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煩惱

煩惱

今天瑜洲城的天氣不錯，天高雲淡，柔柔的風吹過來，輕輕地打在身上，有種說不出來惬意。

走着走着，劉瞳突然停了下來拉了拉紀垣的手，示意他也停下來。紀垣停下來，給她挽了挽被風吹散的碎發，問道：“怎麽了？”

“錢袋拿出來。”

“你要做什麽？”紀垣依言拿了出來。

“這個歸我了。”劉瞳把錢袋拿在手上，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幹癟的物什，放在紀垣手上。

“這個給你。”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去買吃的了。

紀垣看了看手上绛紅色繡花金絲流蘇香囊，料子都是極好的，但是這做工卻是有些粗糙。特別是上面的繡花歪歪斜斜的，勉強能看出來是朵并蒂蓮。

看着紀垣發愣的樣子，阿芙打趣道：“這可是小姐出嫁前在閨閣中被夫人逼了一個月做出來的。本來成婚那天按習俗要給您的，但是小姐覺得難看就一直藏在身上。也不知道小姐哪根筋不對，現在想起要給王爺您了。王爺您可得好生收着。這可是我們小姐破天荒頭一回。”

紀垣點點頭，把香囊收進懷裏。他一直在等劉瞳給他這個香囊，倒是沒想到這個家夥如此害羞，到現在才給他。

在大霁，成婚的時候女子都要給男子繡一個香囊，裏面裝的是女子的頭發，寓意是将自己托付于他。

紀垣沒有理會阿芙的打趣，只是指了指在糕點鋪的劉瞳，對着阿芙說：“去給王妃提東西吧。”

阿芙站在原地不動，畢恭畢敬地對紀垣說：“王爺，恕小的失禮。王爺還是自己去提吧！阿芙先回去了，不打擾王爺和王妃你侬我侬了。”說着阿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紀垣頭一次被下人回絕，卻一點也氣不起來。他笑了笑走向了拎着大包小包從糕點鋪出來的劉瞳走去。

劉瞳任由紀垣接過手中的糕點，對紀垣笑了笑：“走，去探望一位故人。”

“你在此處為何會有故人？”紀垣皺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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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瞳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故作神秘地說道：“你跟着我不就知道了？”說完，劉瞳徑直往前走。

紀垣幾步就跟了上來，不滿地問道：“男的女的？”

“我若真是偷情，又怎麽會帶上你？”劉瞳看着他笑得得意。

紀垣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就會胡說八道。”

劉瞳帶着他左拐右拐走了約有半個時辰了，紀垣拉着她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問道：“你這是要去西南軍營？”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劉瞳繼續嬉皮笑臉地看着他。

“你拉着我，是想用我的身份方便行事？”

劉瞳抱着他的胳膊，學着別的女子軟着聲音說道：“哎呦，人家也是沒辦法嘛！這個肯定是正事，我絕對不騙你。我發誓！”說着劉瞳舉起了她的三根手指，“如果我騙你，我就……唔……”

“行了，這些事沒必要發誓。”紀垣松開捂住她的嘴的手，沒好氣地說：“走吧。”

“別走這麽快嘛，我穿裙裝跟不上。”劉瞳小跑跟上然後拉住紀垣的手：“天色還早，我們慢慢走就是了。”劉瞳指了指四周，“你看着瑜洲城繁花似錦，我們就當游山玩水好了。”

“嗯。”紀垣淡淡地回了一句，反手握住劉瞳的手，放慢了步伐與劉瞳漫步在瑜洲城的街頭上。劉瞳一路叽叽喳喳，看到什麽都要感慨一番，紀垣時不時搭一句話，這樣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兩人就到了西南軍營的大門。

守衛是認得紀垣的，所以兩人還沒走近就迎了上來，恭敬地問道：“不知王爺來此所為何事？”

紀垣看了一眼劉瞳，示意她說話。劉瞳笑了笑說：“我們是來見元參将的。”

守衛聽了，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為難地說道：“還請王爺恕罪，軍營禁止女眷入內。”

劉瞳聽了擺了擺手：“無事，你讓元參将出來，本王妃與他說幾句話就離開。”

“謝王妃體恤，小人這就去通報。”說完，其中一名守衛跑了進軍營。另外一名守衛讨好地問道：“王爺，王妃，這邊有涼亭，來休息一下吧。”

“嗯。”紀垣點點頭，拉着劉瞳往涼亭中走。

只能說軍兵辦事還是很有效率，半刻鐘不到，元參将已經出現在劉瞳和紀垣面前。

“末将見過王爺，王……妃。”元參将看着溫王身邊的女眷長着跟劉将軍一模一樣的臉，動作瞬間僵住了。

劉瞳卻見怪不怪，自然地說道：“家兄知道本王妃要随王爺來瑜洲，便叮囑本王妃特意來此謝過元參将救命之恩。”

劉瞳說的救命之恩，其實就是去年圍剿玺洛蠻人之時，元參将曾經給他擋過一支冷箭。

“王妃言重了，這是末将應該的。”元參将撓撓頭，看上去有些不自在。軍人天天喊打喊殺，今天你幫我挨一刀，明天我幫你擋一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大家都是把感謝放在心裏面，如今這樣說出來，讓元參将覺得不甚自在。

“家兄說這江家鋪子的點心是元參将在軍營中念念不忘的，要我一定要多買些給你嘗嘗。”劉瞳從紀垣手上拿過糕點遞給了他，“一點心意，你且收下吧。”

元參将畢恭畢敬地接了過來，連聲道謝，低着頭不敢說話。

劉瞳看他這樣，笑了笑說道：“其實今天我們還去了你們家的烤雞店吃飯，倒是應該順道給你帶一只。”

元參将聽了，猛然擡起頭，驚恐地看着劉瞳說道：“不不不，末将謝過王妃美意。”元參将頭搖得跟潑浪鼓似的，“店裏經常有賣剩下的烤雞，娘就留給我們吃。從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了。若不是回家，我娘逼着我吃，我現在一般是不吃雞的。”

“哈哈哈……”劉瞳捂嘴笑了笑之後發現自己失态了，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正色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元參将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王妃不僅跟令王樣貌神情長得像，連嘲笑末将的笑聲也像得打緊。”

沒想到他突然來這麽一句，劉瞳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倒是紀垣一本正經地說道：“王妃與令王乃孿生兄妹，自小一起長大，相像也是很正常的。”

紀垣都這樣說了，元參将也以為真的是因為孿生的原因。畢竟誰能想到曾經號令大軍的劉瞳會是一個真的女子。

劉瞳順着紀垣的話立馬補充道：“聽元大娘說，你家裏還有個哥哥，你跟你哥應該也是很像的。”

這話一出，元參将卻像吃了蒼蠅一般一臉嫌棄地說：“末将跟他才不像。呸！”話音剛落，他立馬呆住，雙手抱拳惶恐地說道：“末将失态了，還請王爺和王妃恕罪。”

劉瞳擺擺手：“軍中人真性情，何罪之有？你與本王妃說說，你那哥哥怎麽了？你怎麽會如此厭惡？”

“唉，”元參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家門不幸，有這樣一位哥哥。早年他喜歡賭博，險些将家中積蓄敗了個精光。後來，不知怎地跟了張骁林那家夥，三天兩頭不着家。後來取了個玺洛女人回來，那女人好吃懶做，天天在家裏像個菩薩一樣。本來以為她生了孩子之後會好一點，沒想到變本加厲。若不是我現在在軍中謀了個差事，能鎮得住那頑劣的哥哥。這家早就破敗了！”

元參将越說越氣憤，越說越激動，那青筋暴起，臉紅耳赤的神情哪裏像說自家兄長，倒像在說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元參将說完之後，發現四周過于安靜，以為自己又失禮了，撓撓頭說道：“末将一個粗人不會說話，這粗鄙之語若是擾了王爺和王妃，還請莫怪罪。”

“元參将言重，”紀垣突然發話問道：“你家兄長可是名叫元忠？”

“正是！”元參将一臉難以置信，“難道我那不争氣的哥哥犯事犯到王爺面前了？”

“倒也不是。”紀垣搖搖頭，沒再說話。

元參将見狀倒是急眼了，想拉住紀垣但礙于身份又不敢，只好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腰挺得筆直，一字一句地說道：“還請王爺明示！”

劉瞳看不下去了，對着元參将說：“又不是你犯錯，你跪什麽跪呀！”但是元參将充耳不聞，一副紀垣不開口，他不起來的模樣。

她只好轉頭拉了拉紀垣的衣袖說道：“王爺，你就看在他救過家兄的份上，透露一些吧。”

“軍中不得幹政，元參将以後若是得空，便多回家看看二老吧。”紀垣話說完，元參将将紀垣的話在腦海中想了想，然後把糕點放在一旁，鄭重地對着紀垣和劉瞳叩了個響頭。他并沒有擡起頭，依然頭着地，朗聲道：“末将謝過王爺和王妃。”

紀垣低頭看了看他，終是不忍，彎下腰将他扶了起來，看着他的眼睛說道：“王妃說得沒錯，犯錯的不是你，你無需下跪。”

劉瞳眼尖看到元參将額頭都磕出血了，心中不忍卻又不知所措，只好說道：“軍中事務繁忙，元參将先進去忙吧。”

過了好一會，元參将才回過神來，似是恢複了平靜，點點頭，拿起地上的糕點，一步一停地走回了軍營。

“啧，別看了。”紀垣把劉瞳轉向自己，不滿地說：“我還在這呢。”

劉瞳沒接話，一把抱住了他，仰頭對他說：“紀垣，我們回去吧。早知道就不來了。”

“你這是在怪我？”紀垣皺了皺眉頭。

劉瞳搖搖頭，又點點頭：“這件事你沒有錯，只是要是我今天不來見他，那他就不會知道。”

“他知道什麽了？”紀垣沒好氣地說。

“你……”劉瞳眨眨眼看着紀垣：“你的意思不是……他哥……那什麽了嗎？”

“伏法認罪？”紀垣笑了笑，“我只是告訴他朝中之事不要多問，有這個閑心不如多回家看看二老。”

“可是……”劉瞳一時轉不過彎來，一臉疑惑地看着紀垣。

“沒有可是，走了，天色不早了。”紀垣捏了捏劉瞳的臉蛋，“好了，別想了。”然後就把劉瞳拉走了。

這晚紀垣洗漱完，倒頭就睡着了。劉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好找阿芙來問話。

阿芙聽了前因後果之後，噗呲一笑然後說道：“小姐，這元參将榆木腦子轉不過彎來。你怎麽也一根筋了？”看着劉瞳還是疑惑地樣子，阿芙沒好氣地說：“小姐，你是不是懷孕了，一孕傻三年啊！”

“你胡說什麽呢？我月事才剛淨，怎麽會有孩子。”劉瞳沒好氣地看着她，“我正經問你話呢！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也別瞎想了。”阿芙指了指裏屋說道：“你等王爺起來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劉瞳看了一眼裏屋，又低下頭，複又擡起頭問道：“他會告訴我嗎？”

“你這個腦子怕是被豬吃了。”阿芙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袋：“你給我去睡覺，別想了。”說完把劉瞳推進裏屋，把門關上就走了。

阿芙剛走到院子就看到谷一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似乎是有很急的事情。阿芙手一擡攔住了他，對他說：“王爺和王妃歇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你！”谷一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房間，想想王爺也已經幾天沒合眼了，手一揮就走了。

此刻，劉瞳躺在床上看着幔帳睡不着，又轉過頭看已經熟睡的紀垣，腦海中千絲萬縷斬不斷理還亂。

她很想搖醒紀垣問清楚，但是看他這麽累又不忍心叫醒他。最後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整個人壓在紀垣身上，迷迷糊糊間睡着了。

等到劉瞳醒來的時候，紀垣已經不在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把懷中的抱枕扔到地上。

這個家夥！！！！！

一股無名火從劉瞳心中燃起，這件事讓她很難受，但是她卻連真相都沒辦法知道。劉瞳也決定不拿自己出氣了，她讓阿芙簡單收拾了一下，兩個人又一起出去閑逛了。

這些破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