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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事情順利的像是在做夢。

直到進入複古奢華的巴洛克風客廳，坐在皮質柔軟價值不菲的沙發上，蘇瑀不敢四處打量，低垂着眉眼，竭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膝上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內心。

他繃直唇角，把手往衣兜內塞，臉色沉冷端坐着，瞧着冷傲又孤僻，倒是看不出半點局促。

薄語陶坐在沙發另一端，越打量蘇瑀，氣越不打一處來，不悅寫了滿臉。

薄井初見到她表面上好歹還能溫溫和和的喊聲三姐，而這蘇瑀一過來，別說打招呼，正眼都沒看過她們三姐妹一眼。

“真是瘋了，這檢驗報告不會是錯的吧，我看那野種長得跟咱爸也沒有很像吧！”薄語陶不服，尖酸刻薄的放聲膈應人。

薄語貞沉默着沒說話，表情凝重。

薄佚陶優雅交疊着腿，倒了杯溫茶，推到蘇瑀跟前，“你三姐就是這壞脾氣，別跟她一般見識。”

“事情都查清楚了，是當年那位醫生弄錯了報告，把你和井初的名字搞錯了，”她嘆息一聲，“要不是這個差池，你也不會流落在外頭這麽多年，受了這麽多苦。”

蘇瑀聽着攥緊拳，眼底浮上一層郁氣。

他和薄井初曾在同一所福利院呆過，氣場一直不合，那天忘了是什麽原因，兩人打了架從高臺上摔下來，磕的頭破血流，被院長急匆匆送到醫院。

從那天起，薄井初再也沒回過福利院，而他也很快被蘇家老夫妻收養。

原來薄井初沒回來竟是因為頂替他的身份，被薄家認回，用薄家少爺的身份享受了十年的榮華富貴，這原本通通是他的！

蘇瑀臉上劃過幾分不甘，最終化為一絲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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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總算有眼，把一切物歸原主。薄井初......總算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腳底。

樓上書房，寂靜地落針可聞。

老管家候在薄老爺子身旁，看着薄井初欲言又止，心底沉沉嘆息。

少年如青竹般隽雅安靜，哪怕面對着疾風驟雨，眼神依舊一片清明幹淨，舉止有容有度，只在垂眸時，眼角眉梢染了絲淺淺落寞。

薄老爺對他有多看重，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親孫時便有多難過，甚至請來私人醫生又檢查了一遍。

結果仍舊很慘淡。

薄老爺子輾轉反側一夜，派人把蘇瑀接來後，終于有了決定。

畢竟是養了十年的孩子，哪怕沒有血緣關系，薄老爺子還是舍不得抛棄，打算将他挂名為薄家養子。薄井初是個好苗子，留着将來也能為薄家出份力。

可這孩子居然拒絕了。

說是鸠占鵲巢這麽些年，愧對與薄家的養育之恩，也愧對剛被認回的蘇瑀。大意就是：與其留下膈應人，不如灑脫離開。

薄井初原話委婉含蓄，但這孩子看着溫吞，實際是個倔強自尊心強的，薄老爺子知道勸不住，這會兒沮喪的很。

書房氣氛壓抑，薄老爺神情肅穆威嚴，壓得管家和特助大氣不敢喘。

只有薄井初垂着眸，安靜承受着薄老爺子的死亡凝視。

約莫一刻鐘，上頭傳來沉沉嘆氣。

“你離開薄家能去哪兒？不如等到明年高考結束再說。”

“爺爺，我這些年的獎學金，應該夠我用到高考。”

薄老爺憋的半句話也說不出。

是啊，這孩子聰慧又勤奮，從小拿獎金獎杯獎狀拿到手軟，還不愛亂花錢，哪怕不帶走家裏一厘一毫，憑自己這些年存的獎金和科技投稿，離家在外也不用擔心餓死。

薄老爺子既覺得驕傲，又覺得難過，還有點憋屈。

這孩子這麽像他，咋就不是親生的呢。

薄老爺子擺擺手，“行吧，我讓老李給你收拾個住處，住不慣了就回來。”

“謝謝爺爺，不必了，我可以住校，今天就走。”

薄老爺子心塞的說不出話。

幹癟癟瞪了薄井初一眼。

這孩子壓根不看他。

講了幾句好聽話，垂頭走了。

書房門一關，薄老爺子操起桌上從拍賣會上重金買來的清代鎮尺，就往地毯上砸，氣得胡子亂抖。

老管家冷汗跟着往下掉，心疼的撿起鎮尺，“老爺您別氣，小少爺自尊心強，留下來還要看人臉色，他必是不情願的。”

“有我護着他，誰能給他臉色。”

這話沒法接，老管家頑強轉移話題，“瑀少爺接過來了，您看怎麽安排？”

薄老爺子掃他一眼，沒說話。

雨天最适合睡覺，還有在昏暗的室內看電影。

喬沅一個下午幹完這兩件事，習慣性點開微信界面。

除了刷屏無用的群消息，置頂的對話框死掉似的，沒有半點動靜。

聊天界面停在她發出去的四張照片。

喬沅在想是不是最後一張她和喵咪胖胖的自拍照太醜了，吓得薄井初至今還不肯回她消息。

她暗中檢測了三四回，确定薄井初沒把她拉黑，又慶幸又郁悶的退出頁面，在書架上挑了本書打算打翻時間。

《百年孤獨》。

聽說看這本書最能無形裝逼，拉高審美逼格，促進和學霸之間的精神距離。

喬沅決定試試。

剛看兩行，卧室門就被人暴力踹開了。

喬沅抱着書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見是喬光西，腮幫子鼓起來，“你幹嘛！就不能文明點敲門？”

喬光西大刀闊斧進來，難得見他臉上沒笑，滿臉凝重：“你今天聯系井初沒？”

“聯系了......”

喬光西眼底倏地竄出兩道光。

“我給他發微信，都沒回......”喬沅聲音蔫下去。

喬光西眼裏的光又倏地熄滅，瞪她，“說話就不能一氣說完？薄家出事了，可躁死我了。”

說着抓着亂糟糟的頭發往外走。

喬沅整個人都不懵了，小跑跟上，“你說什麽？什麽叫薄家出事了，把話講清楚。”

喬光西顧不上理她，蹬蹬蹬下樓，衣服穿得服帖整齊，一看就是要出門。

喬沅趕忙拐回屋拿了件外套，邁着小短腿追上去。

他從車庫推出那輛彪悍的重型機車，喬沅跟着跳上。

“你給我下來，我有要事，不是出去玩！”喬光西轉身想把人揪下來。

喬沅拽着他衣服不動如山，“我知道你要去找薄井初，我也要去。”

喬光西沒折，擰緊車把，機車像脫弦的利箭沖出，險些把喬沅甩掉。

冷風夾雜着雨點拍的臉微微發燙，喬沅急急問：“井初哥家裏怎麽了？”

好半晌，喬光西啧了聲，言簡意赅，悶悶不樂：“真是一盆狗血當頭淋，不知道哪個傻逼把消息往年級群和貼吧發，造謠井初和蘇瑀身份被對調。我去薄家，井初沒找到，還真看到了蘇瑀。操他媽的.....”

風呼呼吹，喬沅渾身冰涼僵硬。

蘇瑀被薄家認回了？！沒聽說薄家爺爺有出車禍，這是怎麽回事？她早知道劇情會走到這一步，可沒想到如此突然，一點前奏暗示都沒有，劇情突地走向正軌。

很詭異。

“蘇瑀是怎麽被認回來的？”

“我哪裏知道！”喬光西暴躁的不行，催促她，“你給井初打電話，薄爺爺再不濟也不會趕他走，肯定是他自個跑的，他媽的屁大點高中生還離家出走，有幾個屁錢啊他。”

喬光西罵罵咧咧。

不知為何，喬沅居然有幾分感動，沒想到大表哥如此重情義。

“......琴房裏那麽多把典藏吉他，我都還沒玩夠，白便宜留給蘇瑀那貨踐踏了......”

哦。

原來是為了吉他。

打擾了。

喬沅面無表情伸出拳頭，一錘下去。喬光西疼得嗷嗷叫，差點連人帶車翻倒。

打了十幾通電話，薄井初的手機一直關機。

喬沅有點後悔跟出來，在家裏躺床上，她還能用用異能找人呢。

雨絲綿綿密密，遠處夜幕緩緩降臨。

CBD區有片出名的城中村舊城區，小巷交錯淩亂，老房低矮破舊，治安差、環境髒，來來往往都是亂七八糟的人，連個像樣的小區都沒有。

這裏聚集着京市最下層的人民。

陸臨把鑰匙交給薄井初，打量這簡陋陰暗的小破房，嫌棄地捏着鼻子。

“你确定要住這兒？”陸臨眼神像在看智障。

這棟四層住宅遠看像座危房，牆皮脫落大半，窗戶是老式的六格窗，租的房子在三樓，一室一廚一衛就二十平，站在入口就能把整間房一覽無餘。

那廁所狹窄腥臭，淋浴就在蹲坑上頭，胳膊都伸不開。

陸臨很難想象，這住慣帶噴泉花園豪宅還有輕微潔癖的高貴少爺，腦子得盡多少水才能想到租這種地方。

又不是沒地方住。

此時，高貴少爺擡起尊貴的手，慢慢推開室內唯一的一扇窗，窗柩冒出尖銳的“吱呀”聲，顫巍巍往外開，雨水飄進來。

房子臨着這片最“繁華熱鬧”的街，能看到不遠處街道亮堂堂，哪怕下着雨，路邊攤還盤的整整齊齊。

就是底下路破了些，坑坑窪窪，雨天最不好走，稍有不慎就得毀鞋。

地方雖破，離學校倒不算太遠。

薄井初點了下頭，“還可以。”

陸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