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

Chapter 13

車內一片寂靜。

霖慈吞了口口水，正在思考着是否可以靠裝睡來解決問題時，覃鳳聲已猜到她的想法，當即攔路道，“你別以為裝睡就能解決問題！”

完蛋......

霖慈倒吸了一口涼氣。只可惜她一貫是個老實孩子，當即想不出什麽理由來搪塞，只好乖乖跟覃鳳聲鞠了一躬，“對不起啊，我出賣了你的秘密。可是，可是我壓力也很大啊。你也該為我考慮考慮，我也是人，我也需要抒發！”

“所以你就四處散播我是gay的流言？”

覃鳳聲似笑非笑，語氣倒還不算吓人。反而因為深夜的緣故，有幾分慵懶。

“我哪裏是四處散播！我只跟由之一個人散播了......”

霖慈目光渙散着思考着，看起來委實不太聰明，“啊，還有一次我不知道算不算......”

“還有？！”

“就辛夷啦，我看你們那麽親密，以為她早知道了。”霖慈委屈巴巴。

“她早知道什麽了？還有你，穆霖慈，你又知道什麽了？”

覃鳳聲一臉好笑地望着副駕駛雙頰坨紅的女人。

裝吧，還裝呢。霖慈心裏鄙視他嘴硬，翻了個白眼。

都到了這時候了，也不能再裝傻了。

“覃鳳聲，我知道你為什麽要跟我假結婚。”

Advertisement

說話間，霖慈的手搭在覃鳳聲的肩上，用力捏了捏，似乎想要給他傳遞些力量似的。

覃鳳聲直接雙手環胸，側身坐着對她，“那你說說，為什麽？”

“我知道你們性少數群體很辛苦的。而且盧老師肯定沒法接受，所以你跟我們寧總的事注定見不了光。”霖慈皺着眉又拍了拍，很老練的樣子。

“啊，對了，你不要覺得對我抱歉，也不用感謝我。”穆霖慈大方擺擺手，“你們的事我早就發現了，所以你跟我說假結婚的時候不算騙婚。而且咱倆反正是假結婚。沒事的，我會在盧老師面前好好表現的。我要報答盧老師！”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覃鳳聲從未有過今夜這種體驗，感覺心中有無數句花香鳥語想要奔湧而出，然而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所以......你是以明知我是gay的情況下還同意跟我結婚？”

“假結婚假結婚。”

醉眼朦胧間仍不忘糾正語病，霖慈殊不知這是在火上澆油。

“呵呵，那你還真是慷慨啊，穆小姐。”

覃鳳聲咬牙切齒。

“真的沒關系。這是很正常的，”霖慈還以為覃鳳聲是秘密被戳穿後的惱羞成怒，不疑有他，更加抓緊安慰。

“覃鳳聲，love is lo——”

牙齒還沒咬住下嘴唇時，忽然眼前一暗。

霖慈還沒反應過來，一股霸氣卻清爽的男性氣息将她緊緊包裹，霖慈只覺得嘴唇碰到兩片柔軟溫熱的東西。覃鳳聲吮吸着她的唇齒，忽然狠狠往她嘴巴上咬了一口。

嘶——霖慈呼痛，再睜眼覃鳳聲已經踩了油門。路虎呼嘯着往家駛去。

“你！”

霖慈雙手捂嘴，“覃鳳聲，到底是我在做夢還是你你你你你真的......那個我了？”

“是你的幻覺。”某人回答地很快。

“呸！少騙人！”

“你知道還問。”覃鳳聲專心致志看前方，“穆霖慈，打破流言的最好辦法就是用行動證明一切。”

“那！”

霖慈終于想起來害羞了，聲音驟然小了下去，哼唧道，“那你不能因為這個親我啊。跟我說不就行了......”

“穆小姐，不好意思，我這不叫親。我這叫證明。”覃鳳聲一肚子歪理，“誰讓你先傳我的壞話的？我這是自保，不算逼你特殊服務。所以不算我違規。懂？”

“啊？雖然話是這樣說......”

可總感覺哪裏怪怪的诶。奈何霖慈左思右想，腦袋卻越發糊塗深沉起來。

餘光裏都是坐在副駕駛的某人抓耳撓腮的模樣，簡直像只瘙癢的肥兔子。覃鳳聲偷笑，手下意識搭上嘴唇一摸。恍然間想到自己在做什麽，當即吓了一跳。幸虧旁邊的人沒有注意到這些。

清醒，清醒一點啊覃鳳聲！他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霖慈醒來的時候大腦一陣劇痛，仿佛有人拿木棍在她的腦子裏翻來攪去，一起身，惡心感襲來，當即弓起背就幹嘔起來。

正巧覃鳳聲端着一杯溫蜂蜜水過來，遞給她。明明是關系，嘴上卻不肯表現，“穆霖慈，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酒鬼。”

她此刻的樣子的确狼狽，霖慈有些汗顏，“又不是天天這樣。”

忽然她仰起頭來，盯着覃鳳聲，遲疑道，“那個......咱們昨晚沒怎麽樣吧？”

怎麽模模糊糊地感覺好像被覃鳳聲強吻了呢？

奈何霖慈做賊心虛，生怕其實是自己醉酒後的幻想。

“你不記得了？”

覃鳳聲挑眉。

“我......我該記得嗎？”

覃鳳聲已經扭頭離開，“就記得我性別男，愛好女就行！”

霖慈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感情不是自己幻想。

她下意識地抿抿唇，昨晚那枚似真似幻的輕吻，柔軟溫暖的觸感，清冽霸道的氣息，還有那一瞬間觸電般的戰栗。

冷靜，冷靜。霖慈，不要自亂陣腳。

這只是個什麽都代表不了的報複行為，誰讓她誤會人家在先呢？

等出了屋來，兩個人都有些尴尬。

覃鳳聲對着平板查看航班，提出下午出發。霖慈乖乖點頭。

而等到了機場，臨起飛時，客艙內，霖慈忽然緊張起來，意識到她已經走出去那麽遠那麽遠。

心中一時思緒萬千，窗外是層層雲海，霖慈感受着失重的感覺，心也跟着上上下下，不得安寧。

忽然手一熱，是覃鳳聲的右手，覆蓋，緊握。

“提前練習。”覃鳳聲永遠有理由。

真奇怪，他明明帶着眼罩在睡覺不是嗎？怎麽知道她現在就需要這個呢？

還是說，在此時此刻，在人生的航線上，他們因一瞬間的心意相通而緊緊貼近？

霖慈沒有說話，卻第一次把頭輕輕搭在了覃鳳聲的手臂上。

覃鳳聲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臉上，幾乎掩住了她大半張臉。

“睡吧，睡一覺就到家了。”

平心而論，霖慈從沒喜歡過這座G市。

甚至在她漫長而潮濕的青春期裏，她憎惡這座逼仄、貧瘠、所有人沾親帶故的小城中的絕大部分。在無數個痛苦無眠的深夜裏，詛咒總是陰雨連綿的天氣，詛咒城中女人粗魯的言語，詛咒自己荒涼沉默的人生。

穆霖慈很早就知道，即便沒有那件事，她還是會逃離G市的。

更何況，在G市，當她與覃鳳聲并肩時，多年前的那一幕幕都在眼前不停閃現。仿佛緊箍咒，仿佛五指山，壓得她五百年翻不過身。

霖慈想，身邊的覃鳳聲的感受必定是與她不同的。

覃鳳聲又不是她。

他是天之驕子，她算什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自下飛機後，覃鳳聲整個人好像黯淡了不少。霖慈同他說話，他雖句句回應，但看得出有些心不在焉。

送她回家的路上，霖慈問，是怕盧老師發現嗎？

覃鳳聲笑了笑，可霖慈只覺那笑容很不覃鳳聲，很不适合出現在他的臉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會怕她？覃鳳聲臭屁開玩笑，罷了嘆了口氣，只是說，我只是想到盧老師一定會很開心。

反反複複。

仿佛是咒語一般。

霖慈附和，是呀，如今你馬上成家了，盧老師肯定放心了。

覃鳳聲偏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許久才道，穆霖慈，是我們要成家了。

将霖慈送到家門口，覃鳳聲自己坐着出租回去了。他執意不肯剛下飛機就登門拜訪。二人在街角分別，G市這幾日變天，霖慈一下車就打了個噴嚏，覃鳳聲把自己的外套丢給她，“明天見。”

霖慈跟他揮手，“明天見。”

罷了又囑咐，“明天可一定要來啊。”

覃鳳聲笑了，“笨蛋，你以為是電視劇？”

出租車發出古老的嗡鳴，轉而消失在前方。

霖慈轉身向飯店走去，此刻正是下午三四點，正是飯館青黃不接的時候。

穆燕正在屋裏休息，見到一高挑女人走進來，連忙道，“美女！我們晚上六七點才營業哦。”

“那好吧，可憐我一天沒吃好，沒辦法，誰讓我來的不是時候，我就在這餓着肚子等好咯。”

穆霖慈沖穆燕咯咯笑。

“诶呦我的乖乖！”穆燕雙手一拍，自己都覺得滑稽，大笑起來，連忙往廚房喊去，“老齊！你看看是誰回來咯！”

老齊帶着老花鏡，舉着手機就跑出來了。

霖慈沖老齊甜甜一笑，喊了聲，“姑父。”

老齊也很驚訝，“怎麽回來不說一聲？”

姑父老齊是他們那代中典型的一類人，說話不中聽，心卻頂好。果然，只見他放下手機，“怎麽回來的，一天都沒空吃飯？說吧，想吃什麽？”

“吃碗面就成，我餓壞啦姑父。”

霖慈眼眶發熱。

真好啊。

回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