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送合同

送合同

這話問完，賀千辭垂眸，慢條斯理地擦着鏡片：“害怕可以住在橋底。”

下一秒，緊接着回應她的是“咔”的開鎖聲。

“……”

行吧，心急吃不了賀千辭。

梁朝夕拎包下車，乖巧地站在路邊目送賀千辭先走，拐彎時的後視鏡可以看到她踢了一腳碎石子，往小區裏走的速度健步如飛。

林勝抽了抽嘴角，很顯然賀千辭也看到了，但是他沒敢多嘴，作為司機，老板的事情不要管。

賀千辭把文件放一旁，忽地瞥見角落有什麽亮晶晶在閃，他側身去拿，若有所思看着手裏的東西。

是一條透明的貝殼手鏈。

包廂裏放着苦情歌，明睿喝得半醉：“你他媽的是不是約會去了？遲到這麽久。”

賀千辭坐下，解了兩顆衣領扣子：“堵車。”

“再堵也沒我的心堵。”明睿按着自己胸膛，“我長這麽帥還有錢，你說她憑什麽一個月就甩我啊？”

“你對自己有誤解。”

明睿懂了：“我錢不夠多是不是？”

“……”

賀千辭倒了杯酒：“司長林呢？”

他往後靠，兜裏手機振動了一下，陌生的號碼，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謝謝賀總送我回家，明天見，晚安。

“今早就飛回崎江了，他最近忙得很，跟浩年的小開杠上了，處處找人麻煩，不知道又看上哪塊地。”

明睿說着就覺得好笑，坐近了點，睹見短信內容的同時賀千辭退出頁面，他脫口而出：“你不對勁。”

“……”

“上次這種信息你可是臭着一張臉直接删了，這次居然沒反應？掐指一算，賀千辭你的天要變了。”

賀千辭敷衍：“林惟新招的助理。”

“想用工作擋槍？”明睿沒個正經，搖頭說，“那完了，你這片天要刮龍卷風。”

“知不知道你為什麽分手？”

明睿認真起來：“為什麽？”

賀千辭冷笑：“嘴太欠。”

“……”

-

周五，林惟把工作交接給梁朝夕：“我去北淮出差，大概一周時間，賀總交給你了。”

梁朝夕雙眼發亮：“嗯嗯，放心吧。”

林惟細心叮囑：“賀總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晚上應酬結束通知林勝準時接送，還有近期行程安排我發給你，梁助理，加油。”

半個小時後，梁朝夕敲門進入辦公室，笑着說：“賀總，請喝咖啡。”

賀千辭低着頭翻閱合同，随手拿過杯子，嘗了一口沒過半就放下，擰眉問：“這是什麽？”

“咖啡啊。”梁朝夕說，“我專門為您泡的。”

賀千辭看她：“這個甜到發苦的東西叫咖啡？”

要不然怎麽讓你加深對我的印象。

梁朝夕驚訝道：“我以為您也和我一樣喜歡甜的呢，那我再換就好了。”

“不用，出去。”

站着的人絲毫未動：“賀總，明天就是周末了。”

“你想加班？”

“兩天不見，您不想我嗎？”

賀千辭：“我想你什麽？”

梁朝夕憋出一句：“……認真工作的模樣。”

賀千辭冷冰冰：“出去。”

“……”

梁朝夕關上門，撫着手臂的雞皮疙瘩，剛才的情話好土，要不是為了總裁夫人，她也很嫌棄的好嗎？

晚上，莫楠楠提着麻辣小龍蝦找梁朝夕吃宵夜，見她堪比高考似的在網上查追人步驟，不安道：

“你到底是為了追賀千辭還是為了當我祖宗？”

“一舉二得。”

梁朝夕說：“我還要報考駕照。”

莫楠楠肯定道：“夫人，你能把駕校撞飛，在沒搞定賀千辭之前，咱們賠不起。”

“那你搞定CV了嗎？”

“沒有，不過我喜歡上了另一個。”莫楠楠像發現寶藏，“意外發現的，就算傾家蕩産，這個男人我一定要挖來逐聲！”

一段清唱的少年音頻播放完，梁朝夕覺得有點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莫楠楠激動道：“真的？你快給我想想。”

“一時記不起來。”梁朝夕退出電腦浏覽頁面，“你先給我推教練的微信，有空就報名去。”

“你玩真的？”

“假一賠十。”

……

翌日，梁朝夕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她無奈翻身第四次，憑着記憶摸到枕頭底下接通，起床氣壓不住：“喂？！”

林惟看了一眼號碼：“梁助理，我是林惟。”

梁朝夕睜開眼，清醒幾分後嗓音放輕：“林秘書，有什麽事嗎？”

林惟再看了一眼號碼：“麻煩你給賀總送一份合同，應該在辦公室抽屜裏。”

梁朝夕抱怨：“他怎麽不自己去拿？”

今天周末好不好，打工人也要休息的。

林惟咳了聲：“賀總在家裏開視頻會議。”

家裏？

梁朝夕徹底清醒了，這是弄到賀千辭住址的大好機會，她絕不能放過：“好，我馬上給他送。”

賀千辭的辦公室大白天這麽一看，真的很冷清，除了星空桌，連淨化空氣的小小綠植都沒有。

但是梁朝夕拉錯抽屜發現了小孩玩的東西，她拎在空中看，一條橘色的狐貍尾巴挂件，勾着塊空白的銘牌。

坐在車裏，梁朝夕對着玻璃窗犯難，想不到賀千辭居然喜歡毛絨絨，她要去哪裏長一條尾巴出來？

林惟這時發信息過來，是賀千辭家的地址，江畔水岸78號，說已經打過招呼了，讓她直接進去。

梁朝夕尋思着補個口紅，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太刻意的話顯得像居心不良的壞女人，她按門鈴，等了不到一分鐘，門自動開了。

如此高科技的東西讓她的甜美笑容撲了個空。

“賀總？”

梁朝夕抱着文件小心走進去，賀千辭坐在客廳的書桌後面，身穿淺色的居家服，沒戴眼鏡，順毛搭在前額的發型讓他顯得親近了許多。

也更加容易撩了。

賀千辭戴着耳機，掀起眼皮看了梁朝夕幾秒，而後曲起指節示意她把合同放在桌面，原路離開就行了。

梁朝夕照做了前一部分，後一部分不打算聽。

這場會議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賀千辭疲憊地摘下耳機，睹見沙發半躺着的人，微怔：

“你怎麽還沒走？”

梁朝夕退出消消樂：“賀總，周末加班應該有補償的吧，現在都中午了，我連早飯都沒吃。”

賀千辭淡淡地說：“會算在你的工資裏。”

“這個不是重點。”梁朝夕正色道，“重點是我沒吃東西，很餓。”

“怎麽？”賀千辭挑眉，“要我出去給你買？”

梁朝夕抿唇：“也可以。”

“……”

賀千辭不說話了，手裏控制大門的遙控器馬上就要按下去，她趕緊補充：“但是不必麻煩賀總，我可以借用廚房自己做！”

沒管賀千辭同不同意，他忙着接電話，梁朝夕暫時留了下來，在廚房裏做她最拿手的三明治。

半個小時後，梁朝夕用番茄醬在三明治上塗了小愛心，穩穩端到賀千辭跟前：“賀總，您嘗嘗。”

賀千辭沒空發現什麽小心機：“你自己吃。”

好，這招抓住男人的胃宣告失敗。

梁朝夕咬了一口火腿片，盯着快要把賀千辭埋沒掉的大堆文件，休息時間還有這麽多工作要處理，看來總裁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那還怎麽跟她談情說愛？

梁朝夕臉頰徐徐動着，眼尖地在一衆中文裏看到了兩份熟悉的德文，她勾唇笑，輕輕抽了出來。

賀千辭結束電話，抽空瞥了眼對面蹲坐着的小蘑菇，不知道在幹什麽，還挺認真，他壓着的眼斂不自覺放松了一下。

不久後，小蘑菇雙手捧着文件前來邀功：“賀總，我翻譯完了，快看看怎麽樣？”

賀千辭看了兩頁：“還不錯。”

梁朝夕把三明治推近：“那您能吃一口嗎？”

賀千辭看都沒看，聲音聽不出情緒：“不能。”

“……”

梁朝夕吸氣，努力保持微笑：“賀總，我今天沒事，可以陪您一起工作，還需要我做些什麽？”

賀千辭眯眼：“陪我？”

“嗯。”梁朝夕咬文嚼字，“陪、您。”

賀千辭看她的眼神饒有興致，像是在逗自投羅網的小獵物，忽地輕笑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些全都翻譯了。”

“……”

梁朝夕愣愣地看着堆成山的文件，沉默了。

我是來加班的嗎？

我要跟你談戀愛！

只是意思一下，怎麽還當真了呢？

梁朝夕坐在沙發那邊咬筆蓋，實在氣不過，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動态——

壓榨員工，毫無人性的資本家。

臨近傍晚，幾抹殷紅斜在天邊，薄紗随風晃動，梁朝夕敲下最後一個字，揉着發酸後頸看向賀千辭的方向，他在接水。

鳥兒都覓食回家了，梁朝夕也打算歸巢，悶着一肚子火把文件甩到賀千辭桌上就要走：

“翻譯完了，我要回家！”

賀千辭拿着杯子，慵懶地背靠書桌，黃昏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在身側，地面落了個修長的影子，他臉上難得帶了點笑意：

“做得不錯，今天算三倍工資。”

梁朝夕眼睛放光，轉過身期待着問：

“那我明天還可以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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