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想家

想家

今年暑假，路行舟沒有回家，他給自己報了個培訓班練習畫工。

江歸也沒有回家，雖然放假與不放假對他來說沒有區別，唯一的區別是，他有更多的時間黏着路行舟。

路行舟覺得簡直要被他纏得透不過氣，整個暑假，江歸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只是圍着他轉，連他上課的時候，他也在樓下咖啡館他。

怎麽可以這麽黏人。

好在很快開了學，升了大二的江歸開始有些忙，路行舟總算能清閑一些。

這天中午，兩人難得在學校食堂吃飯。

毫無意外，剛坐下就碰到了熟人。

“行舟！”盛懿軒先大聲喊，另一側的吳明皓和趙小德聽見後，一同望了過來。

三個人嬉笑着走近，坐在對面。

“哈喽啊，小學弟。”剛一落座，三個人就向江歸打招呼。

江歸抿嘴一笑，算是回應，繼續往嘴裏添飯。

路行舟看江歸不說話，倒是放下心來，擡頭望向對面三人，“今天怎麽這麽齊？”

“嘿，他們倆的女朋友都有事呗，這才難得能湊一起，這不，你也湊上了，咱們宿舍就這四個人，你說一起吃飯的機會怎麽這麽少？”

說話的是趙小德，他平時話就多，還愛貧，說話間飯也不吃了，眉飛色舞地講着，“其實今天還是他們拉着我來的，否則也遇不上你了，對了，你們平時都在外邊吃飯吧，這是想念咱餐廳師傅的飯菜了？”

“行了行了，吃你的飯吧。”盛懿軒皺眉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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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德撇了撇嘴，“啧啧，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樣，咋，聽着我說話都煩了，不像小女生說話嗲嗲的，聲音好聽是吧？”

“要說多少次，我還沒追到手呢。”盛懿軒握着筷子的指尖用力，隔着吳明皓怒視着趙小德，“別再到處說她是我女朋友了！”

“你還挺純情的嘛，這招叫逼上梁山懂不懂，說得多了她也就從了，哥們這是在助攻。”

“不用你助攻！”

“你看你，不識好歹。”

坐在他們中間的吳明皓實在受不住，喊了一句，“你倆行了，安靜點吧。”二人這才安靜下來。

沒過一會，趙小德又忍不住，“你們十一準備去幹嗎？”

見沒人回應，吳明皓先回答，“我準備帶女朋友出去玩。”

“你呢？盛懿軒？”

“我當然也準備帶她出去玩。”盛懿軒不耐地回答。

“你呢？你呢？行舟？還有你，小學弟？”

路行舟擡頭，“我也想出去走走。”

江歸勾着唇角，“學長去哪，我也去哪。”

對面的三人似是早已習慣這樣的江歸，嘿嘿一笑，繼續吃飯。

安靜片刻，盛懿軒忍不住問，“那你呢？趙小德？問了一圈，你幹嗎啊？”

趙小德沒有回應。

“趙小德！”盛懿軒帶着怒意，提高了聲音。

趙小德這才悠悠地擡頭，滿臉笑意，“我剛才在想，既然都是出去玩，我們一起出去玩不就得了，啊？”

這話一出，剩下的人都停了動作，彼此交換着眼神。

路行舟先開口，“我要去荥山，你們确定想去？”

“荥山？”

宿舍的三人都知道，路行舟喜愛極限運動，越刺激他越喜歡，荥山的确挺刺激的，他們倒是不怕，只是，妹子們受得了嗎？

江歸聽到路行舟的話，面上露出複雜神色，飯也不吃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趙小德見氣氛陡然奇怪，趕緊開口，“那這樣啊，明皓，盛懿軒，你們倆的女朋友如果同意，咱就一起去荥山，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呗。”

“嗯。”

等到都吃完了飯，趙小德又提議，“大家既然都在，去酒吧玩玩？”

“好啊。”盛懿軒和吳明皓沒有意見，點頭。

三人望向了路行舟，路行舟挑眉，正欲答應，江歸輕扯了他衣角，路行舟一頓，江歸便以手遮耳，附身過去，在他耳邊輕道，“忘了上次在酒吧的事了？”

路行舟輕咳一聲，推開他，撇撇嘴，“不去了。”說着先行離開，江歸嘿嘿一笑，追了上去。

留下三人目瞪口呆。

“他們倆真的沒有一腿？”趙小德半張着嘴，滿是不可思議。

從前幾天江歸突然闖入他們宿舍，說要給路行舟拿衣服起，三人就感覺到江歸對路行舟的不一般，路行舟這樣冷情的性子對江歸似乎也不一般。

“你們倆就不好奇？”趙小德又道。

盛懿軒和吳明皓恢複了神色，彼此對視一眼，離開。

“我說，咱就一塊去荥山吧，為了八卦也值得一去啊，你們說是不是？”趙小德跟在他們身後，繼續叽叽喳喳地說着，“對了，咱仨先去酒吧呗，還去上次那個……”

路行舟這邊，江歸也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行舟，你沒生氣吧？”

“以後別去酒吧了好不好，你說，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該怎麽辦，行舟也不想吧？”

路行舟突然停步，“行了，別說了，去游泳。”

“嗯。”江歸嘿嘿笑着，他當然樂意和路行舟一起游泳，因為那就是視覺享受啊。

路行舟是真的喜歡游泳，他可以在游泳館待兩個多小時，江歸可做不到，而且兩人之前比過三百米，路行舟也是完勝。

這次，江歸差不多也是在泳池邊看着路行舟游泳，看他完美的身體曲線，看他帥氣的游泳姿勢，真是百看不厭。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路行舟喘息着上岸，披上毛巾，坐在江歸身邊的躺椅上。

江歸的眼睛随着路行舟而動，直到他已經坐在自己身邊了，依舊沒有移開目光。

将近晚上九點，游泳館的人很少，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你為什麽想去荥山？”江歸問。

路行舟順了順垂下的頭發，轉過頭，“就想去啊，怎麽了？”

江歸很是不解，“為什麽想去呢？”

這下輪到路行舟不解了，“什麽為什麽，有這麽奇怪嗎？”

江歸撓撓腦袋，委屈似的扁嘴，“不是，我就不喜歡去外面。”

路行舟詫異地眯眼，“你是說，你不喜歡出去旅游？”

“不是旅游，就是不喜歡去外面，哎呀。”江歸懊惱自己表達不清楚，“就是不管旅游還是什麽，我都不喜歡去外面，我就喜歡待在莞安，莞安哪裏都好，為什麽要去外面呢？”

“哈。”路行舟短促笑了聲，“想不到還有你這樣的人？”

江歸梗了脖子，“怎麽沒有我這樣的人了？哼。”

路行舟哈哈大笑，“行行行，那剛好，你就在莞安待着，我自己去荥山。”

江歸轉過頭，沖動上手抓住他雙臂，“不嘛，不去好不好嘛，我們十一就在莞安，我帶你去海邊游泳，或者沖浪，或者去賽車，都可以啊。”

江歸抓得很用力，路行舟皺眉看着那雙手上青筋盡顯，心中煩悶，視線向上，不經意間看到他右胳膊上的煙疤，想要發作的心頓住了。

那一刻，他竟然湧上了心疼，他心疼江歸。

“行舟，好不好嘛？”江歸繼續說着，“我還可以帶你去中渡區，那是莞安的老城區，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宅子，以前是一戶姓安的明代貴族，他們在莞安紮根，生活，還有很多很有趣的故事……”

“江歸，江歸。”路行舟打斷他，“別說了。”

江歸住了嘴，嘴唇癟起，眼神無辜。

“江歸，你有你喜歡的，我也有我堅持的，我們各自做各自的，不好嗎？”路行舟趁機掙開鉗制。

“可是，我因為你喜歡上了賽車，你為什麽不能因為我，喜歡待在莞安？”

路行舟本是揉着自己雙臂，聽到江歸的話，身體緊繃，深邃的眼眸瞬間犀利，極力控制自己想要動手打人的欲望。

可是，洶湧的怒氣依舊在胸口集結，怎麽都壓抑不下去，他恨恨扔了背上的毛巾，站起身來，“喜歡待在莞安？我為什麽要喜歡待在莞安？我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來莞安！”

江歸被吓到，馬上起身，不知所措地望着路行舟，“為什麽？”

“為什麽？哈哈哈。”路行舟笑起來，“為什麽？呵呵呵。”

路行舟的笑聲吸引了游泳館幾人的關注，只是，他們遠遠看着沒有上前，推搡着出去了。

偌大的游泳館很快只剩下他們二人。

路行舟笑得癱坐在地上，剛才游泳本就累了，這一番大笑幾乎用盡了他所有力氣，他喘息着收了剛才的戾氣，“沒什麽，我只是，想家了，呵呵，像你喜歡莞安一樣，我也喜歡我的家鄉，我也不想離開我的家鄉。”

江歸不曾看到路行舟這種夾雜了憤怒的悲傷，他心疼地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行舟，你的家鄉在哪，我們一起去你家鄉好嗎？”

路行舟看過來，他馬上給了肯定的眼神，“如果是你的家鄉，我願意去，我還要讓阿姨給我做一件衣服。”

“呵。”路行舟又笑，“不告訴你。”

說着他主動伸出手，江歸下意識拉住，施力将他拉了起來。

路行舟的身體帶着涼意，貼上江歸的身體。

江歸剛才忽快忽慢的心跳終于平緩下來，不告訴他也行，以後他總會知道的。

他将路行舟緊緊摟進懷裏，感受他的真實，“行舟，你以後不要那樣笑了好嗎？我答應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再也不會要求你什麽了。”

江歸知道自己沒有出息，也知道自己就是拿路行舟沒有辦法，可誰讓他喜歡他呢，路行舟的每一絲每一毫他都喜歡，并願意為了他改變自己的所有。

路行舟眼眶酸澀，趕緊努力擡眼，抿緊唇瓣，将那點濕意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