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月上枝頭,夜色悠然。

阮翛然換了一身內官服飾,在一旁伺候蕭莫言用膳。

今日這膳食全是素菜,更是清火去燥的。

殿內只有她二人,反正又非與蕭莫言第一次同桌而食。

阮翛然坦然自若用了一碗蓮子羹,與幾塊綠豆糕。近來為了恢複體态,她進食量不多。

蕭莫言似乎沒有胃口,用了幾口便不再食用。

想起白日之事,阮翛然情不自禁咬唇偷笑。

蕭莫言略有深意瞅了她一眼,命道:“阮內人,你去請側妃過來侍寝。”

阮翛然先是一愣,莫非又要讓人假侍寝不成。

後心口發酸,蕭莫言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哪有總不召幸的,他身為太子理當如此。

她不露聲色應道:“奴婢這便去。”

她腳步極快,生怕遲一些藏不住惆悵。

朝華閣本就離得近,不足半盞茶便到了。

側妃包凝月身旁的侍女姜兒,恰好從房內出來。

瞧見阮翛然過來,只覺得面生得很,遂問道:“來者何人?”

阮翛然應道:“姜兒姐姐,我是太子殿下身邊的阮內人啊!”

她不理姜兒對她容貌的詫異,徑直催道:“太子殿下,今夜邀側妃侍寝。”

姜兒還未從驚愕中回神,聞見讓側妃侍寝喜形于色,歡天喜地奔入房內相告。

阮翛然舒了一口氣,只覺朝華閣的桂香異常濃郁芬香。

少傾,包凝月方才出來,随她去往太子寝殿。

多日未見,這包凝月似乎比之先前更加消瘦。

原本便英氣高挑,如今太過纖瘦反倒多了柔和。

包凝月着了一件合歡色齊胸襦裙,發髻半挽斜插一支紅玉簪子。

包凝月面有忐忑,竟對阮翛然低眉順眼道:“阮人,殿下為何突然,召本側妃侍寝?”

“奴婢不知。”阮翛然如實回道。

包凝月不再言語,眼看就到了太子寝殿。

秦榮推開殿門,包凝月一入殿,他便将殿門關上了。

阮翛然與秦榮,一左一右候在殿外。

秦榮樂颠颠與阮翛然叨叨:“你看,殿下還是熬不住,找人侍寝了。”

阮翛然心存僥幸,或許以蕭莫言的性子應當不會真召幸。說不定,仍是假侍寝。

半個時辰後,殿內無人出來并且熄了燈。

阮翛然心中亦是立時灰暗,他是太子即便對她有情,又能有多少。

若如蕭莫言所言只有三分,三分那便只是個興致罷了。

不然他血氣方盛,二人本便有過肌膚之親。

昨夜他又何以能坐懷不亂,離宮之前更是多次同塌而眠,他亦不曾有過不軌之舉。

秦榮倒是體貼,仍舊樂呵呵道:“阮內人,若是熬不住,先回房歇着吧!”

秦榮覺得阮翛然侍過寝,日後必然成為主子對其甚是客氣。

阮翛然擡足走了兩步,秦榮追上攔住道:“阮內人,殿下交代了,讓你住在偏殿,不必與陳司閨同住了。”

蕭莫言這是何意,如此豈不是又将她推上風口浪尖。

秦榮見阮翛然遲遲不動,笑道:“阮內人莫怕,殿下做事一向有分寸。”

她低嗯一聲,回身去了偏殿。

阮翛然插上門闩,取出火折子将紅燭點燃。

殿內昏黃幽靜,屏風前不知何時多了,供女子梳妝打扮的妝奁。

她挪步過去,只覺眼熟不已。

皆是她在太子私宅所用過的珠釵,那支青玉簪子亦靜靜躺在匣中。

銅鏡中,映出她似笑非笑的模樣。

蕭莫言在讨她歡心,她該喜才對。

可此刻他擁着溫香滿懷,這些珠釵在她眼中更顯俗不可耐。

她寬下外衫随意搭在木椸上,神色疲憊行向床榻。

忽而立在軟榻前詫異,碧色幔帳被換成了藤紫色。

那藤紫色幔帳竟垂放着,她有氣無力撩開上了床榻。

阮翛然只覺手上一暖,整個人便被拽入帳內。

來不及呼喊,嘴便被捂住了。

“是,本宮。”簡單二字,阮翛然停止了掙紮。

她擡眸望去,真真切切是蕭莫言。

他只着了貼身寝衣,見她不掙紮便松了手。

阮翛然驚魂未定,顫聲道:“你為何在此?那側妃呢?”

蕭莫言自行躺好,困倦道:“殿內有暗道,包側妃早已就寝。”

阮翛然望着他坦然自若,忍不住問道:“難不成,又是假侍寝?上次迷暈了趙良媛,這次故技重施?”

蕭莫言撐起眼皮,見阮翛然仍坐在一旁,伸手将人拽入懷裏,懶懶散散道:“差不多吧!”

阮翛然推了一把他,嗔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安心宿在寝殿內?”

蕭莫言重新将人捉回懷裏,埋首在她雪頸間,顧左右而言他,聲色嘶啞道:“本宮,頭痛欲裂,快些就寝吧!”

阮翛然這才發覺他面色發白,登時心尖一軟不再反抗。與他商議道:“蕭莫言,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還是回……”

“孤男寡女,哈哈。”蕭莫言似有嘲諷一笑,又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可是有夫妻之實的。”他那不安分的手托住圓潤,口吻懇求道:“本宮,想與你……”

“不可以,蕭莫言,色令智昏,可是你自己說的。”阮翛然有些驚慌失措,身抖心顫。

她是有幾分動情,可她怕極了一輩子困在深宮,與其他女子争寵。

如今年華正盛,來日人老珠黃,眼睜睜看着他左擁右抱,新歡嬌顏無數。

蕭莫言似乎累極了,已然伏在她肩頭起了細鼾。

她一動不敢動,直至确認蕭莫言熟睡,方才敢将他人慢慢推開。

已是中秋夜涼,她輕手輕腳為蕭莫言蓋上錦被。

阮翛然側躺與蕭莫言正面相對,目不轉睛凝着他的睡顏。

眉目如畫,白皙膚色更顯唇若塗脂。

也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阿姐。”蕭莫言迷迷糊糊似在呓語,低柔喚了一聲。

接着便恢複安靜,仍舊沉沉酣睡。

她心中五味雜陳,矛盾至極,不甘心就此淪陷。

紅燭淌淚燃燒殆盡,搖搖曳曳悄然熄滅。

翌日,睡意朦胧,她卻覺得氣息憋悶。

她眨眼間看清始作俑者,蕭莫言正在陶醉偷香竊吻。

她選擇閉目假寐,不消片刻唇上一涼。只聽蕭莫言氣息微喘,喃喃自語:“幸而未醒。”

一陣窸窣聲,便再沒了動靜。

阮翛然這才偷偷眯眼察看,床榻上已然沒了蕭莫言的身影。

她更好衣衫,匆匆洗漱,而後趕去寝殿門外。

東曦尚未升起,天際泛青仍灰。

秦榮裹着一件披風,背靠梁柱縮在地上打盹。

阮翛然體諒秦榮,身為貼身太監的不易。

先行去命宮人準備洗漱,省得秦榮醒後來回折騰。

少傾,紅霞漫天,已近辰時。

寝殿內傳出傳喚聲,秦榮領着宮人推門入殿。

阮翛然領着奉膳的宮人在外侯着,見包凝月神色慌張行向殿外,不管不顧疾奔向朝華閣方向。

早膳後,今日蕭莫言悠閑自在,窩在房內練起書法。

秦榮昨夜當值,此刻下去休整。

阮翛然在一旁伺候研磨,蕭莫言的字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今日中秋佳節,不如本宮,帶你出宮見見家人?”蕭莫言陡然辍筆,向她詢問。

阮翛然研磨的手一滞,方明白今日朝廷休沐,他這個太子方如此悠哉。

她放下墨錠,有些擔憂道:“如此不妥,恐怕又會生出流言蜚語來。”

蕭莫言放下筆,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取笑道:“流言蜚語早已傳遍,也不怕再多上一條。”

蕭莫言不由分說将她拖回偏殿,催促道:“快些,換件女兒家的衣衫,随本宮出宮。得趕在宮中晚宴前回來。”

阮翛然愣在原地,蕭莫言從衣匣中取來一件雪青色留仙裙。

将她推入屏風後,挑眉逗道:“可是要讓本宮,親自為你更衣?”

阮翛然回神玉容泛紅,嗔道:“登徒浪子,還不出去侯着。”

蕭莫言退出屏風,在妝奁中挑選珠釵。

這束腰留仙裙,将她的柳腰一展無遺。

蕭莫言眼含溫情,将她按坐在銅鏡前。

他持起梳篦,輕柔為她梳理青絲。更是心靈手巧,為她梳好一個随雲髻。

阮翛然滿眼驚愕,這手藝比之女子毫不遜色。

“你可是太子,為何會做這些?”

蕭莫言取出梅花步搖金簪,為她插在雲髻上。

他滿意欣賞兩眼,這才慢悠悠風輕雲淡道:“本宮方入宮那一年,養在皇貴妃宮中,是當貼身宮人,伺候皇貴妃的。起初,本宮不會梳頭,日日因此被罰吃不上飯食。”

蕭莫言扶起她仔細端詳,覺得差些什麽。伸手粘上少許緋色口脂,細細為她塗抹上櫻唇。

阮翛然前一刻感慨他的不易,後一刻被他此舉弄得面紅耳赤。

他指腹溫熱,一路劃過輕柔發癢撥亂她的心神。

蕭莫言溫潤淺笑,一本正經說了句:“秀色可餐。”

言畢,他竟猛然覆上朱紅一品芳澤。

“蕭莫言,這口脂白塗了。”阮翛然低眉垂眼滿是羞澀,語調埋怨實則努力定着氣息。

“那本宮,再幫你塗一次。”蕭莫言眉開眼笑,去拉她的柔荑。

驚得阮翛然連連後退,口裏直呼:“我自己來便好。”

與他再在房中耽擱下去,今日怕是出不了東宮了。

什麽口脂不塗也罷,她提起裙擺,擡足逃向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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