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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貝爾加莫是位于意大利西北部倫巴第政區的一個小城，亞特蘭大足球俱樂部就在此處。

藍色競技球場，是亞特蘭大俱樂部的主場，而此刻，這裏正上演着亞特蘭大本賽季在意甲聯賽的最後一場比賽。觀衆席上坐滿了人，球場內的氛圍也鬧哄哄的，然而熱鬧之下，球迷們的臉色卻并不好看。

塞西爾身披七號藍黑球衣，高挑而削瘦的少年幾乎奪走了場內所有人的關注。他站在最邊緣，神色冷漠，柔順的黑發被發帶禁锢在腦後，露出他單薄的面孔來。許多人對這張臉發表過看法，有人說那張臉可以上榜全球百大美麗面孔，也有人說那張臉單薄平淡，像是一碗無滋無味的清酒，還有人說那張臉不像歐洲人，塞西爾肯定還有亞洲人血脈。

不過塞西爾從來沒有回應過那些問題。

他在卡斯蒂利亞時沒那麽多人關注他的臉，來到亞特蘭大後則是背鍋都來不及，更別提回答那些有的沒的的問題了。

身側的小球童微微擡頭，表情有些瑟縮地看着塞西爾。

塞西爾終于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小球童鼓起勇氣：“為什麽你不笑一笑？”

塞西爾神色平淡，“有什麽值得笑的事情嗎？”

小球童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足球不令你開心嗎？”

塞西爾沒再回答。

解說席上的解說員微不可聞地嘆氣，随後打起精神:“……去年夏窗，從皇家馬德裏租借而來的塞西爾為亞特蘭大貢獻了他能夠發揮的全部力量，但是依然沒辦法挽回這支不在狀态的球隊。這場比賽，也即将是塞西爾在亞特蘭大踢的最後一場比賽。”

另一名解說員的神情也略帶惋惜，“是的，在本賽季結束後，塞西爾就會啓程回到皇家馬德裏。至于他之後是否能夠留在皇馬或者又會被衆星雲集的皇馬租借往他處，我們不得而知。”只是肯定不會再留在亞特蘭大了。

該解說員不免幸災樂禍地想着。

他沒有說出來——畢竟他還不想被球迷們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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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解說員卻立刻聽出了他的弦中之意，他作為亞特蘭大的球迷，立刻據理力争:“但是這一整個賽季以來，塞西爾在亞特蘭大的拼搏與努力我們有目共睹。”

球場內有球迷甚至紅了眼眶。

平心而論，他們舍不得放走這名優秀的年僅18歲的前鋒。盡管他們沒有買斷權，也盡管他們即将降級到乙級聯賽。

但是球迷們不會忘記塞西爾。

去年冬天，亞特蘭大主場迎戰尤文圖斯，僅僅上半場，尤文圖斯就進了三個球幾乎鎖定了勝局，而下半場開場後，替補上場的塞西爾将比分從1:3扳平至4:4，下半場45分鐘的時間，塞西爾全場跑動距離達到了驚人的一萬米，然而帽子戲法的前鋒拯救不了稀爛的後防，尤文圖斯最後關頭依靠特雷澤蓋的進球贏下了比賽。

賽後塞西爾拒絕了特雷澤蓋交換球衣的邀請，轉身朝更衣室走去，然而還沒有回到更衣室時，塞西爾在球員通道裏就無法抑制地吐了出來，随後就被隊醫直接帶去了醫院。

那場比賽輸了。

但是塞西爾是英雄。

事後亞特蘭大發出公告，說明塞西爾是因為胃功能紊亂而嘔吐，球迷放心下來的同時又紛紛調侃起來:這場比賽太惡心了，塞西爾被惡心吐了——

事實上不止塞西爾，球迷們也要被惡心吐了。

到那場與尤文圖斯的比賽為止，整個意甲聯賽進行了十二輪，亞特蘭大只贏了兩場比賽。那兩場比賽中塞西爾分別打進一球和三球。

塞西爾不愛說話，原本球迷猜測是他不太會說意大利語所以才不愛說話，但後來又有他在卡斯蒂利亞時就關注他的球迷說:“塞西爾一直就話少，非必要不說話，踢球吃牌都從不抱怨或是解釋。”

球迷遂戲稱他啞巴，直到十二月對陣國際米蘭時，在唯一一個還算能銜接起來前後場的瓜倫特被紅牌罰下時，塞西爾第一次走到了裁判面前瘋狂搖頭做手勢表示:“NoNoNoNoNo……please，那只是個意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時，半個賽季過去了，塞西爾在亞特蘭大只贏過三場比賽。

瞧吧，這破比賽把啞巴都給急說話了。

球迷們笑，卻難掩心酸。

裁判對塞西爾善意地笑了下，随後紅牌指向瓜倫特。

世界名畫:塞西爾崩潰.jpg

塞西爾在球場上站了起碼一分鐘，無數球迷猜測過他的內心想法: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我為什麽要從皇馬租借到這裏受罪？為什麽我這麽努力這個球隊還是眼看着就要保級？為什麽？為什麽？

沒人知道為什麽。

總之，這個賽季已經面臨尾聲，而亞特蘭大要降級了。

初時人們以為這位租借來的小将只是在意甲水土不服而已，然而随着賽季逐漸推進，亞特蘭大連續換了三名主教練，塞西爾在亞特蘭大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在卡斯蒂利亞時期的勇猛狀态。

但比賽依然會輸。

塞西爾送出去的傳中會以詭異的角度被隊友頂飛，而對面的球卻無論如何都會滾進自家的球網。

整個意甲聯賽的09-10賽季，塞西爾憑借30粒進球穩坐射手榜榜首，然而外界對他的關注卻從一開始的調侃到後來的膽戰心驚——每個人都在擔憂，他再輸下去會不會把信心都輸沒了？

不過塞西爾看起來卻比球迷們的狀态要好得多，他開始參與回防，開始調整自己的踢球方式——欣欣向榮勢頭正好的國際米蘭主教練穆裏尼奧面對記者時對塞西爾大誇特誇，以至于不少人開始猜測本賽季結束後，塞西爾會不會直接結束在亞特蘭大的租界光陰，從皇馬轉會至國際米蘭。

這個猜測幾乎貫穿了整個2010年上半年。

“……卡瓦尼！巴勒莫七號卡瓦尼接到了帕斯托雷的傳球——球——被斷下來了！？”

“塞西爾！塞西爾他又回防了！他斷下了卡瓦尼的傳球！！！”

“太可惜了，這腳傳球如果沒被斷下來簡直是必進球！”

“這世上哪有什麽必進球？！”

“說起來塞西爾在場上的位置越來越往後退了，我都懷疑不久之後他就要開始踢後衛了。”

……

一語成谶。

一個月後重返伯納烏的塞西爾在皇馬新教練——國米前主教練穆裏尼奧的改造下竟然真的開始踢後衛的位置了。

這是解說自己都沒預料到的發展。

伴随着賽季最後一場比賽的結束，夏季轉會窗口緩緩拉開序幕。塞西爾的去向一時之間也成了足壇最關注的事情，誠然他只有十八歲，誠然亞特蘭大在這個賽季之後降級到了意乙聯賽，但是塞西爾的亮眼表現依然得到了整個足壇的側目。各大豪門紛紛對皇馬送出了報價，其中風頭最高的就是英超豪門曼聯。

有人調侃，一年前将心腹愛将送到皇馬的弗格森決議從皇馬帶走一個新的小羅納爾多——當然，這個羅納爾多僅僅是指克裏斯蒂亞諾。

然而皇馬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松口過。

皇馬官方的态度暧昧不明，讓人搞不清他們在等什麽，直到皇馬喉舌《馬卡報》爆料，塞西爾是魚餌，弗洛倫蒂諾正在用他釣穆裏尼奧那條大魚。

最終也真的釣到了。

塞西爾留在皇馬的事情塵埃落地後，衆人又紛紛猜測，留在皇馬塞西爾會當誰的替補？

球隊內的當家球星C羅勢頭正盛，無論是職業生涯還是身體素質都正值巅峰，伊瓜因甚至比C羅還小三歲，隊內的另一名3500萬先生卡裏姆·本澤馬都被他擠在了替補席上。

這樣看起來，塞西爾留在皇馬，無論怎麽做，他都只可能成為皇馬豪華替補席上的一員。

不少人紛紛扼腕，認為以塞西爾的潛質換到任何球隊都完全可以勝任首發，這樣坐在皇馬的替補席上，無疑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和青春。

甚至是他最好狀态下的職業生涯。

身為塞西爾經紀人的門德斯在接受采訪時面色凝重，“我也希望他聽我的，但他熱愛皇馬。”

——直到皇馬新賽季第一場比賽的大名單公布，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們被騙了——塞西爾不會在皇馬當C羅的替補。

因為他出現在了中後衛的位置上！

18歲的少年帶着慣常的冷面，面對鏡頭時不自覺地躲了下——所有人都知道，塞西爾不喜歡鏡頭。

叛逆的狼尾發型讓他顯得更加兇狠，甚至因為他的發型，似乎還帶起了今年的時尚潮流。

眼下的那一粒小痣也性感極了——

解說笑道:“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塞西爾以後衛的身份在場上踢球，唔……不知道他的後衛踢得怎麽樣，但是看起來每個人都想對他的臉蛋多看兩眼。”

“很陌生，這孩子在卡斯蒂利亞踢了四年，從亞特蘭大回來後看起來更冷漠了。”話雖如此，解說的語氣卻依然像是看到自家孩子長大一樣欣慰。

塞西爾從嘈雜的現場中分辨出了那個熟悉的解說的聲音，他叫馬修，過去他在二隊的時候那解說就喜歡用這種态度說話。

真是讓人……不知所措。

“畢竟在亞特蘭大的這一年着實算不上快樂的經歷。”另一名解說微微嘆氣。

為了塞西爾而觀看本場比賽的亞特蘭大球迷:你禮貌嗎？

在穆裏尼奧帶領國際米蘭拿到歐冠的當晚，他就和皇馬簽訂了合約。合約簽署完畢後，穆裏尼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塞西爾打電話，他開口便是:“要跟我一起去皇馬嗎？”

“不，不應該這樣說，如果是你，應該是‘回家’，回到皇馬，對嗎？”

塞西爾當時正在天臺上吹風，穆裏尼奧聽到他捏爆易拉罐的聲音，“行。”

穆裏尼奧不滿:“對你未來的教練不能多說幾句話嗎？”

“還有，你是在喝酒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必須說你得跟你的葡萄牙前輩克裏斯蒂亞諾學一學，雖然你還年輕，但是喝酒這種事情還是最好不要。”

面對塞西爾，穆裏尼奧這樣的狂人都顯得話多了起來。

塞西爾站起身，看了眼手邊的易拉罐罐子，那是先前喝醉了想跳樓的男人留下來的。

他順手把人救了下來。

不過他沒解釋，只是繼續冷漠道:“沒喝。”

随後站起身，摸了把臉頰上留下的血跡，他不由蹙了蹙眉，随後便擡手将兜帽帶上，“還有事嗎？我過段時間就回馬德裏。”

……

塞西爾的目光瞥向身旁。

那個比他稍高一厘米便整日炫耀的男人，此刻又湊到他耳邊來:“嘿，這麽多球迷，鏡頭拍了你那麽久，你怎麽連個笑臉都沒有？”

塞西爾不想理他。

但是那個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他的弱點。

“說話，你也不想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摸你的耳朵吧？”

塞西爾:“……”

“……我踢了這麽多年球，就從來沒笑過。”塞西爾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地回答。

克裏斯小聲地“切”了一下。

小樣。

你才踢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