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失控

失控

盯着那一頁排版不甚好的頁面良久，她居然醞釀出了些許睡意。

最終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按下翻頁的畫面，她把頭深埋入枕頭的時候、被甩在一邊的手機屏幕依然亮着，畫面停滞在新章節的第一頁。

篤、篤、篤，敲門聲清脆、并不刺耳，幾乎理所當然的沒把蘇雨從睡夢中拉扯出來。

林正敲完三下門，把手放了下來，垂在身側、靜默的等着她。過了好一會，屋裏也沒有傳來任何的響動，他眉間微微一挑、知道她大概沒能聽見，又再次擡起手、在門上敲了幾下。

夕陽的餘晖從窗外照射進來，他修長的身子在地面上打出一條長長的影子，他眉目溫和、顯得耐心尤其充足，沒有對被擋在門外有任何的不滿。

這樣的動作循環了好幾次，蘇雨才在床上睜開了雙眼。側耳傾聽，敲門聲卻已然消失不見……她微微皺起眉頭，是聽錯了嗎？

疑惑的從床上坐起來，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動作緩慢地拉開衣櫃、從裏邊拿出了一身印着櫻花圖案的米白色家居服，抱在懷裏走出了卧室。

篤篤的敲門聲就在這時再次響起，她皺了皺眉、頭向後仰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幅度。有人在外邊嗎？

她走向了門口，路過客廳的時候、順手把手上的衣服放到了沙發上。

打開門，面前站着的林正微低着頭，左手提着一大堆的菜、右手拿着手機，正用大拇指劃拉着手機屏幕。

……顯然是已經等了很久的樣子。

感覺到眼前的黑暗亮了起來，他擡起頭，目光裏是驚喜的神色、但全然沒有等待良久的焦慮。他微微一笑，對着她提了提左手的菜，“睡到現在才醒？昨天駱導他們把菜吃得差不多了、我下午特意去買的。”

蘇雨臉上一掠而過一絲不自在的情緒，往後退了退、避開了他的眼神，“嗯……你等了多久？怎麽不給我電話？”

林正走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右手的手機揣進褲兜、左手的菜順手往旁邊的櫃子上一放，一伸手把她攬入了懷着，頭靠在她肩上敏感的位置、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着粘膩的撒嬌意味，“不想把你吵醒呀……”

蘇雨的耳朵上竄起紅色的速度肉眼可見，他低低的笑了一聲、在她耳垂上輕輕落下一個若有若無的吻，而後氣息離開了她的肩膀，“準備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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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語，卻被他說得仿佛潛藏着萬千旖旎。她點點頭，維持着低頭的姿勢轉過了身，身體有些僵硬的跑到了沙發旁撿起衣服、跑進了卧室。

……既然他在這裏，還是不要穿這麽可愛的衣服了、換成正常一點的吧。

林正含情脈脈的目光送着她關了房門，才換上了拖鞋、提着菜進了廚房。

廚房嘩啦啦的水聲想起，蘇雨抱着手中的純白睡衣從門後彈出一個頭來。林正專注的處理着手中的食材，沒有回頭看她，她心中松了一口氣、進了衛生間。

浴室裏的水流聲響起，林正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嘴角泛起了笑意。

那天的晚飯氣氛溫馨、菜品可口，飯後、二人相依在沙發上，一起選了一部輕松的愛情片看着。

肩膀傳來沉重的意味，林正微微轉過頭、她閉着眼靠在他的肩膀上。

“蘇雨？”他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對，時間才不到十點，下午睡了那麽久、按理說不會這麽快困倦才對。

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他皺着眉試探着伸出了手覆上她的額頭、溫度如常。抱着她走進了卧室、把她安置在了床上，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晚安。”

站了起來走出了卧室，心中揮之不去的擔憂讓他有些不安。靜靜在卧室門口站立了良久，他終于還是回過頭來，卻發現蘇雨已經從床上坐起，抱膝而坐、眼神迷茫的樣子與早上的她如出一轍。

可是，不一樣了……他心裏有一個聲音這麽說着，眼前的蘇雨臉上的神色分明不是從夢魇中醒過來的迷茫、而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決絕。同樣是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早上的她與現在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氣質卻天差地別。

“蘇雨？”他試探的開了口。

床上坐着的人似乎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猛然轉過頭盯着他，目光陌生、滿是戒備。他心中一跳，有什麽疑惑終于解開……

他走到她旁邊，死死的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不是蘇雨？你是誰？”

蘇雨愣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臉上陰郁的情緒一掃而空，目光裏有了些許讓他熟悉的情緒，“林正？你怎麽還在這裏？”

心中一沉，他怎麽會在這裏？這邊又過去多久的時間了？他們已經在一起多久了？

心中的疑問沒有外現，她的臉上依然是單純天真的模樣。

……演得真是不錯，比我可好多了，林正在心中這麽想着。而後、他想起了當初《重生不重來》第一幕戲拍攝時的瓶頸，那個時候、他也曾經對她發出同樣的贊嘆。

“你不是蘇雨？是那個之前教我演戲的人嗎？你是誰？你和她是怎麽一回事？”

他眉間擰在一起，表情嚴肅、卻顯然也沒有一點攻擊的意思，畢竟——她也算有恩與他。

夏敏愣了一會，而後擡眼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裏全無欺詐懷疑的樣子，是十拿九穩的肯定，一偏頭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是蘇雨跟你說的？”

她局促的四肢舒展開來，下了床伸了一個懶腰，聲音裏帶着笑意盈然，“早說呀……那我還演什麽？”

她身上柔和溫順的氣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淩厲的美豔。五官明明沒有一絲變化，甚至連着裝表情也相似，整個的氣勢卻突然的淩厲了起來，林正在那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又看到了《重生不重來》裏那個肖娅。

但是……不一樣，眼前的她明明更美、一舉一動都有着一種久居高位的風華，讓人莫名的有聽從的欲望。

林正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搖了搖頭，“不……我沒有問過她這些，你願意跟我說一說事情的緣由嗎？”

她的背影非常瘦削，卻隐隐約約的有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盯着她在心中略一思量，還是把實際情況說了出來。

夏敏轉過身來，臉上神情淡漠、目光卻透着難以言說的溫柔。

“她……是給我帶來溫暖的人，我本來……”

蘇雨的意識在另一個世界漸漸回轉，鼻尖是濃重的血腥氣，混雜着酒氣讓人有些作嘔，四肢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不自覺咬緊了牙關，脊背傳來搖搖欲墜的酸痛、攪和得她思緒暈乎乎的，手上隐約有鋒利的觸感、讓她心中莫名有心悸的感覺。

艱難的睜開眼睛，入眼是地上破碎的啤酒瓶，燈光亮着、晃得她的眼睛在瞬間又重新閉上，她別開臉、避開燈光直射的角度，站了起來。

這是夏敏家的衛生間，她記得。

她手臂小腿上劃痕遍布，手中鋒利的觸感來自一把小巧的刀，地上是細碎的玻璃渣、沾惹着些許已經幹涸的血跡，觸目驚心。

怎麽回事？

她身子很虛弱、站不太穩，扶着面前的面盆邊緣茫然的想着。

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好幾把涼水、洗去淚痕，她皺着眉避開地上的玻璃渣向外走去。

客廳的空氣裏，有一股灰塵的味道。打開燈，空氣裏飄揚的灰塵多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茶幾上是夏敏的手機，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動過、布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按着開機鍵良久、屏幕也沒有亮起來，她把玩着手機走進了卧室、眉目間全是疑惑。

充電器安安靜靜的躺在床頭櫃上，和它在一起的、還有一大堆空的啤酒瓶，給手機充上電、她有些呆愣的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到底是喝了多少？這是……又開始走劇情了？

想起自己收藏夾裏那一章沒來得及點開的章節，她有些後悔。

不過還好……夏敏的手機裏存着的錄音文件解開了她的疑惑。

“蘇雨……對不起、我還是去找他了，不過還好、這次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那個女孩被阿諾的母親訓斥了，可是阿諾還是相信她……對她很溫柔、一直在安慰她。”

“我好艱難，才控制住自己沒走到他面前。不敢再去找他，不敢再關注他的消息……只能把自己關在家裏……”

夏敏的聲音混雜着低低的抽泣，背景安靜得可怖。蘇雨低下頭，她漂亮的身體上滿是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鮮紅着往外滲着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