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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淩绫接到湯淼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用鐘靈的話說，三更半夜，晨昏交替，是陰氣最重的時候，荒郊野外，鬼魂聚集，如果這個時間點她的女主角去野外直播抓鬼會不會很刺激。

當年高考之後，大家各奔東西，跟淩绫保持聯系的高中同學也就鐘靈，淩绫大學選擇了金融，因為長得漂亮，上學期間就簡直模特，漸漸也跟娛樂圈有所接觸，這兩年有小導演找她拍網劇，有全力進軍娛樂圈的趨勢。鐘靈卻選擇了跟她愛好不搭邊的文學，大學畢業後直接成了恐怖小說作者，還開了家劇本殺店，主營恐怖本，專門三更半夜找淩绫聊劇情，用鐘靈的話來說：要是能把你吓到，那就是真的恐怖。

作為21世紀的唯物主義着，淩绫絲毫沒有被鐘靈剛才的想法震懾到，還調侃道：不就是大晚上在夜晚露營嗎，有什麽好害怕的。恐怖小說的讀者層次應該高點。

鐘靈覺得淩绫說的蠻有道理，還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又認真的詢問：如果要女主戴上眼罩，淩晨三點闖入廢棄多年的學校，秋風一吹，樹葉刷刷刷響，啪，一顆腦袋掉在了她手裏。

淩绫：用腦袋投籃嗎？這麽準

微信那邊沉默，電話正好切進來。

是淩绫的富二代同學兼職經濟人湯淼，整天混跡名流場合，美名曰給淩绫找資源，也就三個月能碰到一個吧，其它時間不是失戀，就是邊喝酒邊譴責自己是個除了錢什麽都沒有的廢物。

淩绫接起電話，自己還沒張口，那邊倒火急火燎。

“立刻，馬上，城北的廢棄教堂，快點過來。”

要不是對方的音色，淩绫還以為這是鐘靈的電話。

湯淼那邊有點着急：“別夢游了，快點起來姐姐，天降大餡餅。跟一線明星姜銘合作的！”

姜銘，娛樂圈當紅炸子雞，以出演偶像劇出道，之後爆火，最近轉型實力派成功，人氣爆棚，是現在女明星的頭號狙擊對象。

這樣的機會，對淩绫來說簡直又驚又喜，不過她還沒問清具體，湯淼已經挂了電話，總之一句話，快點趕過去，娛樂圈變幻莫測，機會更是稍縱即逝，淩绫絕對不會錯過。大學當模特那段時間，也經常淩晨三點被叫起來去拍片，這對淩绫不難。

她從床上跳下來，摸了件件連衣裙，準備換的時候才想起這件衣服今天陪了她一頓火鍋，還有點味兒，于是便在衣櫃了挑了件沒有摘吊牌的換上，她本就長得好看，最近皮膚狀态又不錯，所以便随便塗了個口紅要出門。

此時正值夏天的尾巴，白天雖然微熱，半夜還是有些陰冷，淩绫住的地方相對偏一點，兩排大樹把街道的天空籠成了個弧形，路燈昏黃，擡頭望去，道路的盡頭只有混沌的黑暗，此時路上并沒什麽車，更別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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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一吹，周圍發出細微的聲響。

鐘靈的信息發過來：那女主不戴眼罩夜闖郊外的破舊教堂，然後開過來一輛出租車，車停下來，走出來一個穿着紅舞鞋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長了滿臉眼睛。

淩绫：……

鐘靈：那小女孩兒臉上全是狗頭

淩绫在冷風裏打了個哆嗦，冷風灌進肚子裏，身上莫名的發冷，她忽然覺得鐘靈是膽子真大。

鐘靈：哈哈哈哈，是不是被吓到了？

淩绫：我現在去城北的教堂，回來跟你講體驗感

道路盡頭，紅色的燈牌閃爍，像是跳躍在空氣中的紅舞鞋，淩绫身體沒忍住顫抖，待燈光近了，她才看清上面的字，空車。她趕緊擺手。

出租車停下來，她打開車門跳進去，“師傅，城北的舊教堂。”

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師傅沒反省過來，又詢問了：“舊教堂？”

淩绫再次肯定：“嗯，城北的舊教堂。”

城北的舊教堂，雖然早就廢棄，在A市的名氣卻一直存在，荒郊野外的草叢裏野花盛開，破敗又華麗的歐式建築，帶着zong教的神秘色彩，不少年輕人在那裏打卡拍照。地方不錯，就是偏。

師傅倒是沒再說什麽，“那要加價，一百。”

淩绫沒空讨價還價，立馬答應，又催道：“那麻煩您快點，我有急事。”

湯淼的電話再次撥過來：“到了沒？”

“在車上。”

“啊……”湯淼吐了口長長的氣，“美女，你的機會到了。你知不知道這次多機會多玄幻，玄幻的我都要開始信邪了。”

“本來這小破雜志就是姜銘沒火之前簽的，現在拍純粹為了不忘初心的人設，你猜他的搭檔本來是誰？”

淩绫不知道：“誰？”

“周喬！就是上次假戲真做公報私仇的傻x女人。”

這淩绫記得，她之前那部小網劇，本來就低投資低成本，演員都是東拼西湊的，沒想到還有人帶資進組，這人還是周喬，周喬有背景有靠山，一來就針對淩绫，還在假戲真做扇了淩绫巴掌。

“仗着自己有點背景耍大牌，說今天太冷，不拍了。正巧這攝影師呢是我一朋友的朋友。我聽說這事兒，立馬想到你。一會兒要好好表現知道不，我趁機拍點照片，郎才女貌的熱搜一買，嘿，讓你在互聯網混個臉熟。”

湯淼這算盤打的很好。

“那我不是要被姜銘的女友粉罵死。”

“哈哈哈，我已經想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用你操心，我先去打點一下，拜。”

“拜。”

因為周喬罷工的原因，燈光、布景都弄好了工作人員只能等在原地，郊外風大，這會兒都籠着衣服抱怨。攝影師直接噴她沒職業素養。

湯淼在心裏比了個yes，快罵，你們越罵我越開心，順便還給大家點了熱奶茶，一杯一杯遞過去。

攝影師不太高興，見到奶茶也沒高興到哪兒去，看湯淼連眼睛都懶得睜：“你家的模特怎麽還沒到？名氣不大脾氣不小。”

湯淼賠笑：“馬上馬上了，我向您保證，我家的模特肯定敬業。”

“最好。”攝影師一把奪過了奶茶，順便送了她個白眼兒。

湯淼心裏罵了句娘，目光又在場上巡視了一圈，也沒見到姜銘的身影，還想問問這攝影師，沒想到對方會讀心似的，“你不會在找姜銘吧，他才不會被一杯奶茶收買。”

湯淼：……

攝影師：“走開啊，還站着幹嘛。”

湯淼：艹，老子跟你沒仇吧，我忍！

她假意賠了個笑，便詢問其他工作人員姜銘，這才知道姜銘在自己的保姆車裏看劇本呢，不過對方提醒說姜銘沒看起來那麽好脾氣，最讨厭被人打攪，尤其是讀劇本的時候。

湯淼哦了一聲，她無奈的看着不遠處的白色保姆車，默默的把奶茶送進了自己嘴裏。

此時保姆車的車門意外打開，姜銘的助理走了進去，不過很快又關上了。

車上。

助理道：“哥，再等十分鐘，救場的模特就到。”

姜銘正在認真看劇本，頭頭沒擡。

助理卻笑眯眯的捧着奶茶道：“這家比較會做人，給大家都買了奶茶，還是熱的呢。”

“而且模特淩绫也比周喬漂亮，大學時候做過，很有經驗。”

“哎，哥，你不想看看合作對象的樣子嗎？我有她照片，你要不要看。”

嘩啦，姜銘翻了一頁本子，“再美能美到哪兒？”

助理捧着奶茶呵呵的笑，娛樂圈本來就是帥哥美女的聚集地，姜銘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不過她還是覺得淩绫很漂亮，美顏明麗，像個妖精，是她的新寵。

頓了一下，姜銘擡起了頭道：“我的奶茶呢？”

助理還在花癡中沒反應過來，奇怪的啊了一聲？

“啊？”姜銘卷起劇本在她腦袋上一拍，“啊什麽啊。”

“我去給您拿。”助理說着就跳下了車。

不過還沒兩分鐘又折了回來，她面色慘淡：“哥，人來了，開工。”

“不過……”

“嗯？”

助理聳聳肩：“不過還是周喬。”

淩绫火急火燎的趕到現場的時候，就看到已經開始忙碌的攝影師，燈光上帥氣的男女，以及在一旁生氣的湯淼。

這周喬仗着自己的金主背景大，一會兒一個主意，本來不拍了，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又折了回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淩绫接受這個結果，順帶還安慰湯淼。

湯淼咬牙：“這個姜銘真不值錢，骨氣呢，尊嚴呢，被個十八線擺一道，浪費老子奶茶，呸。”

淩绫瞥了眼不遠處拍攝的人員，扯了扯她，“小聲點。”

湯淼翻白眼兒：“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麽要小聲，失約的是他們，楊霖這個王八蛋，給我介紹的狗屁資源。”

有人忽然過來道：“請問是淩小姐嗎？”

湯淼沒好氣：“ 幹屁啊！”

淩绫拉了她一把，道：“我是淩绫。”

那人尴尬道：“剛剛謝謝你們的奶茶，姜哥說送你們回去。”

淩绫詫異，更詫異的是湯淼：“姜銘？”湯淼忽然覺得這教堂住着真的神，這叫什麽，他媽的蒼天有眼！

那邊周喬意氣風發，本來她今天不計劃來，沒想頂替自己的是淩绫，她瞬間變來了勁兒，直接殺到現場，見到淩绫落寞的站在一旁，哪怕是昏暗的荒郊野外，她依舊那麽漂亮，周喬嫉妒心在燃燒，拍攝力不從心，攝影師提醒了好幾次，周喬都進不了狀态。

對方忍無可忍道：“休息十分鐘。”

所有人緊繃的狀态瞬間松下來。

姜銘的助理也立馬跟上來，補妝的補妝，遞水的遞水。

周喬忙賠笑：“姜哥，今天實在是抱歉，給您造成工作上的不便。”

周喬的助理也搭腔，“是呢，喬喬吃了好幾顆布洛芬才勉強起來的。”

周喬示意了一下助理別說，助理眼力勁兒上來，繼續道：“我們家喬喬就是有什麽苦都自己吃，不說，別人誤會也不會說。

周喬忽然拍腿：“哎呀，我怎麽這麽粗心，臨時模特大半夜白跑一趟，三更半夜的不好回去，小恩，讓司機把他們送回去吧。”

周助理眼睛閃爍：“要是遠的話，可能您工作結束了需要等司機。”

周喬十分大度：“沒關系，大家都不容易。”說完她又看了一眼姜銘，“不知道一會兒我有沒有機會在您車上等一會兒”

兩人一唱一和，演技空前絕後。

姜銘開口道：“不用麻煩了。”

周喬沒明白，她撲閃着自己的大眼睛。

姜銘的助理忙解釋：“我家哥哥讓司機送他們去了，所以周小姐不用受凍了。”

周喬牙齒顫抖，“是嗎？”

“休息結束，開工。”

兩人官方一笑，話題到此為止。

本來淩绫想跟姜銘的人直接去車那邊，沒想到湯淼戳了她一下，又同姜銘的人道：“我穿高跟鞋不好走，麻煩您開車過來吧，我們等着。”

對方點點頭便小跑走了。

人剛走，湯淼就湊到淩绫耳邊，賊兮兮道：“哎，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敢肯定，姜銘對你有意思。”

淩绫沒忍住笑：“也許吧。”

湯淼很自信：“絕對的，不然怎麽會特意送我們回去，咱們算哪只小螞蟻。”她邊說邊咬牙，一拳搗在另一手掌裏，“嘿嘿嘿，周喬，等着吃癟吧。”

正說着，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面前，湯淼想都都想，開門就把淩绫塞了進去，自己也跟着鑽了進去，嘭的一聲關上車門。

“師傅，藍月灣！”

對方似乎沒反應過來。

湯淼還以為對方不知道，又說：“我給您開導航？”

對方沒應，發動了車子。

湯淼長籲了口氣，她覺得這師傅有點奇怪，也沒在意，繼續研究姜銘的操作是為啥，“我猜姜銘接下來會對你展開猛烈的攻勢。”

淩绫單手撐着頭看着異想天開的湯淼，她倒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一炮而紅，誰不願意，還附和的點頭：“不出三個月我們就在一起 。”

“三個月太長，一個月吧，你就是全天下女人的仇人了，哎，我這公關文要怎麽寫呢？到時候咱們出門就不能搭公交車了，起碼要配量奔馳。”湯淼轉着眼珠子，忽然注意到這保姆車的配置，不緊感嘆道：“啧啧啧，這排場，勞斯萊斯送人。”

說着她碰了下前面的司機：“師傅，你們姜哥還送過別人嗎？別的女明星。”

司機揚揚眉，戲谑，“經常。”

聲音莫名的好聽，湯淼這會兒才注意到對方的側臉，棱角分明，意外的好看。便忍不住道：“司機師傅你有點帥啊。”

司機擡手摸了摸幹淨的下巴，“是有點嗎？”

淩绫的心髒被這莫名的聲音狠狠撞了一下，這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她不由注意到了前面的司機。

湯淼倒被逗樂，又問：“你們姜哥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對方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

湯淼樂呵呵的笑：“你太幽默了，又帥又幽默做什麽司機啊，想不想當明星，我捧你。 ”

“小姐姐，想捧我的人多了，你要排隊哦 。”

“排隊也得留個聯系方式再排吧，帥哥，留個微信。”

“問你旁邊那個人，她有。”

湯淼：？？？？？？？

淩绫整個人跟灌了水泥似的僵硬，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多年未見他更自信，說話還是那麽肆無忌憚嚣張。反觀自己，落寞可憐，為了糊口在這個城市的邊緣苦苦掙紮。莫名的諷刺，她口幹舌燥，周圍的空氣像是被抽空般難受。

手機嗡嗡震動，消息提醒把她拉回現實。

鐘靈：跟你講個災難級別的鬼故事

鐘靈：沈非然回來了。

淩绫握緊了手機，路燈透過車窗穿進寬敞的豪車內，被削弱的黃色光芒描摹着他精致的五官，一筆深一筆淺，一筆明一筆暗，鋒利卻看不清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