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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淩绫回到教室，一切都很平靜，抽屜裏多了封情書，還有盒費列羅。

鐘靈見到她瞪大了欣喜的眼睛，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趕緊拿出本子：高三的，蔣澄宇送的！

蔣澄宇的大名，一中該沒人不曉吧，還有一個月高考，他已經被保送國外某高校，現在三天打魚兩天篩網的來學校湊熱鬧，再加上長的人模狗樣的，也有不少迷妹。

淩绫從抽屜裏捏出那封信，打開，漂亮的話題寫着my love。

接下來是整整齊齊的小楷，內容生動煽情，希望她能一起進步出國留學，兩人攜手并進，未來一片光明，落款是他的大名，蔣澄宇。

從字體上可見費了些心思，從內容上，淩绫現在也沒興趣找什麽戰友。

至于那盒費列羅，她送給了鐘靈。

鐘靈搖搖頭，把她的胳膊推了過去，意思很明顯，這是送給你的，我不能要。

淩绫道：“我牙疼，不能吃巧克力。”

鐘靈信以為真，又不好意思，便從抽屜裏拿出個粉色的小盒子，打開，是瓶包裝精美的香水，她擡手噴了兩下，欣喜的眨巴着眼睛。

櫻桃的甜味瞬間彌漫了整個空氣，淩绫眨眼睛：“真好聞。”

鐘靈興奮的點頭：我爸爸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淩绫道：“你爸爸真好。”

這時蔣楠走了過來道：“淩绫，化學課代表生病請假了，你這幾天代替一下，先收一下昨天的化學作業。”

後排的人聞風而動，探過頭來，“什麽病，請了多久假，是不是不想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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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楠沒好氣：“多管閑事。”

化學老師有個習慣，每節課後都要布置一次作業，上課前收起來再批改，順便把當天的課程再講了，這樣高效的老師實在難得，但是同學們叫苦不疊，化學作業，無時無刻不出現在生活裏。

連課代表當的也是最辛苦的，所以班裏連着換了三個化學課代表，理由都很簡單，想多用點時間學習。

淩绫也是憑借這樣的理由，兩年來，一次都沒當過班委。

蔣楠怕淩绫不答應，又道：“化學課代表做了闌尾手術，就幾天，拜托拜托了。”

淩绫應下，蔣楠才笑起來，走上講臺宣布：“化學課代表生病了，這幾天由淩绫代替，大家把化學作業統統交給她。”

又要收作業，下面怨聲載道的。

柏輝本來認真的紮羊毛氈，聽到作業，一兩茫然的擡頭道：“作業，什麽作業。”

沈非然整個身體後仰，他翹着二郎腿，雙手抱着腦袋，“化學作業。”

“你他媽竟然知道寫什麽作業，我沒寫，怎麽辦？”

“涼拌咯。”

“趕緊拿來抄抄。”他瞬間扔了羊毛氈。

沈非然調皮的眨眼睛：“我也沒寫。”

……

淩绫的作業從教室門口的第一排開始收，一整個班級，四十多個人，收起來也是厚厚的兩大摞，蔣楠跟在她身後幫忙。

雖然有些小波折，還是很順利，即便她走過去的時候，有些同學剛剛抄完。

直到最後兩個人。

柏輝跟蔣楠大眼瞪小眼兒，“你看我幹嘛，沒寫就沒寫，騙你好玩兒嗎？”

“那你為什麽不寫。”

“不寫作業還有什麽理由，我不寫我自由。”

淩绫大公無私的拿出一張紙記下：柏輝。

按照習慣，沒有寫作業的人會被記在本子上一起交給化學老師。

“我靠，你還真記啊。”柏輝瞪大了眼睛。

淩绫沒理他，又看向沈非然：“作業。”

“我也沒寫，記吧。”他擡眼掃了掃那張紙，“我的名字會寫嗎？沈從文的沈，非常的非，不自然的然，沈非然。”

他的溫柔的目光在淩绫的冷氣下變成了美輪美奂的雪花，他們在較真，當然不是因為作業的事兒。

蔣楠再次皺眉，這樣的嚣張的學生真的讓人惱火，“沈非然同學，哪怕是化學第一，作業該做的還是得做，不要違反紀律。”

“起碼我誠實，偉大的品德。”

淩绫大義凜然的寫下了沈非然三個字。

蔣楠不甘示弱：“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沈非然笑笑：“你罵你自己別帶上我，老鼠屎不配。”

“你！”蔣楠氣紅了臉，跺腳道：“你罵女生，還是不是男生啊！”

“這你得去生物老師。”

蔣楠沒忍住，眼睛裏碎了一把玻璃渣。

淩绫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蔣楠，今天的她有些特別，似乎在故意找茬。作業一直收到化學老師進門了都沒收上來。

化學老師背着胳膊在臺上問：“後面幹嘛呢？”

蔣楠紅着眼睛一臉委屈，也不說話。

淩绫道：“收作業。”說完她抱着那摞厚厚的作業本放在了講臺上，上面還有一張紙，上面只寫了兩個名字。

柏輝 沈非然。

淩绫跟蔣楠都回到了座位上，化學老師随便翻了翻便開始今天的課程。

但是一下課，蔣楠就義正言辭的走到淩绫面前責問：“你為什麽不告訴化學老師沈非然沒交作業！？”

淩绫道：“沒寫作業的人都記在了紙上了。”

“那你也得說一聲，萬一化學老師沒看見怎麽辦！”蔣楠死鴨子嘴硬。

鐘靈舉起了本子：化學老師不近視。

蔣楠仰起脖子：“反正下次誰不交作業你一定要跟化學老師強調一遍。”說完她梗着脖子離開。

門口處，沈非然正歇歇的靠在欄杆上，有個公主般漂亮的女孩兒過來跟他講話，他笑臉相迎，兩人有說有笑，直到上課鈴聲響了，才從後門走進教室。

鐘靈：好厲害，談戀愛成績也能這麽好。

淩绫道：“你羨慕嗎？”

她趕緊搖搖頭：如果我能聽到聲音，就心滿意足了。

鐘靈笑起來眼睛眯成了兩條線，眼睛下還有兩只可愛的小梨渦，像她的名字一樣，靈動有生氣，可惜她聽不到聲音。

下午下課後，輪到淩绫這組值日，所以她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小雜貨間抽煙，她看到沈非然空空的座位，想起了周暖暖的話，他們今天去約會。

掃地，拖地，淩绫跟鐘靈一起擡着垃圾桶去樓下倒了垃圾，上樓的時候鐘靈搶過了垃圾桶，她擺擺手，意思她一個人可以。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教室，這會兒班級已經沒人了，後門也鎖了，鐘靈把垃圾桶放好小跑着到淩绫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淩绫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們一起回去。”

鐘靈點頭如搗蒜，她住校，但是沒朋友。又從口袋掏出一盒糖，拿出一顆給淩绫。

咚咚，教室門輕響了兩聲。

“淩绫。”

淩绫看向門口，鐘靈也随着看過去。

是蔣澄宇，他站在夕陽的餘晖裏，還有那麽點男人味兒。

“還沒回去？”蔣澄宇很熟絡的跟淩绫打招呼。

兩人也算是有點交情，學校的佼佼者，在期中期末的臺上頒獎經常見到，有時也會聊一兩句。

“要走了。”淩绫把課桌收拾好。

“一起。”蔣澄宇笑笑，“我這兩天來學校收拾東西，正好去寝室拿點。”

…………

一中的男女生宿舍樓面對面，中間只隔着一條小過道，三個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十分招搖。

當然，淩绫挨着蔣澄宇，鐘靈是那個小燈泡。

淩绫不善跟人交流，也沒什麽話說，蔣澄宇倒是不斷的找話題，兩人一問一答，像是課上老師提問，鐘靈新奇的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像是參觀動物園。

尴尬的三個人關系終于在宿舍樓下告一段落，蔣澄宇為這次相遇畫了個逗號，因為他約了淩绫周六去咖啡廳。

淩绫沒答應。

走進宿舍樓，鐘靈趕緊拿出小本子寫：你為什麽不答應。

淩绫道：“太輕易得到的總是不值錢。”

鐘靈似懂非懂：那你也喜歡他？

淩绫道：“提前了解保送出國的條件。”

鐘靈住在一樓，兩人在樓梯口作別，她目送淩绫上樓，像是仰望天上的星星星星一會兒閃一會兒暗，搞的她暈暈乎乎的。

…………

淩绫回到宿舍其它人還沒回來，洗漱上床看書，她時不時的掃一眼手機。

周暖暖今天安靜的有點不正常，平時約會完她都叽叽喳喳的說一頓，今天卻半個消息都沒有。

不過第二天早上，沈非然沒來上課，柏輝幫他請的假。

蔣楠嘟嘟囔囔：“就他事兒多，回來要補假條，還得開醫院證明。”

柏輝哧了一聲，扛着書包走到了座位上。

沈非然一連三天都沒來上課，當然，周暖暖一連三天也沒理淩绫，自打上次在雜貨間聽到聲響淩绫就再也沒上去抽煙了，除了這個原因，她身邊還有一只蔣澄宇。

他總是能見縫插針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轉眼周五，星期天淩绫還是得回家去住。

周五下午只有兩節語文課，也是同學們最喜歡的課。

不少人已經一邊聽笑話一邊拿出了周末的作業，笑完了才發現一道題也沒寫。

“下課！”

放學鈴還沒響起，語文老師已經做了善解人意的發言，“為了避免擁堵，咱們班提前十分鐘下課，早點回家，也別告發我，走吧。”

“喔！！！”

“老師萬歲！！”

有人結伴回宿舍樓，也有人直奔校門口，淩绫的髒衣服早收拾好了，她背了個小書包往回走。

提前下課當然有好處，避免了校門口擁堵的車流，也能巧妙的避開一些賣東西的阿姨。

淩绫沿着熟悉的小道往公交站走，巨大的樟樹投下一片陰影，夕陽迎面照着她的眼睛，淩绫擡手擋着，垂着腦袋，直到不小心碰到了一堵有氣味的牆。

她後退了半步連忙道歉。

對方是幾個勾肩搭背的學生，穿着五中的校服，有離子燙也有煙花燙，被撞的那個人高馬大，嘴裏還叼着一支煙。

“哎呦，這不是一中的校花兒嘛。”

離子燙眼睛流着口水：“怪不得這麽漂亮，喂一起去喝杯酒啊。”

煙花燙道：“就是就是，我們請客，順便打個臺球什麽的，別怕，晚上肯定把你送回去。”

淩绫瞬間被幾個壞男孩兒包圍。

放學的時間段，人來人往，有人見怪不怪，有人視若無睹，當然也有人沒看見，也有人就站在不遠處，認認真真的看戲。

淩绫進退為難。

吸煙的男孩兒擡手拍在淩绫肩膀上，她嫌惡的甩開，“讓開，我要回家。”

“大白天的回家幹嘛，你不記得我了？之前還給你寫過情書呢，可惜被扔進垃圾桶了，今天咱們好好敘敘舊。”

爆炸頭聽的津津有味：“還有這一出呢，原來是嫂子哦。”

“我不是。”

“早晚早晚，你跟着我大哥多好，看這身體，一晚上，哈哈哈哈。”

她被逼在牆角，騎虎難下，淩绫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白皙的皮膚透着淡粉色，像一朵喝飽水的花兒。

五米開外的地方，有人穿着一身皮衣淡定的靠在摩托車旁，他表情柔和淡雅，桃花眼下的淚痣像端了一碗酒，讓人一看就醉，當然也容易一點就燃。

他把玩着一只打火機，打開，合上，合上打開，火苗亮了又滅了。

吸煙男一只胳膊撐在牆上，流裏流氣的問：“看你這樣子，給老子親一口。”

“讓開！”淩绫一把推開了他。

對方不怒反笑，“挺烈的哈，我喜歡。”

她像一只被貓玩弄的小麻雀，淩绫明明知道幫助就在眼前，可她就是不願張口，直到忍無可忍才喊出了那個名字：“沈非然！”

對方聳肩：“叫我幹嘛。”

淩绫咬着唇：“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