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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酒吧氛圍被少年超高難度的即興加花推向高潮，歡呼聲鋪天蓋地，浪潮般洶湧。

最後一擊，吊擦清脆響，音樂戛然而止。

少年收起鼓棒，金色光線下側臉輪廓立體如塑，皙白肌膚滲出輕微汗意。他扯了扯襯衫衣領，極緩勾了下唇角。

臺下又是一陣尖叫。

“裝逼。”

蘇瑀低咒一聲。

聲音雖小，還是讓站在一旁的喬沅震撼了下。

快聽聽！這是《學霸絕戀小甜妻》裏的霸道人設男主能說的話麽！

喬沅歪着小腦袋，食指抵在下唇，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遍蘇瑀。

她剛現身酒吧，一來就看到蘇瑀穿着工作服，正被一位經理訓斥。

小說裏的男主角竟在酒吧打黑工，還被女顧客揩了油！

多麽刺激人心的場面吶！

好奇心使然，她悄悄跟了蘇瑀一路。

蘇瑀闖了禍，經理口頭上訓斥幾句，一沒開除，二沒罰錢，三沒指使他低聲下氣道歉，不愧是和平社會，酒吧經理都如此好說話。

許是小說故事未正式開始，蘇瑀沒被薄家認回，穿着侍應生廉價西裝制服的他，毫無小說中主角應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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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個模樣出衆了點的普通大男孩。

連情緒都是外露的。

嫉妒。

蘇瑀眼中明确裝着這兩個字。

她移開目光，落到遠處高臺。

她雖長在末世，也沒少培養藝術情操，對搖滾樂多少有些了解。末世前她的親生父母據說是搞音樂的，母親死前留下的唯一財産是一箱舊唱片和一臺老式唱片機。

從南到北，又重返東南，她一路都帶着那箱舊東西。

Melancholy的音樂風格，與她曾經愛聽的幾首曲目蠻相像。

樂隊似乎要準備下一首曲目，那主唱吊兒郎當的拽，挑弄着吉他琴弦，正和其他幾位成員交流。

喬沅沒想到，她家大表哥瞧着蠢兮兮的，唱起歌來還挺那麽回事。

而把架子鼓耍得抑揚頓挫、神氣十足的薄井初，更讓她驚訝。

像他這樣性格安靜清冷的少年，合該優雅的彈鋼琴，拉拉小提琴，卻又能把架子鼓玩得得心應手，像是換了個人般。

喬沅定定望着閑适坐在架子鼓後的薄井初，右掌心落在胸口，一點一點攏緊衣襟內閃爍海藍幽光的吊墜。

剛才被喬光西送回家，一推開卧室門，這條藏在抽屜深處的吊墜，竟離奇懸浮在半空。

寶藍色晶石疾速旋轉，不斷變化顏色，房間溫度劇升，熱得像快爆炸。

她驚得撲過去，扣住滾燙的晶石，在落地的一剎，空間驟然變幻，項鏈竟帶着她離奇落到初來這個世界的地方。

溧水河畔，原主的落水地點。

初春月夜，薄霧彌蒙，黑水之上一輪血月，徐徐浮動。

她看到兩個交錯混亂的時空。

她從水裏浮出的方位，似乎有什麽撕裂了。

像被一雙無形的手剝開透明屏障，那些鎖在另一個世界的陰暗東西，嗅着她的氣味，順着裂縫，慢慢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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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石吊墜緩緩浮現這一行字的同時，一只變異獸浮出河面，咆哮着沖她撕咬來。

——這條項鏈太不同尋常了。

無論是喪屍還是變異種，似乎都是沖着她來的。

為什麽要殺她？

它們又是怎麽過來的？

喬沅莫名想起那個同她一同落水的男人。

從末世來到二十三年前的除了她，是不是還有別人。

喬沅幹脆了結了那只變異獸，來到禾樂酒吧。

項鏈不止把她帶到溧水河畔，還離奇掉落了本書：

《學霸絕戀小甜妻》。

書封染了幾滴血漬，正是她在末世前撿到的那本！實在太奇怪了，書中世界怎麽還會出現這種文本。

她匆匆翻了翻，注意到番外有條暗線。

但凡瑪麗蘇小說，總有幾個送上來讓主角反複虐的反派。

蘇瑀成為霸總後，為凸顯男主的湯姆蘇光環，作者專門塑造了一個絕世大反派，專供蘇瑀虐身虐心。

反派身殘志堅，橫空出世，白手起家創立大公司，專和蘇瑀搶生意搶女人，由于在行文邏輯上很不通順，作者給兩人設了個結仇淵源。

蘇瑀少年時在酒吧打工，為了趕在元宵節結束前給女主送禮物，和前來挑釁的反派打了一架。

反派腿骨折了。

由此結仇。

喬沅：“……”

一言難盡啊一言難盡！

更離譜的是反派代號為“伯”。

這怕不就是那位在末世建立了陷落之城，傳說中一心一意毀滅世界的滅世大反派“伯”！

那破作者胡亂寫什麽大反派啊，生生把她生活的世界折騰沒了！

蘇瑀和反派結仇的動機就在今晚。

喬沅決定死盯蘇瑀。

等她把“伯”揪出來，一定狠狠規勸他棄惡從良！

……

舞臺上樂隊開始演奏第二首歌。

伴随如墜夢海的曲調，舞池上空飄起無數泡泡，在斑斓光霧下絢麗如夢，仿佛漫步太空，萬物旋轉。

蘇瑀皺皺眉，低咒了句：“真難聽。”

轉身收拾卡座上喝空的酒瓶。

耳畔女聲涼涼：“這叫Dream pop（夢幻流行），是你沒品位。”

又來了！

蘇瑀猛直起腰，四下環視。

除了隔着兩個桌的卡座有兩個大叔在喝酒，周圍根本沒人。

是他幻聽了？

蘇瑀眉間的褶深得能夾死蒼蠅。

喬沅忍着笑，故意踢倒桌角的空酒瓶，地面噼裏啪啦一陣脆響，蘇瑀擰眉又是一驚。

“怎麽回事？”

蘇瑀咕哝着，彎腰撿起酒瓶，狐疑掃視卡座區一圈。

從碰到程滟那夥女人起，他就覺得周圍氣場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裏怪。

感覺就像被什麽恐怖的東西盯上似的。

蘇瑀瞬間毛骨悚然，拿着抹布的手抖了抖。

這位男主的膽子，好像不是很大的樣子。

喬沅啧啧搖頭，尋思蘇瑀應該還要收拾衛生，捉弄他又沒意思，不如先看會兒演出。

人流幾乎湧向高臺下的舞池，倒把兩側的小道空出來。左側窄窄的階梯直通高臺，只站着兩個保安。

喬沅小心避開他們，墊腳繞過地上糾纏成團的電線，跳上舞臺邊緣。

喬光西在舞臺中央，一臉陶醉的彈着吉他扭屁股，另兩人她一時認不出是誰。

但他們都不重要！

喬沅彎起唇，直直盯着一排架子鼓後的薄井初。

沒有人能看到她，便意味着，她可以為所欲為。

鼓聲铿锵有力近在耳畔，喬沅堵住一只耳，慢慢靠近薄井初，眸光不自覺帶了分憐惜。

原來他也是書裏出過場的人物。

是代替蘇瑀被錯認的薄家假少爺，蘇瑀一回薄家，他便被趕出家門，半途出了車禍，連大學都沒上成，默默離開京市從此杳無音訊。

喬沅暗恨作者把他寫得如此慘。

但只要她在，她絕不會讓薄井初淪落到那種地步！

喬沅踱到軍鼓前，托着兩腮，緩緩把小腦袋靠向鼓前的金屬支架，距薄井初的臉不過一米。

漫天華光下，他像被嵌入畫框，任由機密儀器細細掃描。

喬沅肆無忌憚地描繪他的五官，露出癡漢般的笑容，只差在下巴處挂上哈達子。

嘭咚。

喬光西困惑朝後一掃，非常懷疑自己的耳朵。

薄井初技術一向過人，從沒在演出時出過差池，剛剛怎麽錯了半拍？

演出完後，喬光西立馬扛着吉他找薄井初“興師問罪”。

“剛怎麽了，突然錯拍？”

薄井初慢條斯理整理鼓架，眼皮微掀，落到虛空的某處又極快抽回，唔了一聲：“失誤，被只小野貓驚到。”

“貓？！哪呢？”喬光西滿腹狐疑，上下左右巡視周圍,除了人，連一只蒼蠅都沒瞧見，“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貓還能跑你鼓上不成。”

“嗯。”

喬光西：“？？”

您嗯的是哪句話呢！

喬沅站在高臺邊滿場子監視蘇瑀，回頭就聽喬光西嚷嚷着要找貓。

“東哥，你們禾樂安保措施不太行啊，居然還能讓野貓跑進來。”

範東戌夾着雪茄，長長吐了團煙圈，啞着嗓谑道：“禾樂跑進貓？你瞎了？”

喬光西梗着脖子道：“井初說的！”

範東戌扭頭就問薄井初：“真有貓？”

薄井初：“……”

有個腦子不太好使的朋友，着實棘手。

喬沅仰着腦袋，看看喬光西，又看看他，特別想問一句：“你們在找什麽貓，我可不可以也湊個熱鬧。”

做個透明人真是太難了，好想說話鴨。

喬沅邊無聊地看他們幾人收拾樂器，邊關注卡座區的蘇瑀，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蘇瑀突然在卡座區消失。

喬沅匆匆跑下舞臺，找遍舞池區和卡座區，甚至跑上二三樓包廂區，愣是沒看到人。

他跑哪去了？

書裏只說蘇瑀和反派在酒吧結怨，也沒具體描述事發場地，萬一是在某個包廂，她豈不是要錯過揪出“伯”的機會。

喬沅來到三樓大平臺，站在欄杆邊眺望樓下舞池。

沒有蘇瑀。

蘇瑀要在元宵節結束前給褚可可送禮物，看時間應該要下班，許是在員工室換衣服？

喬沅摸索着下樓，二樓走廊又長又深，另一端樓梯間拐角，驀地閃過一道身影。

薄井初！

他不是和喬光西那群人喝酒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喬沅大步追過去，奔向盡頭，一把推開樓道沉甸甸的防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