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要讨厭我
不要讨厭我
第二天一早,餘宥迪又是一身酸痛的醒來,想起昨晚種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行,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餘宥迪忍着痛下床,然而,剛出卧室,便被餘帆簇擁着退回去,短暫空隙裏,餘宥迪好似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他心口一跳,想着是餘帆的人來送鴨脖了。
他控制不住激動的心,幾乎是讨好地問,“是不是鴨脖來了?你讓我出去看一眼。”
你讓我出去把你們統統打倒,然後自由飛翔!
餘帆的力氣非常大,他握着餘宥迪的胳膊,指尖幾乎陷進去,臉色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哥,哥,我喜歡你,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餘宥迪急切地想要推開他,“你先別擋道。”
話音剛落,卧室門砰的一聲被踢開!
然後,餘宥迪的眼中終于出現了餘帆之外的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以及很多個人。
踢門的那人退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頭發斑白的男人,他身材保持得很好,腰板挺得筆直,卻依然手握一柄精致泛光的手杖。
他的眼睛定定盯着他們二人,眉峰是蹙起的溝壑,然而眼神卻是悲涼的、熱切的、憤怒的,太多情緒堆積在一起,讓人不忍直接對視。
“遲帆!你在做什麽!”
“呵,哈,哈哈哈。”餘帆竟然哈哈笑起來,雙眼突出瞪視着來人,“我做什麽,你關心嗎!8年了,你對我不管不問,現在這麽在乎我的一舉一動,何必呢!”
來人正是餘帆的親生父親遲秉山,他身後一衆黑衣男子中,還有一個人穿着休閑t恤,與他們格格不入,是李河。
是他在早上開門送鴨脖過來的時候,被遲秉山的人跟蹤到了這裏,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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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河看着眼前的情景,自知完蛋了,卻還要固執地看着餘帆,想要向他證明自己沒有背叛!
然而,這裏無人在意他。
“你放開他!”遲秉山敲擊着手杖,怒吼。
餘帆頓住,笑得更加瘋狂,“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哈哈哈。”
從李河被推搡進來,從黑衣人魚貫而入,遲秉山出現,餘帆就敏銳地察覺到,一切都暴露了。
他真的太過高估自己,殊不知,他所有的資源和人脈,全部是通過遲秉山獲得,要想繞過他做所有的事,還是太天真了。
或許,他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放過餘兆光。可如果餘兆光出事,餘宥迪又一輩子不會原諒他。
“你還笑,你還笑!”遲秉山幾欲沖上去狠狠打這個逆子,奈何人老體虛,他喊着,“快去把他們給我拉開!”
黑衣人上前,沒有費力氣就把餘帆的手從餘宥迪的身上拉開。
被一個黑衣人穩穩扶住的餘宥迪尴尬笑着,抽出自己胳膊,小聲道,“我系個扣子,系個扣子,呵呵。”
都怪餘帆,這幾天時間衣服都不給他好好穿,幸好剛才他下身穿戴整齊,不過就是睡衣扣子沒系,這要是渾身光溜溜,還不得在這麽多人面前尴尬死。
餘帆也真是的,他親生父親舍得給他那麽多錢花,還以為他們關系多好。
可是看看,有錢人家的父子關系不照樣複雜?
不過,這下有好戲看不說,他還能自由了,值了,嘿嘿。
“餘宥迪…你叫餘宥迪吧?”遲秉山看向他,眼神裏的怒氣消失不見,變得熱切悲傷。
“啊,我是。”餘宥迪暗道,難不成他們看出他倆那啥啥啥了?不應該啊,正常人都不會想兩個男人那啥啥啥吧。
“啊,哈哈,我是他哥哥,就是,他那個…後爸的兒子。”餘宥迪盡量把後爸兩個字吐字不清,這親爸在這裏,畢竟會不舒服吧,不過,現在能驗明正身的機會他可不想放棄。
只要他出去了,這地球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知道,他和餘帆有過這段荒唐經歷。
他還是他的哥哥。
“不,宥迪,你是我的兒子啊,你應該姓遲啊!”
晴天霹靂。
餘宥迪覺得這兩個多月來在不斷接收信息,這些信息不斷刷新他的三觀和底線,到了今天,簡直到了一個頂峰,他想,以後再沒有任何信息能讓他承受不住了。
還有什麽比這更承受不住的呢。
你看,這個人說是他的親生父親,可他明明是餘帆的親生父親啊。
“叔叔,這話不能亂說,呵呵。”雖然前不久餘兆光告訴過他,他生父另有其人,可是,這不代表有人出來說是他父親他就要認啊,而且,按餘兆光的說法,餘帆的父親是自己母親的前任?
那自己母親的前任正好是方簡的前夫?
哪他媽亂七八糟的!
“你看這個。”遲秉山從懷裏掏出一張紙,走近給他看,“這是親子鑒定,孩子,我是你的父親啊!”
餘宥迪的腦袋實在是亂得夠可以了,他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把目光投向了一側的餘帆,而餘帆被兩個黑衣人鉗制,頭垂下來,了無生氣的樣子。
什麽意思?餘宥迪突然覺得,餘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是他的親哥哥,還要對他做這樣的事嗎?
“餘帆!”餘宥迪想從他嘴裏聽到答案,“是不是真的?”
餘帆擡起頭,眼神和剛才掐着他說那幾句話時一樣,“哥,不要丢下我…不要讨厭我……”
這一刻,他是那麽的害怕失去餘宥迪。
然而,遲秉山可聽不得這樣的話,他轉身,一個巴掌打在餘帆臉上,恨恨罵着,“你這個變态,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原來是可憐你,想着把你接回來讓你過上好日子,你要錢我也給你了,可結果呢,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放火,囚禁你哥,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你說什麽?放火?”餘宥迪心下駭然,顫抖着,“鳳裏的火……”
“是我放的!”李河大聲承認。
所有人視線轉到李河身上,遲秉山怒道,“你的問題可不止放火這麽簡單,回去再收拾你。”
“到底誰放的火?誰?”餘宥迪糾着這個問題不松口,嘶啞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房間。
“是我讓他放的。”餘帆開口,聲音冷靜。
“呵呵,餘帆,你好啊,你好狠的心啊。”餘宥迪虛晃着走近餘帆,指着他的鼻子,“那裏也是你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那裏也是你的家!它哪裏招你惹你了,你要放火燒了它,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差點被困在那場火裏再也出不來,多少人沒了家沒了財産,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
餘宥迪親眼見過大火焚燒家鄉,親眼見到家鄉人民哭泣的臉,親眼見到消防員的奮不顧身,這場火對他的影響不可能是餘兆光沒事就了了的,他還沒那麽自私,它在他的心底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是翻不過去的傷痛。
“宥迪,他畢竟是你弟弟……”遲秉山為他開脫,“這事就算了吧。”
呵呵,果然,有錢人的腦回路常人不能理解。
餘宥迪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哪怕他自己的身體被餘帆玩壞了玩爛了都可以算了,但這不一樣,這不是他一個人受傷,而是整個家鄉受傷,兇手就在眼前,算了?不可能!
“哥,你想怎麽樣…都可以…就是不要讨厭我……”依舊是這句話!
“好啊,我想讓你去自首!”
“宥迪!”
“我去!”李河的聲音壓過遲秉山,他激動大喊,“起火的時候,餘帆在高考,他怎麽可能放火,火是我放的!警察也會相信我!”
“行,這事先這麽定了。”遲秉山溫和地對餘宥迪道,“咱父子團聚,就不聊火了,遲帆我也會送走,你以後都看不見他了,好不好?”
餘宥迪的眼神從餘帆身上轉移到遲秉山身上,這個對他來說尚且是陌生的人,卻拿着他的親子鑒定,用讓他無法反駁的證據告訴他,他是他的親生父親。
可是餘宥迪的心底卻絲毫沒有波瀾,他寧願這一切全部都沒有發生。
他寧願一覺醒來,依舊是他的母親莫曉疏和他的父親餘兆光在他身邊,他們一起圍着火爐,母親在織毛衣,父親在烤紅薯,而他,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紅薯流口水。
那樣的時光靜逸而美好,卻再也回不去了。
“我父親是餘兆光,我要去找他。”餘宥迪對着遲秉山,說完這句話,就再次看着餘帆,“告訴我,他在哪個醫院。”
“我知道。”遲秉山再次插話,“我知道,孩子,我帶你去。”
餘宥迪眼神再次轉移回來,收起複雜情緒點頭,“好,帶我去。”
“哥…哥……”餘帆意識到他要離開,幾乎是瘋癫地叫着他,“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哥,哥…我什麽都聽你的,你不要走!”
那聲音比餘宥迪以前聽他的任何一個聲音都要可怖絕望,在場的人無不被他的聲音吓到,遲秉山冷聲喝道,“堵住他的嘴!”
“哥…哥…哥哥!”即使嘴巴被塞住了,餘帆喉嚨裏依舊在叫,遲秉山煩不勝煩,他想催促餘宥迪趕緊離開,剛一張口,他看見他失而複得的兒子閉上眼睛,流下一滴眼淚。
遲秉山張着嘴,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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