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相鄰

相鄰

一夜都沒能睡得安穩，蘇雨數次從夢中驚醒，他的臉放大在眼前，因為靠的太近、臉頰上被他略有些粗重的呼吸來回掃着、讓她心跳的速度難以平複。

他完全醉倒之前說的話依然在耳邊回蕩着，繞得她的耳根通紅。幾個月來同在一個屋檐下，她對他的靠近已經熟悉、卻依然不習慣他這樣直白的傾訴。

臉頰發熱，她眼睛微微閉上、盡力忽視耳根的灼熱，身體被他的雙手環抱、緊緊禁锢住，有一種異樣的安全感。

好像有了這麽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時間凄風苦雨便能永遠被阻擋在門外。

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她卷曲着的濃密睫毛顫抖了一下、嘴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調侃笑意，“明天你醒了會怎麽樣？還記得今天說的話嗎？”

天邊曙光亮起，林正的醉意消散。睜開眼盯着天花板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昨夜發生的種種，懷裏軟玉溫香、傳來讓他沉醉的氣息，昨夜他荒唐的舉動一一浮現在眼前、他臉上掠過了不易察覺的尴尬。

雙臂禁锢的力量降低，他溫柔的放開了她，本就睡得不深沉的蘇雨幾乎在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心中思量了幾下，閉着的眼沒有睜開、保持着熟睡的模樣。

身邊的低氣壓随着林正的離開而散去，她緊閉的雙眼悄然睜開了一個縫隙。

他的背影不太穩當，走路的樣子有些晃晃悠悠的、顯然還沒完全從宿醉裏回轉過來。

衛生間裏的水聲嘩啦啦的響起，她抱着雙膝在沙發上坐了起來，僵硬了一夜的脖頸傳來酸痛的感覺、她皺着眉伸出手捏了捏，臉上是未睡醒的迷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搭在沙發另一個角落的卡其色外套。

林正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挂着冰涼的水珠，已經皺巴巴的淺藍色襯衣被挽到了小臂中間的位置，稍加整理、顯得清爽了不少，狼狽的宿醉氣質被驅趕了不少。

如果不是身上依舊傳來的淡淡酒味，他現在的模樣就完全是對自己外貌不太看重、早起準備上學的學生了。

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影出現在目光裏，他臉上帶上了有些寵溺意味的笑意。只是那情緒很淡，讓人幾乎看不出什麽來，只有清澈的眼神洩露了他心裏燃燒起的情緒。

走到她旁邊的沙發座位上坐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宿醉之後的疲憊，“醒了？昨天不好意思……我……”

蘇雨被他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轉過來的臉上依舊帶着迷茫的模樣，眼神空洞無物、顯然神游天外，“啊？哦哦，我知道、你喝多了嘛，沒關系的。現在要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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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的開口解釋，仿佛她才是那個酒後失德的人。說完眼神裏的星光聚集，思維從九重天外游蕩了回來、看向他的目光裏帶上了莫名的小心翼翼。

林正感覺心裏排着隊往外走的言語停頓了一瞬，喉結滾動了幾下、心中柔軟的地方生出些許酸澀來。你為什麽……永遠下意識的為他們考量，為什麽對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

低下了頭、目光盯着茶幾發着呆，他臉上出現了羞澀和尴尬交織的情緒、脖頸向上爬起了緋紅的顏色，落寞和忐忑交織的情緒夾雜在一起、幻化出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的低氣壓。

蘇雨臉上茫然的神色一掃而空，心中激蕩起一個讓她臉紅心跳的念頭，她莫名感覺有些口幹舌燥。

林正嘴角挑了一下，露出三分失落七分茫然的一個笑容，聲音空靈、仿佛受到什麽重大的打擊，“對不起……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本來我想說……”

本來我想說，我還記得昨天對你說的話，你是否願意給我一個長久陪伴在你身邊的機會？

未盡之言沒有說出來，卻明明白白的表現在他的神情動作裏。蘇雨一抿嘴唇，心中的情緒跌宕起伏，一會是他初次示好時是在夏敏穿越之後、一會是她們“同居”的那些日子裏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感覺自己心裏生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識，一種聲嘶力竭的叫嚣着遠離他、另一種卻蠱惑着她靠近他。

臉上的糾結與茫然糾葛在一起，她的眼神再次迷茫了起來。

林正小心翼翼的用餘光觀察着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揣測着她心裏的情緒、在心中默默計算着再開口的時機。

他突兀的站了起來，身體甚至沒有即使的站穩，快步走到沙發的另一邊拿起外套、他的動作充滿着被拒絕的局促和不知所措。

“那……我先回去了，昨天晚上、對不起，你先休息吧。”

落寞不堪的為情所傷，他的樣子讓她心中本就噪雜的情緒越發慌亂起來。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勾起一個勝利在望的笑容來，孤單的背影卻更加顯得孤寂起來。

蘇雨終于站了起來，“不……不是的，我沒有……”

心中依然躊躇着，衡量着如何說清楚。他卻猛然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充滿着不可置信的希望和渴求，她心中一動、拒絕的話語再說不出口。

臉上浮現出羞澀的模樣，她低下了頭、聲音有些讷讷的，“我沒有拒絕你，我也……”喜歡你，那幾年奮鬥的初衷、本就是和你一起站在耀眼星光下……

最後的聲音淹沒在她的羞澀模樣裏，他綻放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快步走到她面前，雙手擡起、輕輕捏住她細弱的雙肩，他的神色裏滿是驚喜，“真的？那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與昨夜有些蠻橫的力道不同、他的手勁輕輕的，帶着他細碎的溫柔，她擡頭、入目是他期待的目光，終于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

林正臉上的笑容綻放得徹底，有着年少時夢中期待過的清澈動人，他激動地伸開手、把她攬入了懷着，有力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撫平了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良久，他放開了她，臉上全是得償所願的笑意，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在她聽來卻帶着獨特的意味，“昨天晚上沒睡好吧？再去床上躺一會吧、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點事情。”

蘇雨乖巧的點了點頭，“唔……可是你現在開車不方便吧？我送你回去吧？”

聞言，他眼底的笑意更甚，搖了搖頭，“沒事，我……嗯、家住的很近，不需要開車。”

蘇雨：“啊？”

直到蘇雨眼睜睜的看着他從門口出去，然後從風衣的兜裏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隔壁的房門，她才明白他說的“住的很近，不需要開車”是什麽意思。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所以他昨天為什麽會賴在她家裏、而不是回自己家？還有，為什麽感覺自己被套路了？他是從跟駱導說幫她選房子就開始策劃這個事情了？

關上了門，蘇雨背靠着冰涼的門板、有種被他們兩一起算計了的感覺。

林正心情愉悅的站在自家門口，撫着門框含情脈脈的看着她關上的房門。嗯？剛剛她好像有點生氣？要不要去解釋一下呢？

手指跟随着心中歡快的節奏敲打着門框，他認真的思忖着。……嗯、算了，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嘛，反正她現在已經答應了、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自我認同的點了點頭，他臉上帶着未褪散的笑意走進了自家的門。多給她做點好吃的就是了嘛，又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他這麽自我說服着，走進了浴室。

另一邊，蘇雨悶悶不樂的爬到了床上躺下、卻毫無睡意，盯着潔白平整的天花板良久、也沒能醞釀出疲憊的感覺，反而是心中起伏的情緒更加激烈。

她認命的在床上滾了幾下，拿起了一旁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指輕觸了幾下，進入了微博界面。

微博上，她和駱青的緋聞話題依舊大喇喇的挂在熱門話題上。澄清了好幾次、也沒能讓他們讨論的熱情減下去，如今居然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快餐化的時代，一條八卦新聞風靡了這麽久……這讓她想自我欺騙這次的事件是單純的偶然都不能了，若是沒有幕後推手、已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不管是《妖嫁》還是緋聞都應該已經被淹沒了才是。

管不了別人說什麽，就只能管住自己不去看了……蘇雨撇了撇嘴，嫌棄的關閉了微博客戶端，打開旁邊的小說閱讀APP，看到收藏夾裏的更新提示、她的指尖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那部名為《娛樂圈的初戀》的小說，就是夏敏所在的世界。

毫不猶豫的點了進去，卻在第一頁躊躇的良久、幾乎沒有了往後翻的勇氣……以後、會怎麽樣？夏敏會按照作者的設定做出什麽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