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娃娃還是傀儡

娃娃還是傀儡

兩人傷好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這一天,在餘宥迪催促之下再次返回宗家廟,不只是要給自己報仇,還得救阮添不是。

這小子幫餘帆潛伏這麽久,最後還是他傳遞出消息讓餘帆找到自己,不僅有功勞還有苦勞,餘帆怎麽就跟忘了有這麽個人似的。

返回的路上,依舊是李河開車。

餘宥迪對這個李河有敵意,每每見了他都沒好臉色,李河正巧也是不茍言笑的性格,原本只要餘帆在的話,他們二人不會有交集。

可偏偏一路上,餘帆都在不停打電話,一會中文一會英文,一邊溝通一邊打字。

餘宥迪自知學習不好,文化水平不夠,那一點點的小羨慕和小自卑冒出來,平白讓自己難受起來,橫豎坐得不舒服了。

“服務區停一下!”餘宥迪抱胸說道,李河機械似的回了個嗯,開進了前方服務區。

餘帆還在打電話,餘宥迪騰的拉開車門,走下去呼氣,頓時覺得舒服不少。

兩輛吉普穩穩停靠在他們這輛車左右,像保駕護航一樣,餘宥迪才明白,原來不是只有他們三個回去。

他來回瞅着兩輛吉普,挑中看着比較順眼的一輛走過去,敲擊駕駛座車窗,“喂,下來,我要開這輛,你去坐後面。”

駕駛座上的司機見是他,馬上順從地下車,餘宥迪扯嘴一笑,正要上車,車門被人拽住。

“幹嘛?”他一擡眼,見是李河,心裏更不悅,“放手!”

“您還是坐我的車吧,少爺不會同意您自己開車的。”李河說得面無表情。

“我他媽自己開車怎麽了,我非要自己開了。”餘宥迪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別人越是不讓他幹,他偏偏就要幹,況且這個人還是他不待見的李河。

誰知道李河這人力氣還挺大,兩個人在這掰扯着,車門晃動間,隐隐有螺絲松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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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宥迪氣得擡腿踢人,李河沒有防備,身子後退,餘宥迪趕緊上了車,剛啓動,竟然見李河雙臂張開,就這麽站在他車前。

這他媽是個神經病吧?

餘宥迪風風火火的下車,對着李河又是拳打腳踢,他倒也不怕餘帆看見,甚至想着他看見才好呢,可是打了半天,除了幾個黑衣人在旁站着,倒是吸引了幾個看熱鬧的人,餘帆那邊什麽動靜都沒有。

餘宥迪頓時覺得沒意思了。

“你他媽怎麽不還手啊?”

“少爺不會允許我動手的。”

啧,這人可真是唯餘帆馬首是瞻啊!

“你怎麽就那麽聽他的話啊?你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還是他這輩子救過你的命?”

餘宥迪抓住李河的衣領,實在是無法對着這個親手對他家鄉放火的人有好臉色,“他讓你放火你都去放,讓你殺人你是不是也去殺人?”

“是我的錯,對不起。”李河嘴角帶血,沒有表情的臉耷拉着,雙眼低垂,向他道歉。

餘宥迪心腸就是軟,這句道歉讓他咬牙切齒,可到底沒再繼續說些難聽的話。

他恨恨地放開李河,“知道錯,還行,以後看着他點,別他媽傻子似的他說什麽你就去做什麽。”

餘帆身邊起碼有個知道對錯的人,是好事,誰讓餘帆不知道呢。

“他眼裏沒有是非,沒有對錯,是因為他眼裏都是你,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河向來冰冷的表情終于有所松動。

餘宥迪驚訝看他,他也知道……

原來,這世上竟然有人和自己一樣了解餘帆。

“他很孤獨。”

然而,這一句,是餘宥迪還未認知到的。

“哼,他不孤獨。”餘宥迪說不清是嫉妒還是攀比,大聲道,“他不會孤獨,我一直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

“哦?不會離開誰?”某人終于結束了電話,臉上帶着淺薄的笑意走過來。

不知是他太過俊美還是氣場太過強大,他走過來這瞬間,圍觀的吃瓜群衆更多了,餘宥迪腹诽,難道他打架還不如一個皮囊有看頭?

“哼。”他懶得在這麽多人面前說什麽,也不搭理餘帆,潇灑走向吉普車,手剛扶上去,一想到這不是主動給餘帆和李河留下二人相處的空間麽。

他又甩開手,潇灑地走回他們的車,沖着查看李河傷勢的餘帆喊,“快上車!下面我來開!”

果然,餘帆快速返回他身邊,“不用,我來開。”

“啧,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忘了當初我還騎摩托帶你呢?”

“不是,危險。”餘帆附手過來,溫柔卻強制的松開他握住車門的手。

“我他媽開過的車比你玩過的花樣都多,你說危險,你在開玩笑?”

“哥,我說過的,危險的事我不會讓你碰,我來開。”

開車也算危險的事了?

餘宥迪要不是想着阮添或許還在水深火熱中,一定要跟他好好争執一番,最後還是作罷了。

“随便,反正他被我打傷,開不了了,你要願意開你開。”餘宥迪騰出身子,又補充一句,“你開車不準接電話!”

“知道。”餘帆沖李河一點頭,李河立馬知趣地上了另外一輛車,這臺車上只剩下他們二人。

餘宥迪頓時發覺自己好傻,剛才他還想着怕這倆人單獨相處,特意跑回來開這輛車,一開始他準備開那輛吉普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把餘帆單獨叫過去不就行了,說不定已經霸占好駕駛座,餘帆攆也攆不下去了。

真他媽的傻!

自從發覺自己處處不如餘帆之後,餘宥迪便開始日常嫌棄自己。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他總要自己做出些什麽。

“小帆。”車子行駛中,餘宥迪清清嗓子,開口,“我想了想,可能還是山上的生活比較适合我,我想回鳳裏,看看在那裏能做些什麽,也算對家鄉做些彌補,怎麽樣?”

餘宥迪清晰地看到餘帆下颌動了動,他抿唇之後,開口,“你在迪帆的兄弟,還在等你回去呢。”

“那個好說,我給他們再好好解釋一下,他們不會走的,趙默也是,他是個傻子,你不用管他。”

“你不在南固就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餘帆不是在開玩笑,餘宥迪知道,他看着餘帆的手青筋顯露,顯然在用力克制自己。

最終,他只能嘆息,“這事...改天再說吧。”

趕到宗家廟的時候,他們一行人直接奔許碩果的地盤去了。

其實在這之前,餘宥迪就和白烨聯系,讓他幫忙查探阮添的消息,白烨只道,“你來了就知道了。”就這麽一句話敷衍他。

餘宥迪簡直對白烨的濾鏡都要碎完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白烨竟然是個如此縱欲的人,不就是一個萬齊,那活到底能有多好,就讓他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唉,聲色害人不淺啊。

結果,他們現在人來了,就在許碩果家裏,餘宥迪才終于理解了白烨的那句“你來了就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這裏的阮添根本就不需要人來救。

因為,他俨然是這裏的“王”。

包括許碩果在內的六個人,早已統統被餘帆制服,甚至可以說是虐待。

那六個人被困在臨時搭起的六個鐵皮房子裏,密不透風,不見天日,整整五天。

“現在放他們出來嗎?”李河過來問餘帆。

餘帆轉頭問餘宥迪,“你說呢?”

餘宥迪來之前想過怎麽找許碩果算賬,是對着他的臉狠狠打幾拳,還是朝着他的肚子狠狠踩幾腳,再要麽,幹脆打他個骨折,讓他在家好好消停幾個月。

他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麽一種折磨人的方式。

這不僅是對他們身體的折磨,更是對他們精神的鞭笞和踐踏。

“給他們飯吃嗎?”

“每天給他們三個橘子吃,餓不死。”說話的是阮添,他精神狀态看起來非常不錯。

“為什麽不告訴我?”

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單單要瞞着他?

“哥,我不想讓你操心任何事,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去做。”

“然後呢,我應該像個娃娃一樣被你供着,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做?還是說,應該像個傀儡一樣,讓你用絲線吊着,你擡我哪只胳膊,我哪只胳膊才能動?”餘宥迪開始感覺窒息,他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被餘帆這樣對待!

“我沒有供着你吊着你,我只是想告訴你,當我的人,就是要相信我而已,我只是……”

“你別只是了!”餘宥迪推開餘帆,絲毫不在意他的面子,對所有人命令道,“放他們出來,給他們飯吃!”

所有人都在看餘帆,餘宥迪悲哀地閉上眼睛,等待了幾秒鐘,黑衣人去拿鑰匙開門。

“出來吧!”

随着鐵皮門一一打開,裏面的人走出,餘宥迪看到的是,不久前年輕活力的少年變得陰沉枯槁,臉色蒼白。

他們隔絕了陽光太久,根本不适應白天的光線,眼睛被刺痛的瞬間,全部重新閉上了。

然而只有許碩果,只有他睜着眼睛,那雙冰冷的眸子變得更冷,一瞬間,像是看到了蛇的眼睛。

餘宥迪不忍心,問,“這是你的家?你家人呢?”

“他父母不在了。”回答的是阮添,“他們幾個的家人,随便糊弄就過去了。”

許碩果的眼神定在阮添身上,兇惡的幾乎要要了他的命一樣。

餘宥迪警覺地站在阮添身前,替他擋下那目光,“快給他們吃喝!”

“讓他們幾個回家就成了。”又是阮添站出來說話,“這次對他們來說也是個教訓了,他們也不會胡說的,至于他……”

阮添圍繞着許碩果轉了一圈,絲毫不害怕他吃人的眼神,竟賤兮兮地笑起來,“不用給他吃的,我可沒虧待他。”

許碩果雙目赤紅,一張臉更是青白交替,下一秒就要撲上阮添,似乎想要狠狠咬破他的血管,“混蛋!”

又是餘宥迪拉過了阮添,把他護在身後,剩下的五個人亦是屈辱,他們忍着不适睜開眼睛,看着許碩果渾身顫抖,像是在隐忍着什麽。

“走吧。”許碩果開口,蒼白的臉上帶着倔強的英氣,“回去吧。”

他們還在躊躇。

“快走!”李河發話,黑衣人馬上推搡着他們五個,終于離開了。

“阮添,你少說兩句。”李河不知是不是看不過去了,作為好友的他适時阻止阮添再說些別的話來。

“請你們,滾出我的家。”許碩果看的仍舊是阮添,話卻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

餘帆默默看了很久,哪怕是在餘宥迪挺身幫助阮添的時候,他都沒有開口,這個時候,作為停留在這裏的絕對領導者的他,終于對被他成功報複的許碩果道,“要怪,就怪你在沒有能力的時候,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說完這句話,餘帆看着餘宥迪,放輕聲音,“走吧?”

餘宥迪看了一眼許碩果,壓下心底的情緒,盡量讓自己平靜道,“這件事跟白烨沒有關系,不要找錯了人。”

餘帆聽到餘宥迪提白烨,拳頭握緊,身子震顫,哪怕平時反應再遲鈍,在關于白烨的事情上,他向來反應不慢。

餘宥迪知道餘帆在想什麽,可他顧不得了,只是低聲道,“走吧。”

然後先行轉身。

“他不能走。”許碩果冰冷的聲音傳來,餘宥迪回頭,看他指的人是阮添,不禁擔憂。

“不走就不走。”阮添竟然絲毫不在乎,他甚至笑着向他們揮手,“你們慢走啊。”

阮添究竟對許碩果做了什麽?怎麽感覺許碩果對他們這群人加起來的恨都抵不過一個阮添?

看阮添的樣子還不怕,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單獨留下來,會是許碩果的對手嗎?

算了,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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