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4.

塞西爾再來開門時,已經把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說來也怪,明明克裏斯已經見過那副身軀無數次,可是此刻他卻依然升起了些隐秘的欲望,甚至感覺有些遺憾。

無他,塞西爾這副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冷着臉,卻難以掩飾臉上的些許微紅,他輕咳一聲,裝作剛剛的事情只是幻覺:“有事?”

語氣不自在中夾雜着些冷硬。

克裏斯難掩笑意地點頭,也順從他的心意不去提剛剛的事情,“當然。”

而後他又問:“不請我進去嗎?”

塞西爾掃了他一眼,“有必要?”

克裏斯愣了下,随後撇了撇嘴又以強硬的姿态擠進去,“當然有必要。”他暗自磨牙。

克裏斯身上很香,經過時帶起的空氣都是香的。塞西爾突然想起在大巴車上的時候,他依然很香。真奇怪,那會兒他明明剛打完球賽,還洗了澡,卻依然很香。

塞西爾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居然會把自己收拾的這樣香氣四溢。不過這個特點放到克裏斯身上,卻又顯得無比契合。

他該是這樣的人。

塞西爾不知不覺間在腦子裏想了太多東西,回過神時克裏斯已經到了他房間裏坐下來了。

方才的尴尬也因為克裏斯的絕口不提而減輕了許多。

塞西爾關上門坐到克裏斯對面去,心中又開始盤算這位超巨到底是為什麽跟自己套近乎。

還有那句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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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像是很了解自己一樣。

塞西爾心想。

克裏斯率先開口:“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中國人。”

塞西爾擡眼看他,有些不解:“為什麽……雖然我拒絕了葡萄牙國家隊的征召,但我也沒有選擇為中國隊出戰吧,你怎麽會有這種錯覺?”他坐在沙發上,脊背緊繃着保持警惕,看向克裏斯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克裏斯注意到他的态度,心中突然空白了片刻。不過也僅有片刻。他笑着回答塞西爾的問題:“因為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他就是個中國人。”

塞西爾似乎時相信了他的話,但還是詢問:“是嗎?可是那你也不應該把我認成他吧……既然是你的朋友,難道你還分辨不出來嗎?”

克裏斯聳聳肩,“他不在我身邊,我也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克裏斯錯開塞西爾的視線,怕被他發現自己在撒謊,塞西爾盯着他,沒說話。

克裏斯一直都知道塞西爾的性格會讓人尴尬——因為他總在需要接話的時候一言不發。

但是以往他從來沒有讓自己尴尬過。

今天陡然體會到這種感覺,除去那隐隐的小傷心外,竟然還有些新奇。于是克裏斯毫不在意地自問自答:“你一定想知道他去哪裏了吧……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塞西爾:“……”他高高挑起的眉毛,和逐漸瞪圓的眼睛都讓克裏斯感到有趣極了。

塞西爾直接問道:“他死了?”

“當然沒有!”克裏斯的笑容僵在臉上。

塞西爾聳聳肩,“很遠的地方,聽起來就像大人欺騙小孩子一個人去世時會說的話。”

克裏斯瞪着他,半晌才說道:“總之他不是,你也不要這樣說。”

塞西爾點點頭,也不在意,只是從善如流道:“好吧。”像是在哄小孩子。

房間裏陡然沉默下來,克裏斯盯着塞西爾許久。克裏斯猜測塞西爾如今應該真的只有十八歲,無論是外表還是心智。他想,或許這次塞西是在年輕的時候就穿越到了這個時空,所以這副稚嫩的身軀下也掩藏着一個稚嫩的塞西爾。年輕的小孩子氣的塞西爾。

這是克裏斯以前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塞西爾不怎麽喜歡提起他的過去,他曾經甚至想出過這樣的土味情話來應對克裏斯的糾纏,他說:“那段過去暗淡無光,沒什麽好談的,我只喜歡現在。”

“擁有你的現在是光芒萬丈的。”

克裏斯很感動,然後就會繼續問。塞西爾實在沒辦法了,才會跟他說一點點。不過那一點點在多年時光中也逐漸彙聚出一個完整的塞西爾的過去經歷。無論多麽驚險的故事,從塞西爾口中說出來,都會變得像是編年體的歷史書一樣,平淡無趣,只有仔細去想,才能意識到那寥寥數語中潛藏着多少驚濤駭浪。

塞西爾突然說道:“你很喜歡你那個朋友?”

克裏斯回過神,他眨眨眼:“……什麽?”

塞西爾指了指自己的臉,“你沒發現嗎?你已經盯着我的臉發呆發了有一會兒了。”

克裏斯絲毫不覺得尴尬,反正他一向被塞西爾的英俊外表迷得神魂颠倒。他點點頭,“喜歡啊。”

塞西爾古怪地看他一眼,卻沒再多問了。反倒是克裏斯,順着話頭又問道:“說起來你怎麽會剪個這樣的發型呢?”

這是個意外。

當時塞西爾将那個想要跳樓的流浪漢救下來之後擦傷了額頭頂部,不是大傷口,但是汩汩流血。去醫院找到醫生處理了下之後,他就直接拐進了理發店。他對于時尚方面向來沒有任何品味,不過走進理發店之後卻總會有發型師喜歡對他建議一番。于是塞西爾就聽從了那位發型師的建議。頭頂的頭發被剪短,卻并不規整得像寸頭,後腦勺的頭發則被剪成了狼尾的形狀。

至于所謂的斷眉,那并不是特意做的造型,而是在亞特蘭大的一場球賽中,對方的鞋釘碰到了塞西爾的眉骨。自那之後他的眉毛就有了一個斷層。

塞西爾也沒想到這一切綜合出來的效果如此奇怪。

不過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況且塞西爾也沒有另一顆頭可以讓發型師再給他收拾了。

塞西爾腦海中将事情回憶了一遍,看向克裏斯時卻只說道:“……随便剪的。”

克裏斯思索了下,比了個大拇指給他,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些什麽,又一臉篤定地笑:“造型師給你的建議,于是你就同意了是嗎?”

塞西爾看他一眼,随後點了點頭。

克裏斯笑得像個偷腥的小貓,塞西爾盯了他片刻又移開眼去,克裏斯才又問他:“豪爾赫說你現在沒錢買房,所以……就來我家住吧。”

塞西爾聳聳肩,“……因為這張和你朋友很相似的臉?”

克裏斯愣了下,随後不自覺地點點頭,“你這樣想……也可以?”

塞西爾輕輕挑眉,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幾乎無法被觀察到的幅度,他思索一下,又問:“不覺得奇怪嗎?假如有一天你的朋友回來了,看到你身邊有個和他很像的人……”

克裏斯搖搖頭,似乎已經想到了那個畫面,他忍笑,而後篤定道:“不,他不會介意的。”

塞西爾覺得這個人真是奇奇怪怪的。不過……鑒于他也有心探究一下克裏斯接近自己的原因,是以塞西爾最終還是答應了克裏斯的邀請。

夜深了,克裏斯依然磨磨蹭蹭不想走。他瞟了眼塞西爾,突然又問道:“對了,明天還會在慕尼黑停留一天,你要去買點什麽嗎?或者,去逛逛。”

塞西爾下意識去思考,而後他搖頭:“慕尼黑有什麽景點嗎?”

克裏斯眨眨眼:“不太清楚,我的意思是購物——如果你想游玩的話,一天時間是不是太緊張了?”他笑,“我們之後可以另找時間來。”

塞西爾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我們?”

克裏斯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呆住一瞬,“……對,我們。”

塞西爾看着他,古井無波的雙眸中似乎藏着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克裏斯感覺自己背後幾乎冒出了些冷汗。片刻後塞西爾才又溫和回答:“不了,我沒什麽錢。”

克裏斯随口問道:“說起來皇馬給你的薪水應該也不低,加上一些gg收入,你怎麽會……”沒說完,克裏斯連忙打住了自己的話頭,随後連忙接話道:“對不起。”

看着塞西爾依然平靜的面孔,克裏斯不由屏住了呼吸,“……呃,我不該問的。”

塞西爾不知可否,只是問:“你對每個人都會這麽問麽?關心他們住在哪?關心對方的財務情況?”

克裏斯尴尬一瞬。他眨了眨眼,總覺得現在的塞西爾周身遍布着一種恐怖的氣息。他還沒回過神來,塞西爾卻突然換了話題,“算了,很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克裏斯盯着他瞧,突然見到塞西爾笑了下,似乎帶着些諷意:“怎麽,難道你要說你不敢一個人回房間,想要我送你回去不成?”

克裏斯握了握拳,也露出一個裝作輕松的笑容:“……是啊,送我回去吧。”

塞西爾站起身,神色不變:“好啊,走吧。”

可是回去的路上那樣的安靜。安靜到克裏斯幾乎要聽到自己心髒哭泣的聲音。一種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窒息感幾乎要将他淹沒。他意識到,塞西爾真的不記得他了。

次日克裏斯出現在了塞西爾房門外,這次塞西爾來開門時顯得聰明了幾分,他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條寬松的工裝短褲,肌肉勻稱地包裹住他的骨架,露出一雙修長而肌肉分明的小腿來。

塞西爾目光幽幽地盯着克裏斯。

他開口邀請:“我們去逛逛。”

語氣似乎并不容許旁人拒絕。

塞西爾點了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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