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從前種種

從前種種

自從他被曦貴妃撫養，曦貴妃不僅會把他鎖起來還會想着法子用不會留下傷痕的方法打他。既不會留下痕跡又會讓他疼痛不已。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剛到曦貴妃的宮中第一晚，她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的母後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母債子還！

從那天之後，曦太妃在人前對他千依百順，人後對他百般折磨。

還有一件事，劉瞳應該不記得了——

他們遇見的第一晚，吃晚飯的時候，他拿着筷子的手因為昨晚被曦貴妃打過而微微顫抖，母後為此還訓斥了他一頓儀态不尊。

那個時候劉瞳眨着圓溜溜的眼睛，用着女孩子軟軟的語調對母後說：“皇後娘娘，溫王哥哥肯定是因為今天上課太用功所以手才抖的。兄長也經常跟我說溫王哥哥上課很認真的，許太師經常誇獎他。”

那時候母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垣兒，将你方才說的文章拿給母後看看。”

他當時心情很激動，奔奔跳跳地拿着他那天寫的文章給母後看。母後看完之後難得地誇贊了他。

那一天，因為毓安跟他玩得開心，母後還破天荒讓他就在宜寧宮就寝。

從此之後，他就更期盼毓安出現了。因為毓安的關系，他也開始會跟劉瞳玩。

劉瞳這家夥因為太秀氣，總是被其它人排斥。但紀垣是太子的親弟弟，所以他帶上劉瞳玩的話，其它人也不會有異議。

如果再來一次，他死也不會答應舒瑾姐為了捉弄劉瞳而把她留在山洞中。他其實想要回頭去找她的，只是舒瑾姐硬是把他往外拉。美其名曰讓劉瞳這個秀氣的家夥鍛煉膽量。

他拗不過舒瑾姐，只能忐忑地在洞口附近徘徊等待。

等到終于東窗事發，許太師罰他們二人跪在洞口，直到找到劉瞳為止。而皇兄也責備他不懂事，不知輕重，怎麽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他那個時候是很想哭的，但是他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皇兄一直很疼他，他知道這會皇兄是真的生氣了，要是哭了皇兄會更生氣。

Advertisement

他低着頭不敢看皇兄，但是又想去求皇兄去把劉瞳帶出來。轉念一想，皇兄身為太子，許太師也不會讓他進山洞尋人的。

他只好盯着那些士兵，希望他們可以快點把劉瞳找出來。但是也不知道那些士兵怎麽找的，直到月亮初上也沒找到劉瞳。他們以為劉瞳已經跑出來了，又在林間四處尋找。

紀垣一直盯着洞口，希望劉瞳下一秒就會出現。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隐隐約約看到有個黑影從山洞中跌跌撞撞向外走。他不敢相信那是劉瞳，他怕是自己跪了太久的錯覺。

直到劉瞳真的走出來了，跌坐在山洞口處。他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抱着她大哭。那個時候，那些劉瞳說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的話。

其實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哭得太急，泣不成聲，對不起三個字也說得斷斷續續的。她那個時候筋疲力竭聽不清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拍拍自己後背，安慰自己的時候。紀垣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應該拼死也阻止舒瑾姐的。

回到宮中後，母後因此大發雷霆，認為他品行不端，罰他禁足一個月。而這也給來了曦貴妃借口把他鎖起來，變本加厲地懲罰他。

他原本以為他會生不如死，但是到了第三天，宜寧宮的姑姑傳話說瑞和公主進宮了，太後讓他到宜寧宮中一起玩耍。

他如蒙大赦，他興高采烈地想去宜寧宮。但是那個時候曦貴妃在他身後說了一句：“聽說令王那天回府後大病了一場，你還有臉面見他的妹妹嗎？”

他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回絕了宜寧宮的姑姑，乖乖地待在了曦貴妃身邊。從那天開始，他開始疏遠劉瞳和毓安——無論劉瞳或者毓安如何示好，他都置若罔聞。

再後來，他開始對曦貴妃的折磨變得麻木。他發現若是毫無反應曦貴妃便對他失了興趣，只是打幾下就了事。

而他也開始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名正言順離開曦貴妃身邊的機會。

沒過多久，許太師被彈劾下臺了，他以為機會到了。沒想到身為許太師長姐的曦貴妃竟然沒有收到牽連。曦貴妃依舊享受着宮中的永華富貴，而他依舊還要受她的折磨。

直到某一天，皇兄破天荒來找曦貴妃的宮中找他玩。

恰巧那天曦貴妃并不在宮中，他知道這是他脫身的最好時機。他咬着牙一頭撞在牆上，把自己的頭磕出了血，然後忍着疼痛把門弄得砰砰響，以引起皇兄注意。

這一出苦肉計最終讓他終于脫離了曦貴妃的魔掌。

那些天他天天拽着皇兄衣襟不放，只要皇兄一離開他就開始哭鬧。而他那次的苦肉計也讓他的父皇母後以及皇兄覺得對他有虧欠。很多事情只要不出格，便沒有人會管他。

最後，他在衆多非議聲中成功地留在了東宮。

從那天開始，他發現頂着皇後親骨肉的身份，他大可在宮中橫行霸道，不用看除了父皇母後以及皇兄之外任何人的臉色。

從此，他學會了很多從前不屑的手段。所有人都說他變成了一個行事乖張的人。他開始變得無法無天，我行我素。

而那時候，劉瞳也因為要去軍中歷練，再也沒有出現在宮中。劉瞳消失後，毓安也再也沒有出現過。他變得更加孤獨，他只能每天變着法地去找樂子。

可是，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念毓安——那個因為他一句簡單的玩笑就哈哈大笑的女孩。

劉瞳十五歲要行束發禮之時，他以為毓安也會一同行笄禮。他甚至想向父皇請求賜婚，他想這樣門當戶對的親事，父皇肯定會答應的。

那天紀垣到了将軍府，四處張望尋找毓安的身影。可是，最後發現這一次束發禮的主角只有劉瞳一個人。

他一時沖動就把綠絲發帶戴在了劉瞳的頭上。那條綠絲帶那本該連同鎏金白玉蝴蝶簪一起送給毓安的。

在這之後劉瞳成了全大霁的笑話。

他以為毓安會很生氣地來找他給她兄長讨公道，但是直到這件事過去了一個多月，毓安也沒有出現。

去年的乞巧節，他看到橋上的那個女子的時候，完全不敢相信把一個比她高一個頭的粗漢丢進河中的會是毓安。但是，那張跟令王一模一樣的臉，他死也不會認錯的。

直到他厚着臉皮握住她的手那一剎那，粗糙的觸感讓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劉瞳跟毓安是否是同一個人？

這個誅九族的想法讓他忐忑不安同時又驚喜萬分。

直到後來，他千方百計地讓她随他一起到西南平亂，千方百計地設計讓她醉酒——劉瞳防備心太重了，他在她清醒的時候找不到任何機會。

他做了一件非常不恥的事情，雖然在坊間他風流的名聲的下流程度比這件事情嚴重十倍不止。他那天最終确認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這份喜悅讓他不知所措。

而現在，他的心也提溜在嗓子眼快要跳出來了。

他在想如果劉瞳不會再醒來，他要怎麽樣去接受沒有她的世界。是像她消失那幾年一樣當個渾渾噩噩的風流王爺，還是出家當個和尚從此青燈長伴呢？

要不……

“你若不在了，我便陪着你去了，可好……”紀垣看着牆壁，喃喃自語道。

“不好……”懷裏傳來了一聲極輕的聲音，輕得紀垣以為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