為找到了答案,因為,沒有人會覺得,貓真的可能看得懂電影吧?那就真的是靈異片或者科幻片了。
“喵嗚!(鏟屎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膽子這麽小,不就是個恐怖片嗎?”林文匪退出視頻,天冷懶得下床,不懷好意的朝板栗勾勾手,讓它到床上來,“過來,陪你主人看一個唯美片!”
“喵嗚!(我才不是膽小,哼,你一個人看去!)”
板栗有了脾氣,不過去,他只好親自下床一趟,光着腿把板栗重新捉回被窩裏。
板栗于是勉為其難的繼續和他一起看電影,他要是再看恐怖片吓它,它就亮爪!
只是,它還是一只過于天真的貓,所謂的唯美片并不是真的唯美片,淨網行動再厲害,總是有人能找到不可描述的豐富資源,可能自然界中,只有人類是個一年四季都能發情的動物吧。
往常它不是不知道林文匪洗澡的時候,衛生間裏面的異動情況,畢竟作為一只貓,本能是很怕水的,每次鏟屎官去洗澡,只要待的時間長一點,它就會去瞄一眼,擔心鏟屎官是不是摔跤了?或者被水淹死了?或者觸電了?
這種橋段在電視劇裏面也不是沒有人類發生。
只是這次是在同一個房間裏,當着它一個貓的面,做這樣的事,他不會覺得臉紅嗎?
雖然它是一只貓,但是它也知道人類的這種行為是什麽,它家鏟屎的,可能,也許,真的需要找個男朋友了。
不過,想到他找了男朋友,可能會有更限制級的畫面被它看到,還有,要是鏟屎官的男朋友不喜歡自己怎麽辦?自己失寵了怎麽辦?想了想,它覺得還是不要找好。
啊,為什麽它一只小貓咪,要懂這麽多東西?
為什麽鏟屎的在它面前這樣豪放,貓也是會長針眼的啊!
*
大年三十這天,天空竟然下起來小雪,早上起來,地上被覆蓋上薄薄的一層雪白,寒冷的天氣只叫人不想鑽出溫暖的被窩,貓也不想。
不過,今天林文匪有事要出去,他強制将板栗從被窩裏拖出來,将它的貓毛摸亂,小聲交代它在家裏面乖乖的,他出去幾個小時後就回來。
板栗每次對他這種不是人幹得出來的叫它起床的行為表示抗議,但是它又毫無辦法,等鏟屎的走了之後,氣得它只能在被窩裏面幻想,哪一天它變成了人,要怎麽樣報複回來,最好把鏟屎的變成貓,讓他也體會體會!
這裏的人有大年三十要去墓地祭拜死去的親人的習俗,林文匪過年回家最重要的事就是去看看母親。
大年三十的上午,還是有很多商家沒有關門,很多人為了多賺幾個錢,要到下午才會關門。
林文斐買了一些祭拜的紙錢、香和蠟燭,獨自一人到母親的墓地。
站在石碑前,他看着有一些雪粒打在石碑的名字上,伸出凍的蒼白的手,用手拂了拂,輕聲說道:“媽,我來看你了。”
墓地很是荒涼,顯然還沒有人過來祭拜,不過想來,估計也沒有人會過來。
母親的原生家庭并不好,外公外婆重男輕女,母親作為中間的女兒得到的關注很少,姐妹和小弟都為了各自的生活奔波,嫁出去的姑娘上交了彩禮,一錘子買賣,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以後和娘家沒有關系。
娘家回去是客人,她的家也只能是跟着自己丈夫的家。
所以當她的婚姻出現了問題的時候,她麻痹自己,一方面為了兒子,一方面想着自己能有個家,選擇包容忍受。
她的包容縱容了男人的行為,越發明目張膽起來,男人于是有了兩個家,父愛也分成了兩份。
林文匪點燃紙錢,上了香,雪下的有點大了,他蹲下來用衣服的衣角微微遮住,默默的看着紙錢燃燒完全。
母親在,家在,母親去世後,他感覺自己一直在流浪,他的家,在哪裏?
*
林文匪每次過年回來,都要去自己母親墳墓,李翠芳當然知道他今天出去是去幹什麽事,但凡聯系到她老公的前妻,她心裏就覺得晦氣。
她一邊準備着除夕之夜的團圓飯,一邊冷着個臉,心裏想着什麽時候能過個不晦氣的年,林文匪要是個女兒多好,嫁出去省事,還能給有康娶老婆攢一點彩禮,可惜是個兒子……
板栗知道自己不讨這個家的刻薄女人喜歡,所以很乖的待在房間裏沒有出來,它本以為林文匪很快就會回來,可是等了三個小時他還沒回,它想出去上廁所。
它貪圖被窩暖和,實在憋不住了才出來,可是廁所門被關着了,它試圖跳起來自己開門,只是這門不是很靈活,打不開。
它只好在衛生間門口叫喚起來,用爪子撓玻璃門,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們,它要拉屎了,不然它可要做流氓了,就地解決弄髒了地板,可別怪它!
板栗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急,因為它發現它輕輕的叫,這家人根本不理它。
李翠芳在和面,林德壽在鹵着什麽大菜,脫不開身,她大聲朝自己兒子叫道:“你去看看這貓叫什麽?鬼知道你哥現在去哪裏了,帶這麽個麻煩玩意回來,家裏到處是貓毛,過年後還要大掃除……”
另一邊卧室裏,正連麥和自己同學打游戲的林有康處在關鍵時刻。
“你聽到沒有?”李翠芳加大了聲音。
他煩躁的一摔鼠标,嘴裏的髒話不停,再次輸了比賽的他心情很是不爽,他将扣在自己耳朵上的耳機摔在桌子上,聽到這死貓催魂一般的叫聲,又聽到他媽的抱怨,看着他哥帶回來的貓格外嫌惡!
就是它鬼叫,自己才輸了的!
他的表情因為一時的戾氣有些猙獰,十五歲的年紀,顯露出毫無人性的一面來。
板栗感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比上回遇到地下室的老鼠,更讓它覺得毛骨悚然。
它看着對方有些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來,心中升起一絲恐懼,想退回房間。
只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貓怎麽能夠和人抗衡,來不及思考,它就被林有康活生生的掐住脖子,喉嚨被卡住,它叫不出聲,也呼吸困難。
然後,它就被林有康從三樓的窗外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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