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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可憐。
酒吧的燈光像五彩斑斓的油漆桶潑下來,混雜着亢奮的音樂,舞池裏的人像上了發條似的盡情搖擺。
蔣楠一本正經的坐在卡座的柔軟沙發上,眼神卻抑制不住的興奮,目光在暧昧不明的世界裏到處游蕩。
如果不是周暖暖發了消息讓她過來,現在又說沒事了,也許淩绫現在已經走了,現在她只能陪着蔣楠,當然她并不是找到借口,只是覺得無聊看看戲。
“淩绫,你說這真的是沈非然開的嗎?”蔣楠再也忍不住好奇。
淩绫道:“這我可不清楚,但是想告發老師不會成功。”
蔣楠剛剛的精明勁兒一掃而空,茫然的看着淩绫。
“學校不讓上泡吧是擔心影響學習成績,沈非然成績咋樣?”
蔣楠自然知道答案,可她還是着急,“但是他未成年。”
淩绫聳聳肩,“這是他爸媽該考慮的事兒。”說完她順手摸了桌上了一杯飲料。
杯子剛碰到唇邊就被人奪走,巨大的力量晃動,撒在了淩绫的長褲上,剩下的被對方一飲而盡,對方還把杯子倒過來晃了晃,一滴不剩,充滿挑戰。
淩绫還沒張口,蔣楠倒是急眼了,“沈非然,你就是這麽對待同班同學的?”
沈非然哧了一聲,在淩绫旁邊的位置坐下,“哪門子同學。”
哪門子同學,沈非然又沒來一班多久,跟她們可以說毫無關系,況且淩绫這個人招人煩,沈非然厭惡她很正常。
“那你也不能這麽沒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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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非然揚眉,“這一杯五百,你付得起,還是她。”
他的目光落在淩绫身上,淩绫沒理他。
蔣楠像是一只瞪眼公雞:“你瞧不起誰呢?!”
沈非然不氣反笑,擡手打了個響指,沖着服務員道:“免費送她倆兩瓶礦泉水。”
“好的。”
沈非然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飛過來又飛走了,只剩下淩绫跟蔣楠兩個人灰溜溜的看着桌上的兩瓶農夫山泉。
相比較淩绫,蔣楠今天晚上要精神的多,哪怕是昏天暗地裏,兩只眼睛還是在場上游弋,深怕把沈非然搞丢了。時不時還要拉住淩绫的胳膊違心道:“他這個人還是有一點長處的,對吧。”
傻子都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扔下兩瓶礦泉水的沈非然直到淩晨五點才有空過來光顧。
蔣楠早就睜不開眼,一看時間又登時清醒過來,“天啊,已經早上了,哎呀,回去我媽肯定罵死我,你咋不提醒我呢。”
淩绫道:“一點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了,你沒聽。”
“糟了糟了,我們快走吧。”蔣楠跳起來。
沈非然笑眯眯的,“班長,要不要我送你?”
蔣楠道:“ 我們自己回去。”她拽着淩绫就走。
沈非然聳聳肩。
……
門外,城市還是黑色的,天空綴着幾顆星星,路燈排成兩排打發時間,風一吹,還有一絲絲冷。
蔣楠打了個哈欠道:“現在也沒公交,我們打車回去。”
偏巧路邊過來了一輛車停在身邊。
淩绫道:“ 你先上車,我再打一輛。”
蔣楠想了一下,道:“也行,那我先走了,到家了發個微信。”
嘭的一聲,車門關上,城市瞬間安靜了,淩绫站在路邊喝了口薄霧,心中似萬馬奔騰。
“等我送你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淩绫沒轉頭,沿着路邊逆行而上。
沈非然追上去,“看了一晚上戲你也不表示表示。”
“蔣楠喜歡你。”
“喜歡我的多了,她不算特別,一個一個處理太麻煩 ,還不如晾一邊,沒趣自然就走了。”沈非然說的非常得心應手,頓了頓又道,“那你是來幹嘛 ?”
“看戲咯,你都猜到了。”
兩人說着走到了橋上,江風烈烈,江水滾滾宛如一條黑色的長舌,遠處的城市亮着霓虹的光澤,又美又孤獨。
“實話實說,我又不會把你推進河裏。”
“同情心泛濫,免得她覺得尴尬。女孩子的臉皮很薄。”說着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有打火機嗎?”
沈非然不悅的皺起眉頭,“總是問我要打火機,我可不是你的火夫。”
他這麽說着,還是掏出了打火機,吧嗒一聲打開,火焰晃晃悠悠,又被風吹滅了,一連幾次。
淩绫低眉看着那只奮力掙紮的打火機,她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本書遞過去,“喏。”
沈非然看了眼封皮,呵了聲:“真愛學習。”
他翻開書頁形成個直角擋住了風,吧嗒一下,火焰升起來,終于成功,不過他沒喊淩绫點煙,而是點燃了書頁,紙張碰觸火苗迅速的燃燒起來,漸漸變成一團火焰。
沈非然單手捧着書脊,“這樣就不怕滅了。”
淩绫臉上透着一股我就知道你是這個德行的深情,她還是叼着煙湊過去。
犧牲的書本用生命點燃了一支煙的餘溫。
天空漸漸透出亮光,遠遠看去,少年虔誠的舉着燃燒的書籍供奉貪婪的少女,有人仰望就有人高高在上。
蔣楠站在橋下,遠遠的看着兩人,她看着淩绫在抽煙,看着淩绫在踐踏她心愛的人的尊嚴,蔣楠握緊了掌心,淩绫那副高高在上自恃清高的态度,真讓人惡心。
……
淩绫回去已經是早上,淩雪什麽都沒問,只是喊她吃早飯。
反倒是周暖暖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吃過早飯便把她拉進了卧室,“姐,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去了酒吧,找你。”
“但是我發了短信說我回來了!”周暖暖瞪大了眼睛。
淩绫道:“我沒看見。”
“你找不到我不能打電話啊,幹嘛現在才回來,你是不是去找了沈非然。”
“是。”她的答案很誠實。
周暖暖眼睛裏卻泛起了淚花,“你們說了什麽?”
“你哭什麽?”
周暖暖尖叫起來,“回答我!”
淩绫愣了一瞬間道:“他酒吧很忙,沒空理我,正好我碰到了一個同學,一直呆到天亮。”
“哪個同學?”
“班長,蔣楠。”
周暖暖事無巨細問了了遍,又道:“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但是我接觸之後發現沈非然那個人非常心機,私生活混亂,我已經跟他分手了,你以後也別理他,一個班的也不要理。”
淩绫點頭:“嗯。”
“你要發誓,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就不得好死。”
“行。”
周暖暖拽着她的胳膊:“你別光答應,你說啊,你要說出來,快說出來。”
淩绫心想,我要是說出來,已經不知道死了幾萬次了。
周暖暖不依不饒,“你怎麽不說,你快說啊!”
房門突然打開,淩雪半探進身進來道:“你倆咋了?”
周暖暖趕緊轉過身,淩绫道:“沒咋。”
淩雪奇怪的看了倆人一眼,又關上了門。
淩绫最終沒有發誓,但是周暖暖沒再理她,一直到下午她返校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當然比起這個,還有件更糟糕的事情。
淩绫的褥子上被潑了盆水,她看到的時候水已經完全滲透了,連床上的玩偶都遭殃。
寝室的文韬跟陸敏敏表示完全不知情,倆人放下東西就一起逛街去了,走的時候把門都鎖了,完全不知道誰來過。
至于常慧,床上還保持着淩绫第一次見的樣子,沒回來。
沒有證據,淩绫吃了啞巴虧也沒地兒說,總之今天晚上是不能睡了。
陸敏敏跟文韬兩個人也奇怪,上周五走的時候鎖了門,今天出去的時候門也鎖好,窗戶上還有鐵絲網,除了寝室阿姨,只有四個人有宿舍鑰匙。
陸敏敏嘀咕道:“說不定是常慧,偷偷進來,潑了水又走了。”
文韬挽着胳膊道:“很有可能,她這個人鬼心眼兒特別多。”
淩绫心想自己都沒見過常慧,兩人近日無仇,往日無怨對方不可能找事,便道:“我去問問宿舍樓阿姨。”
李敏敏道:“我也去。”
倆人一起下樓,阿姨表示這兩天都沒人來要鑰匙,又聽聞淩绫的床上潑了水,便道:“是不水房頂漏水?”
淩绫道:“沒有,房頂是幹的。”
“奇了怪了,我去看看。”
幾個人又上去折騰了一遍,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宿舍樓又沒監控,這事兒只能不了了解。
阿姨道:“這樣也不能睡了,你們幾個講究一晚,明天讓家裏來換褥子吧。”
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觑,陸敏敏跟文韬明顯不想跟淩绫擠一張床,兩人推三阻四,末了文韬又道:“肯定是常慧潑的水。”
陸敏敏接話:“不是她難道是孫悟空變成蒼蠅飛進來嗎?”
淩绫見這架勢便要出門,她可以去鐘靈那裏湊合。
這會兒門倒是推開了,常慧拎着大包小包的走進來,她化着妝,短裙,帶跟的小皮靴,在一衆土拉八幾的學生裏格外顯眼。
常慧跟周敏敏倆人趕緊閉嘴。
見到淩绫,常慧大方的招呼道:“新舍友?”
淩绫嗯了聲。
常慧搶道:“對啊,現在沒地方睡了,不知道誰往人床上潑了水。”
陸敏敏也陰陽怪氣的,“是啊,咱們宿舍就這幾個人,呵。”
兩人的諷刺格外明顯,常慧跟沒聽到似的,“誰這麽缺德往人床上潑水。”又看向淩绫:“我今天晚上不住,你先睡我的床吧。”
“這幾天都可以,反正我也不回來。”
這種情況,淩绫自然不會推辭,便答應了,也在心裏記了常慧個好。
常慧反倒跟一陣風似的,刮來了,放下東西又走了。
淩绫擔心給人弄髒床,特意鋪了床新床單,躺在別人的床上,小心翼翼又感激涕零,怎麽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了沈非然清晨的問候:昨天晚上睡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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