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往事

往事

沒一會兒外面便傳來了兩人的打鬧嬉笑聲，紀垣坐在房中伴着這嬉笑聲，開始思索這些天的前因後果。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現在他又扣押了元忠，那麽估計李年元的人很快就會動手了。紀垣靜靜地坐在房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瞳又一溜煙地跑了進來，一頭撞進紀垣的懷裏，然後擡頭看着紀垣，手指着自己：“我餓了。”

紀垣低頭，一臉笑意地看着她：“餓了就去吃飯啊。”

“家裏沒菜了，我們出去吃好不好。”劉瞳在紀垣身上蹭了蹭，“好不好嘛！”

眼前劉瞳這幅撒嬌的模樣，一般都是對着祖母和夫人才會顯露。現下看着劉瞳這般對着紀垣撒嬌，阿芙還是一時難以接受。

不過這對紀垣确實十分受用，并且他喜歡劉瞳這幅模樣——就像小時候喜歡拉着他的衣角叫他垣哥哥的毓安一般。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說道：“走，我帶你們去下館子。”

“好耶！”劉瞳從他懷裏跳起來歡呼，然後拉起他的手：“快走，還等什麽呀！”

……

這晚劉瞳和紀垣久違溫存。事後，紀垣幫着劉瞳擦完身子之後，劉瞳賴在他懷裏，緊緊抱着一動不動。

紀垣稍稍動了動身子，卻被她越抱越緊，他艱難地吸了口氣，然後說道：“你別抱這麽緊，我又不會跑掉。”

劉瞳在他懷裏頭搖得跟破浪鼓一般，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就要抱着。這幾天一睜眼你都不在了……”

紀垣稍微拽了拽她的手，但是卻依舊牢固地被她抱着，他只好柔聲哄着她：“我保證明天你醒來我還在好不好？”

“你用什麽保證，我才不信。”

“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般粘人呢？”紀垣無耐地嘆了口氣。

“我就這樣，我就這樣，我就……”劉瞳越抱越緊，頭還一個勁往他懷裏鑽，仿佛要鑽進他的身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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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折騰了好一會，劉瞳才停下來，松開抱着他的手臂，只是松松地搭在他身上，但依舊是緊緊地貼着他。有過了好半響，紀垣都快要睡着了，劉瞳突然又說話了，紀垣聽見自己的懷裏傳來嗡嗡的聲音，但是那些話卻一字一句地重重地打在了他心上。

他聽見劉瞳說道：“我不是故意這樣折騰你的，只是我做了太久的‘男人’，有點不知道怎麽去做女人了。我知道你們這些天瞞我是為了我好的，我都知道的。真的，我做了這麽多年的将軍，這些輕重我還是拎得清的。這樣的謊言，我也對我娘說過不少。其實我很想像我娘一樣，明知道在騙她，還是選擇相信我，讓後若無其事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可是，可是紀垣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紀垣我真的做不到。雖然我現在的身份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去幫你，但是我不想看着你這麽苦惱，卻只能用最無力地方式試圖哄你開心，我想幫你解決你的煩惱……可是……唔……”

紀垣低頭吻住了她，比方才動情的時候更加的激烈，卻與情欲無關。紀垣一手抱着她的頭，一手環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裏，撬開她毫無防備的牙關，一舉擊潰她所有的防線直接登堂入室，挑起她的舌尖，糾纏不放。急切又珍惜地吮吸着她的氣息，明明是很迫切的需要，卻又小心翼翼地怕弄壞了。

這個吻最後在劉瞳因感到窒息而發出的嘤咛聲中結束了，離開劉瞳的唇之後，紀垣在她眉心處輕輕吻了吻。他啞着聲音說道：“所以，你說你想給我生個孩子，也是為了哄我開心？”

劉瞳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搖搖頭說道：“不是的。”

紀垣伸手擡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卻不曾想到，劉瞳已經一臉的淚光，眼睛紅紅的。看着她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紀垣心都碎了，什麽都顧不得想，什麽都顧不得問，急急忙忙地給她擦眼淚，連平日裏頭說不出的情話都悉數盡訴：“哎呦，我的小心肝，怎麽就哭了。垣哥哥可不是在怪罪你的呀。”

劉瞳聽了，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努力想要說話卻最後泣不成聲，最後在紀垣懷裏放聲大哭。

最後，紀垣在她哭喊聲中斷斷續續的語句中，聽了個大概的意思就是——

我不知道我們能陪對方多久，若如像她爹娘那邊陰陽相隔了，有個孩子也好有個念想。只是，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她娘一般守着她爹，而不去找新的王妃。

紀垣把她抱得緊緊的，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沒有孩子，我也守你一輩子。”

“真的嗎？”劉瞳從他懷裏擡起頭，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扁着嘴就像小孩子讨糖吃一般。

紀垣低頭親了親她，說道：“你若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活得長一點。報仇的事情，別自己親自動手。”

“你……”劉瞳驚慌失措地看着紀垣，“你怎麽……知道……我……”

“你嫁進王府以後，雖說幾乎一直待在王府裏，哪裏也沒有去，可是你的那個堂弟卻經常進出王府。來瑜洲這幾天，你四處走動，那一晚去洪樓之後，你去了兩次元家烤雞店，想怕不僅僅是為了報元義的救命之恩那麽簡單吧？”

“我……”劉瞳想要辯解什麽，卻又說不出話來。

紀垣捏了捏她的臉蛋：“如果你只是為了元義的報救命之恩，你大可以直接讓下人去送禮。哪需要拉上我親自去軍營一趟？前天你去了城南河邊的集市，怕也是去調查這件事吧？不然，你為何放任阿芙與一個玺洛太醫聊這麽久，卻還放心不下讓谷一去給她當暗哨。”

“可是，這些我都沒跟阿芙說啊……”

紀垣看着劉瞳疑惑地神情，伸手撫平她皺起來點眉頭：“這些不是阿芙跟我說的，是我猜出來的。”

“我不信。”

“以你的性子，即使皇兄剝去你的身份，你也不會善罷甘休。加上谷一前天看見你那寶貝堂弟出現在了西南軍營裏。這樣想，倒也說得通。”

“他看見阿承了？”劉瞳明知故問，透露着心虛。

“兩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他還以我的名義調審元忠。”他伸手捏了劉瞳的鼻子，“要不是他是你堂弟，怕是要誅九族了。”

“他的九族也有你，你誅吧！”劉瞳破涕為笑，甚至多了幾分耍無賴的氣勢。

紀垣摸了摸她的頭，也不惱，只是說：“以後我們都不要瞞着對方了好嗎？尤其這樣的事……”他緊緊地抱住劉瞳：“我好不容易才讓你嫁給我，你不能丢下我一個人……”

劉瞳乖乖地被他抱着，不知為何脫口而出問了那個困擾了她很多年的問題：“紀垣，為什麽小時候在我從晉安山山洞脫困出來之後，你要抱着我哭得那麽大聲。”

聽到這話，紀垣抱着她的手突然一緊，然後松開了她，翻了身背對着她，沉默不語。

“怎麽了？”劉瞳趴在他肩頭，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紀垣卻也順從地翻身平躺好，面對着她。劉瞳只瞧見他眼裏情緒翻覆，神情似有千言萬語卻如哏在喉。

“說嘛！”劉瞳低聲輕語，似是在哄小孩。

“我怕失去你……從小皇兄因是太子所以根本沒時間陪我玩，母後又忙于後宮瑣事。而我又被曦太妃養着，曦太妃整日将我鎖在宮中，不讓我出去跟任何人接觸，說是怕傷着我。就連我想找借口留宿母後宮中，也會被她巧言令色抱回去。母後根本不會阻止，只有毓安在的時候，我才可以在母後身邊待久一點。我當時一想到你若在洞中出了什麽變故，母後肯定會很生氣，那我可能真的要一直被曦太妃鎖在她宮裏了……”

“所以……”劉瞳頓了頓，摸了摸紀垣眼角流下的眼淚，“曦太妃當初被打進冷宮是因為……你嗎？”

紀垣搖搖頭，說道：“不全是……曦太妃是春玉……是舒瑾姐的姑媽。那時許太師剛被人誣陷下獄不久。某天皇兄閑着無聊想找我一同去抓蟋蟀玩，進了曦太妃宮中。聽到被鎖住的我在門內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出去。皇兄很生氣，命令随身的內侍把門踹開了，把我抱了出來……”

“後來呢？”

“後來，皇兄到父皇面前參了曦太妃一本。曦太妃原本因為嫁入宮中免于許家的牽連，可是這件事剛好讓父皇有了借口。最後，父皇将曦太妃打入了冷宮。曦太妃看着家破人亡自己又失勢，很快便郁郁而終了。不過……”

“不過也有人傳說，是太後賜她一杯毒酒，讓她飲鸠自盡。”劉瞳打斷了他的話，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又笑了笑對他說：“我也是不小心聽別人說的。後來，你又被哪個宮的妃子養着了？”

紀垣搖搖頭說道：“皇兄讓我一同住在東宮中，說是讓我伴讀。其實以我當時的程度，皇兄學的東西，我哪裏聽得懂。”

“那你為何還要為許太師一家申冤？”

紀垣沒有接話，只是凝神看着她，半響才說道：“因為我在一處地方偶然聽得，是李元年和劉德他們當年設局讓許太師下馬。”

“在何處？”

“紫庭樓……”說完紀垣臉轉向了別處。

劉瞳聽了，臉色一黑，非常生氣地說道：“那你們就直接下毒把他們毒死不就得了！”

紀垣驚訝地看着她，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這個法子确實幹脆利落，而且在勾欄中飲酒被害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不對……紀垣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劉瞳：“就知道打打殺殺，他們若是死在了紫庭樓，先不說他們家人會不會找紫庭樓麻煩。朝廷命官死于風雨場所，那舒瑾姐她們又如何脫得了幹系？”

“唉。”劉瞳整個人趴在紀垣身上：“是是是，不能乘一時之快。”

紀垣伸手摸她那顆郁悶的腦袋：“好了別想了，很晚了，快睡覺。”

“嗯……”劉瞳應了一聲，很快便傳了熟睡的呼吸聲。倒是紀垣抱着劉瞳，看着頭頂的幔帳思考着，到了天色發白才閉眼睡去。

迷迷糊糊間，紀垣覺得有人在用頭發在撩自己的鼻子，搔癢的不适讓他皺着眉頭抓住了那只興風作浪的手。伸手把罪魁禍首攬入懷中，也不睜眼，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別弄，讓我再睡會……”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麽還在睡呀。”劉瞳百無聊賴地在他懷裏扭來扭去，想把他弄起來。

“乖。”紀垣摸了摸她的頭，懶洋洋地說：“你要是餓了，就起來去用早膳。”

“我早就吃過了。倒不是我非要騷擾你睡覺，只是剛剛谷一說元忠在軍營的死牢裏被暗殺了。”

“什麽？！”紀垣聽了一個激勵睜開眼睛，瞬間清醒了，他抱着劉瞳坐了起來，抓着她肩膀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