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upid

Cupid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兩個人都沒有多說話,中間,只有黎嘉茉出了次聲,和原起說她國慶要回家,可不可以把國慶那兩天的課提前上了。

原起說了好。又像是沒話找話一樣,問了句黎嘉茉的家在哪。

黎嘉茉:“南山尾……唔,一個小縣城,你可能沒聽說過。”

而原起回她:“我知道。”

黎嘉茉知道他應該是在客氣。

畢竟她的老家在山溝溝裏,旅游業也不發達,最初上大學她自我介紹說自己來自這個地方,其他人都表示沒有聽說過。

于是後來,黎嘉茉的自我介紹便直接省去了縣名,只說自己來自哪個省,哪個市。

除此以外,二人沒再多說什麽。黎嘉茉點開手機背英語單詞,身邊的原起不知道在做什麽,也沉默不語。

似乎從他們認識那天開始,二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如此。

不過黎嘉茉覺得,應該是有變化的。

譬如最開始和原起待在一起,如果二人間緘默不語,黎嘉茉會覺得這份沉默震耳欲聾,從而試圖找各種各樣的話題來打破這份沉默。

而如今,哪怕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待在一起,沒有人說話,黎嘉茉也不覺得尴尬。她似乎已經在“她和原起”這張狹小的交際網中找到了适宜的位置,安居于此,并享受這舒适的距離。

畢竟她本身也不是很善于交際的人。

平時的外向、對他人言語的積極回應,也不過是擔心冷場的僞裝。

但其實這樣的僞裝對于黎嘉茉來說,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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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對于她而言,是極其消耗能量的事情。

因此,更多的時候,她都喜歡一個人呆着,畢竟可以不用說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就好了。

而和原起待在一起,靜靜的不說話,黎嘉茉好像也可以自在地呆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知不覺間,吃下了最後一口雪糕,嘴裏冰涼涼的。黎嘉茉看眼原起:“你等的人還沒有來嗎?”

原起嗯了聲,頓一秒,補了句:“她動作很慢。”

“再等等應該就到了。”黎嘉茉道,然後從凳子上站到地面上,“那我先走了?”

說罷,便等原起說好之後和他道別。

卻沒想,聽到她這話,原起的目光在她身上駐了一秒,眼睫微垂,思忖片刻後,緩聲道:“我也去外面等。”

黎嘉茉啊了聲:“你就在這兒等吧,外面太陽很曬。”

旋即,聽見原起語氣認真道:“曬太陽補鈣。”

黎嘉茉:“……”

她一時分不清原起是在認真回答,還是在開玩笑。不過頃刻,她看見原起舒朗的眉骨微微揚起。

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冷不丁和她開個了玩笑。

可黎嘉茉覺得。

原起開玩笑這件事本身,比原起講的笑話更為好笑。

也因此,黎嘉茉亦忍俊不禁,唇角翹了翹。

原起:“我本來就是在外面等人。”

聽到聲音,原先還在偷笑的黎嘉茉沒藏好表情,便條件反射地循着聲源看去。逆光的方向,日光在原起的肩頸鍍上毛茸茸的光圈,他的面龐背光,看不清眸中的情緒。

可那雙眼注視着她。

“看見你,我才進來的。”他說。

陽光照在黎嘉茉的側臉,曬得有點熱。

黎嘉茉的自行車就停在便利店外面,一出門便能看見。她把車鎖解開,手扶上車把,看着原起,剛想和他說句再見,偏偏聽到原起先開口。

他問:“這個風車會轉的嗎?”

他斂眸,視線指向黎嘉茉車把上那個拿着風車的小豬挂件。

黎嘉茉微怔。

反應過來後,回答:“會呀!”

說着,她轉了下車把,想給原起演示小風車随風轉動的畫面。可是和平時騎車時對比,風力太小,風車根本轉不起來。

“風太小了……”黎嘉茉喃喃,同時,在思考該怎麽換一種方法演示。

一個想法浮上她的腦海。

黎嘉茉只猶豫了一秒,便打算運用這個方法。

畢竟好不容易有人對她這個心愛的風車小豬感興趣,黎嘉茉不想放過這來之不易的展示機會。

她出聲,叫住原起。說話時,心中覺得有些赧然,話中不自覺多了分提醒的意味:“我給你演示一遍,你要認真看——我就演示一遍!”

聽出黎嘉茉語氣有些局促,原起微揚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說:“好。”

又補了句:“我認真看。”

原起的語氣認真,稍撫平了黎嘉茉心中的緊張。

她抿抿唇,目光在小風車和原起直接來回流動。最後,對原起說了句“我開始了”。

下一秒——

原起看見她深呼吸,鼓起腮幫,沖那只把手上的小豬吹氣。

而小豬手上的迷你小風車,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開始緩緩地轉動。

隋妙語是個出門必遲到的人。

不過,約好會面的人是原起,隋妙語從小就知道原起的時間意識很強。所以在出門前,看了眼已經遲到十來分鐘的時間,心中還是怵了一下。

而這份可以忽略不計的害怕也在看見原起的那刻煙消雲散了。

因為原起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很好。

倒也不是說臉上挂了什麽大表情。

相反,原起的神色還是那樣寡淡。

只是隋妙語從小和原起一起長大,對于她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表哥的情緒表達,也漸漸掌握了一點判斷方式。

總而言之,就是憑直覺。

關上車門,隋妙語故意誇張地打了個哈欠:“哎呀,好困啊——一不小心午睡都睡過頭了,怎麽還是這麽困呀!”

實際上只是化妝化太久,順便在鏡子面前對自己美麗的臉蛋多欣賞了會兒,導致出門晚了。

原起正在連車載藍牙,半響,才慢慢回了句:“你睡得已經不少了。”

隋妙語張口就來:“你不懂,女生就是比較能睡,我們要睡美容覺。”

聞言,原起旋車鑰匙的動作一頓。

幾個零零碎碎的畫面很輕易地拼湊成完整的畫面。

一周中總有那麽幾天是要晨訓。

晨曦微露的時候,他去學校食堂,卻總是能看見黎嘉茉出現在大食堂一樓的小馄饨窗口。

她似乎很愛吃那個小馄饨。

而且每次,都坐在同一個位置。

黎嘉茉起得很早,睡得……好像也不早。

有幾次,原起睡前複習微積分,給黎嘉茉發了幾道他看不懂的題目。她總是在零點之後回複他。

隋妙語睡得也很遲。

但是她早上總是起不來,而且常常剛睡醒就喊困。

黎嘉茉就不一樣。

思及此,原起淡淡開口:“我認識的女生也不會和你一樣睡這麽多。”

聞言,隋妙語噌地轉過頭,看見原起流暢的下颌線暴露在空氣中,下巴微低,唇線繃直,睫毛輕輕垂下,蓋過眼底的神色。

隋妙語下意識想說“你才認識幾個女生就敢這麽說”,又立刻想到運動員大隊中各式各樣的長腿辣妹,當即換了表述:“你懂什麽女生。”

而原起從不和她争吵。

面對隋妙語這樣挑事的語氣,他通常直接忽視。

見原起不理她,隋妙語嘁了聲,也沒再吵。同時,手欠地打開原起車裏的抽屜,從中掏出幾張明信片,看着明信片上的內容,下意識念了出來:“To張開懷小朋友……”

才念到一半,手中的明信片就被人抽走了。

隋妙語偏過臉,看見原起把兩個座位之間的扶手箱打開,把明信片放了進去。

剛才粗粗看一眼,隋妙語便發現那幾張明信片的開頭都是給同一人的。更奇怪的是,這個名字她總覺得隐隐在哪聽說過。

于是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問:“張開懷,誰呀?”

原起沒說話。

态度非常鮮明。

“不說就不說。”隋妙語哼了聲,氣憤地轉過頭,“誰寫明信片還打草稿呢!”

不過她這句話顯然也激不到原起。

車子平靜啓動了。原起神色漠然地握着方向盤,仿佛剛才的小插曲不曾發生過。

今天是原起的媽媽,也就是隋妙語的小姨,叫二人一起回家吃飯。隋妙語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頓飯的議題,就是勸她和男朋友分手。

車子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隋妙語也早就忘記了剛才那短暫的“矛盾”,伺機對原起說:“哥,到時候要是小姨提到盧柯,你記得幫忙美言幾句。”

只聽見原起一字一頓道:“我不說謊話。”

隋妙語:“……”

大小姐又碰了壁,雙手叉在胸前,表示自己生氣了。

不過由于沒人哄她,隋妙語這氣又自己消了。不過一個紅綠燈的時間,便又開始樂呵呵地玩手機,和盧柯發微信。

停好車後,二人一起進屋。

換鞋的時候,隋妙語離得原起近了些,她那濃郁的香水味敲打着原起的嗅覺神經。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但又想到了什麽,叫住隋妙語。

隋妙語:“幹嘛。”

“你知道。”頓住,原起斟酌了下用詞,才重新說:“有什麽香水,味道很淡嗎?”

隋妙語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什麽叫味道很淡。

典型直男發言。

這麽抽象的形容,那可多了去了。

但為了展示自己香水專家的人設,隋妙語還是耐着性子問:“你描述一下,是松柏香,還是古龍香,還是什麽味道?”

幾秒後,聽見原起不太确定的聲音:“像什麽果香。”

原先還有些不耐煩的隋妙語瞬間精神了。

她原本以為原起問她男士香水。

但聽他這個描述,像是在問女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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