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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蘇文文邊切邊問道：“你大學畢業了，是打算加入我們勞動人民的團體還是要繼續學習深造？”

“當然是加入勞動人民的團體了。”

“你已經找好工作了嗎？”

“嗯，已經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麽了。”汪城背靠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伸長放在桌子上，食指指尖輕輕的敲擊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蘇文文并不想打擾他，她低下頭，認真的将牛排全部都切成小塊。

因為技術不熟練，她切的不是很規整漂亮，塊大塊小的都有。

看着自己手下的傑作，蘇文文有些不好意思，她将盤子推回到汪城的面前：“喏，切好了。”

汪城反應了下，才接過盤子：“不好意思，我剛剛有些走神。”他低頭看了看盤中的牛排塊，擡頭沖有些緊張的蘇文文說道：“你切的很可愛。”

這話一說，讓蘇文文不免有些臉紅，她完全沒想到汪城竟然用可愛來形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回些什麽，只好掩飾性的拿起一旁的鮮榨橙汁喝了一口。

接下來汪城聊了些他出去攀岩的趣事，逗的蘇文文哈哈大笑，心情很是輕松開心。

汪城一直很體貼的沒有問蘇文文今天的表現是因為什麽原因，蘇文文也不會主動去說。

蘇文文已經習慣了将很多事情都埋在心裏，她很怕跟其他的人說太多，會讓人覺得厭煩，覺得她太過脆弱，她想自己完全是可以解決的。

但這一刻，看着對面的汪城，蘇文文忽然很想不那麽執拗，就在汪城的面前軟弱一次。

她很想跟汪城聊一聊發生的事情，或者只是說些可以說的，有個人在這種時候能夠聽她分享心事，讓她覺得不會那麽孤獨，無所依靠。

現在想到，廖華倒在地上的樣子又出現在了蘇文文的腦海中，她忽然沒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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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亂又重新向她的腦海發動攻擊，蘇文文很想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和汪城的對話中，但似乎剛剛的休閑時光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攻擊間歇，一時的遺忘并不能永久，現在她又開始想下午發生的事情了。

汪城在聽到蘇文文無意識的應答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他忙說道：“抱歉，文文，我總是在說我自己了，這個話題是不是太無聊了，我們聊些別的吧。”

“沒事，我剛剛只是有些走神。”蘇文文看着汪城，努力的露出一個微笑。

汪城露出笑容，微微傾身向前，說道：“文文，你若是心裏有事情想要聊聊，可以跟我說的，我會是個你可以放心的傾聽者。”

蘇文文看着汪城的臉，眼神幾經波動，終于重回平靜，她開口說道：“好，我知道了。”

最終，她還是選擇沒有說。

蘇文文一直都在心裏壓抑着自己想要開口的沖動，她的心裏一再的告誡自己，她雖然對汪城心有好感，但兩人之間其實并不熟悉，他的身份，他的學校，他的為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她其實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這些事情是無法跟汪城說的。

蘇文文低下頭撥/弄着自己盤子中的食物，心情立刻就陰郁起來。

汪城也看出了蘇文文的心不在焉，他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多說，而是話風一轉，開始稱贊蘇文文的打扮。

他知道，若是想讓一個女孩子開心，贊美她的穿衣打扮是不會錯的。

“你今天的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很好看。特別是你白襯衣上的點綴的紅櫻桃，很特別，很可愛。”

“紅櫻桃？”

“喏，就在你的右邊衣領上，你之前可能沒有注意吧。”汪城用手的指向示意蘇文文低頭看自己的衣領。

聽到汪城的話，蘇文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有些瘋狂粗暴的用右手猛扯着自己的衣領，低下頭，去看汪城所指向的那襯衫衣領上的紅櫻桃圖案。

蘇文文的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倒數第二個，在脖頸處呈現小小的V領開口弧度，當她猛拽着衣領的時候，襯衫領口處向右傾斜露出了大/片的肌膚以及一小段紫色的肩帶，讓因為蘇文文的動作正有些擔心和疑惑的看着她的汪城有些措不及防。

汪城立刻收回了目光，捂嘴幹咳一聲。

但蘇文文對她的動作所造成的後果好似恍然無知，她看着自己右手中衣領上的那個紅色的圓點圖案，用左手手指按住使勁的蹭了蹭。

看到那紅色圓點的邊框變得模糊，有一些紅色氤氲到了衣領旁邊的位置，蘇文文的臉立刻變的煞白。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紅色的櫻桃。

那是廖華的血。

廖華躺倒在地滿身鮮血的畫面再次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他甚至是笑着的，抓着蘇文文的手将那分針捅/進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屬于休閑衣的淺藍色，屬于血液的紅色，會議室中屬于地板的灰褐色，各種顏色交織，在蘇文文的腦海中繪畫，彙成紅褐的血漿色，一滴一滴的落在蘇文文的衣服上，頭上，臉上，身上。

從那衣領上唯一的一滴血液圖案開始，慢慢的擴大将她的身上所穿的整個衣服，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都塗成了紅色。

“啊！啊！”蘇文文忽然痛哭出聲，她死力的拽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将它拽離自己，崩開了衣服最上面的扣子。

這聲音雖不大，卻也引的周圍的用餐的人以及餐廳的服務人員都向這邊側目。

而蘇文文仍然再扯着自己的衣服，邊扯嘴裏邊無意識的嘟囔着：“我不要穿着這件衣服……不是我……別過來……”

許是因為蘇文文的動作過于激烈，兩人面前的桌子開始震動起來，帶着桌上的盤子叮叮咚咚的響。

汪城并沒有注意到桌子的異動，他的關注點全部在蘇文文身上，坐在她的正對面，他明顯的看到蘇文文的臉上充滿了恐懼。

汪城立刻站了起來，快步來到蘇文文的身旁，一手緊緊的抱住她，制住她的動作，一手輕輕撫着她的頭發，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反複安慰道：“文文，沒事了，沒事了，噓，我是汪城，你沒事了。”

桌子的晃動聲停了下來。

汪城的話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聽到他的聲音，蘇文文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汪城仍然站在那裏，抱着她，安慰她。

許久。

汪城感到蘇文文拍了拍他的胳膊：“汪城，你松開我吧。”

汪城很小心的松開了對蘇文文的懷抱，他下意識的将手搭在蘇文文的肩上，聲音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嗎？”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了。”

她完全不敢擡頭看汪城的臉色，雖然汪城所說的話仍在表示着自己的關心，但蘇文文很怕她看到汪城如對瘋子般嫌棄厭惡的表情。

“我給你丢臉了，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不起。”

“哎，文文，沒事的，”汪城蹲下/身來，擡頭看着蘇文文的眼睛，不允許她有絲毫的躲避，他安慰性的拍拍蘇文文的手，開口說道：“我根本不認識這些人，更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我只關心你有沒有事情。”

“我沒事了。”這樣的關心，讓蘇文文差點沒忍住眼睛中的感動的淚水。

蘇文文仍舊低着頭，她将目光集中在眼前桌上的餐盤裏，裝作在數上面的紋路。

她無法/像汪城那樣的坦然，可以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現在她的腦中還在想着周圍的人會怎樣的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甚至在擔心汪城會怎麽看她。

盯着眼前的盤子，蘇文文臉上強裝一片平靜，內裏思緒卻仍然煩亂。

感到身旁汪城站起身來離開，蘇文文的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

可是她并不敢擡頭，甚至連看一眼汪城的勇氣都沒有。

仿佛審判席上的任人宰割的嫌疑人，只能瑟瑟發抖的等待着法官最後的審判。

然而，蘇文文等來的是汪城搭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驚了一下，她忍不住擡頭看向汪城。

雖然沒有說話，但連她的眼神都在問着為什麽。

回答她的是汪城一如既往溫暖笑容：“餐廳中有些冷，披上衣服別着涼了。我去結賬，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會回來。”

下意識的，蘇文文點點頭。

汪城卻沒有立即離開，他微彎下腰，頭向蘇文文的臉上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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