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皇宮,太極宮。

賀皇貴妃陪着元德帝,一同正用晚膳。

元德帝瞅着皇貴妃有些精神不濟,噓寒問暖道:“愛妃,這是怎地了,昨夜莫非未睡好?”

賀皇貴妃聞此,便矯揉造作,扶額頭痛道:“陛下,您也知曉,臣妾是刀子嘴豆腐心。臣妾想與太子好好相處,可每每相對便想起臣妾與陛下的先太子,臣妾這心裏便別扭,總覺得是太子搶了臣妾孩子的福分。前段日子,臣妾聽聞太子寵幸了一個姓阮的內官,便好奇,傳那阮內人來瞧瞧,誰知碰巧太子來向臣妾請安。太子以為臣妾刁難那個阮內人,與臣妾鬧得不歡而散。”

賀皇貴妃說得委屈萬分,擠出一滴淚來。

元德帝雖然心疼皇貴妃,卻也聽出話裏有話,遂問道:“愛妃,有話不妨直說。”

賀皇貴妃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樣,嘆口氣道:“據說,第二日,太子便将那個阮內人送到了宮外私宅。前日,我母家的嫂嫂入宮來探望臣妾,說起太子,說宮外都傳太子金屋藏嬌。打着去大理寺的由頭,日日與那個阮內人在私宅,尋歡作樂。”

賀皇貴妃這話,元德帝自然不信。

在宮外,有暗衛每日守在太子四周。

若是當真是去風流快活,他豈有不知的道理。

再則,阮翛然出宮一事,元德帝本就知曉。太子稱阮翛然患病,讓人挪出宮養病罷了。

元德帝靈光一現發覺,自打那個阮內人離宮,太子便再未召過幸。

仿若恢複成從前那般,對女子避而遠之。

念此,元德帝煩躁捏起酒樽,抿了一口酒水,這才耐着性子哄道:“愛妃,傳言終究是傳言,太子克己複禮,從未做過出格之事。朕,信得過太子。”

賀皇貴妃颔首,提議道:“依臣妾看,不論真假,還是将那個阮內人弄回宮裏,人在眼皮底下,終究踏實些。”

這話,元德帝倒是聽進去了,遂附和道:“愛妃說的是,流言來源于此,人不在宮外,謠言不攻自破。”

言畢,喚進王公公命道:“明日,你帶人将那個阮內人,接回東宮去。”

王公公偷瞄了一眼賀皇貴妃,有些猶豫道:“此事,要不要,告知太子殿下?”

元德帝立時龍顏不悅,怒道:“一個宮人而已,朕做不了主了。”

“老奴,明白了。”王公公恭敬應聲,見元德帝擡手,立馬過去相扶。

賀皇貴妃似有喜色起身,陪着元德帝下起圍棋。

夜深幽靜,人愁難眠。

“阿姐,你睡了嗎?”阮悠然在房外叩門。

反正睡不着,阮翛然起身開了房門。

阮悠然玉慘花愁,似乎痛哭過,一雙美目紅腫凄然。

“阿姐……”阮悠然撲進阮翛然懷中,泣不成聲。

阮翛然安撫着将人攬進房中,二人如兒時那般依偎在床榻上。

阮悠然靠在阮翛然懷裏,止住哭聲可憐兮兮道:“阿姐,悠然不該那夜,騙你喝下暖情酒。”

父親阮祝頌閃爍其詞,對于事情經過避而不談。

阮翛然對于那夜之事,仍有迷惑之處,追問道:“阿姐,明明見你,入了太子營帳,折返出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阮悠然吸氣,抽噎道:“出去的不是我,是父親事先安排好的人。那個營帳并非是太子的營帳,是林千帆的營帳。其實,其實我看得出,林千帆喜歡的是姐姐。母親想要我搶了姐姐為太子獻舞的機會,父親心如明鏡。便與我私下商議,助我一臂之力成全我與林千帆之事。我躲在帳中暗處,父親亦在。待林千帆回營帳,騙他喝下了暖情酒。”

說到此處,阮悠然哭聲更盛,說道:“林千帆神智不清,口裏含糊喚着阿姐的名字。我便裝作是姐姐,與他……”

阮悠然哽咽難言,喘息急促又道:“天子拔營回京,沒兩日,林千帆便登門拜訪。阿姐你那時整日悶在房中,母親自以為事成,便告知林千帆那夜之人是阿姐你。畢竟阿姐要參加秀女選秀,母親與林千帆心知肚明。阿姐又非清白之身,必然落選。母親讓林千帆安心等待阿姐落選歸家,再登門提親不遲。”

阮翛然感慨萬千道:“你為何那麽傻,林千帆,他哪是個好說話的主,如今真相大白,以林千帆的性子,怎會輕易應了這門親事。”

阮悠然抱緊阮翛然,哭求道:“阿姐,你定要幫幫妹妹啊!除了阿姐,悠然求門無路了。”

阮翛然哀其不幸,難免有些聲色俱厲,道:“即便你如願嫁與林千帆,他對你無情,又怎會好好對你,與你舉案齊眉。”

阮悠然聽不進去,反倒埋怨道:“我是做得不對,可林千帆呢,浪蕩公子,打一開始便想腳踏兩條船,見阿姐不理會他,便整日招惹我,若非如此,我又怎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阮翛然一時無言以對,又不忍阮悠然哭啼不停,安撫哄道:“好了,父親已向太子殿下提過,你與林千帆之事。相信很快便有個定數。”

阮悠然捏着絹帕拭了眼淚,破涕為笑道:“阿姐,你在京城,可有見過林千帆?聽說,他在京畿大營,我想見也見不到。”

阮翛然不知如何寬慰,即便林千帆不在京畿大營。那侯府大門,也不是能随意登門拜訪的。

她只得岔開話,裝困道:“夜深了,明日再想法子,快歇着吧!”

阮悠然大約是哭累了,嗯了一聲,沒一會便在她懷裏睡着。

翌日,早膳後。

阮祝頌去了刑部到差,阮田氏倒是有興致,領着仆人上街采買去了。

阮翛然陪着阮悠然,在花園中蹴秋千,打發疏解心愁。

如今這個府宅,自然比不上高門大戶的富麗堂皇,加之尚未布置妥當。

花園內花草蕭瑟,臨近中秋,亦只有幾盆金菊添色而已。

阮悠然無精打采坐在秋千上,阮翛然在身後慢悠悠推晃。

“二位小姐,門外有人登門造訪,自稱是林千帆,林将軍。”

這家丁是到京城新雇傭的,府裏原本的老人,全随阮田氏出府去了。

這家丁不識得林千帆,自然不敢放人進門。

阮悠然聞此打了個激靈,從秋千上跳下落地。喜出望外忘乎所以,哪裏顧得上阮翛然,擡足疾奔去往府門口。

阮翛然亦是愁緒滿懷,坐上秋千晃蕩出神。

只因失身一事,她一而再三拒絕蕭莫言。

如今真相大白,她心中喜憂參半。

喜,那人是蕭莫言。

憂,或許蕭莫言,再不會與她有任何交集。

阮翛然心浮氣躁拼力蕩悠,耳畔風聲灌耳,伴着目暈旋轉,仿若可暫緩惆悵。

擡眸間,望見阮悠然與林千帆拉拉扯扯過來,似在争執不休。

林千帆着了件,品月色窄袖圓領雲紋長袍。未着英武甲胄時,的确是位風流倜傥的公子哥。

他吊着左臂,看來當真是受了傷。

二人理論聲漸行漸近,只聽林千帆怒吼道:“阮悠然,我林千帆自會對你負責,在此之前,我與你姐姐,阮翛然有話要說。”

阮悠然聽聞林千帆願意負責,哪裏還有怨氣,喜笑顏開道:“我不吵你了,你去與阿姐敘舊吧!”

阮翛然跳下秋千,向林千帆欠身,冷淡道:“林将軍,有何話不妨直說吧。”

趁着今日三人皆在,将話挑明了,斷了林千帆的念想。

林千帆凝着亭亭玉立,清雅脫俗的阮翛然,滿眼歡喜道:“這般模樣,才是真正的阮翛然……”

阮翛然冷臉打斷:“林将軍,說正事吧!你打算何時迎娶我妹妹?”

林千帆瞥了一眼身旁,低眉順眼的阮悠然,回眸盯着阮翛然,一本正經道:“阮翛然,你當真對我林千帆,沒有一絲心動?”

阮翛然略有遲疑,以林千帆自傲的性子。若她直言未有,對方定然不信。

她只能搬出蕭莫言,半真半假道:“林将軍,不知可有聽聞,在東宮我已侍過寝,如今我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林千帆愕然瞠目,恨恨道:“竟是真的,原以為只是殿下随口一說……”

他猛然頓言,一驚一乍道:“不對啊,若你是太子殿下的女,女人,昨日殿下為何說,若你願嫁我,他絕不阻攔。”

一夕間,阮翛然心頭湧上酸楚。

蕭莫言既然允她自由婚嫁,想必已将她全然放下。

一旁,阮悠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急赤白臉罵道:“林千帆,你這混球,有我還不夠,還妄想娥皇女英,卑鄙無恥。”

阮悠然不依不饒上前拉扯,無意碰到林千帆的傷處。疼得林千帆龇牙咧嘴,後退躲閃。

這二人,看着倒像是一對歡喜冤家。

阮翛然忽而鄭重其事向林千帆,屈膝施禮道:“林将軍,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阮翛然對林将軍絕無男女之情,還請,林将軍善待吾妹。”

林千帆本就煩躁,傷口又疼,登時惡眉惡眼道:“阮翛然,這話是你說的,你莫要後悔。”

旋即沖阮悠然,吼道:“阮悠然,你我之事是被你算計,你想嫁我可以,只能做妾。考慮清楚了,讓人往侯府送信。”

林千帆頭也不回,憤然離去。

阮悠然猶如泥塑木雕,怔立在原地,眼睜睜瞧着林千帆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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