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休養的樂子

休養的樂子

他一動不動，眼睛盯着牆壁，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醒了？”

劉瞳艱難地在他懷裏動了動，掙紮着想坐起來。紀垣立刻順着她的力道把她扶了起來，柔聲說道：“別亂動。”

“一點小傷，算什麽……嘶……”劉瞳似是扯到傷口了，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到紀垣着急的神情，身上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麽哭了，我這不還沒死嗎？你不用給我守活寡，也不要殉情，你得給我報仇啊！”

紀垣兩行情淚挂在臉上，眼睛紅紅的，嘴巴緊緊抿着，沒有抱着劉瞳的那只手緊緊握拳。劉瞳仔細打量着他，發現他鬓發淩亂，衣服沾滿了血污，手上也是黑得發紫的血污。她拉了拉紀垣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說：“要不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我真的沒事了。”

紀垣木木地點點頭，将劉瞳放好讓他躺在床上，然後讓阿芙進來叮囑幾句讓她好好照顧王妃之類的話。

劉瞳看着紀垣的背影突然感覺到不對勁，連忙問道：“你要去哪裏？”

紀垣沒有回頭，背對着她說道：“給你報仇。”

“你要去做什麽！”

劉瞳拼盡力氣喊出這句話，因為太着急了，甚至又咳出來血。阿芙見狀連忙跑了過來，給她點住穴位。而紀垣依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衣袖一揮關上了門。

劉瞳捉住阿芙的手，吃力地搖着她的手臂，着急地問道：“他要去哪裏？你快去攔着他……”

阿芙沮喪地搖搖頭，無力地說道：“谷一今天把元家烤雞店翻了個底朝天，把地磚都掀起來了，最後在後院的樹根下挖出了一個酒罐，裏面全是元忠的賬本……”

“賬本不是給他的娘子拿走了嗎？”

“不是的……”阿芙用力地搖搖頭，“元忠和她娘子其實也是對苦命鴛鴦……”

“什麽意思？”劉瞳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接着，阿芙給她說了一個故事在話本上才能看到的故事——

Advertisement

元忠當初因為好賭換不上錢，被迫為張家賣命，給他們打理跟玺洛的生意。後來，元忠認識了她的娘子筱雨柔——玺洛王室專門養的女細作。

兩個人一見如故，日久生情。筱雨柔以嫁給大霁平民，方便在搜查大霁情報時掩人耳目為由嫁給了元忠，婚後不久他們就生下了兒子彬彬。

平靜的日子讓她以為自己可以擺脫細作的身份好好地生活下去。沒想到某一天，她帶着兒子玩耍的時候，她的上線來找她要求她把張家跟玺洛往來的賬簿拿到手，從而威脅大霁的太師繼續跟他們合作。

她雖然答應了上線的要求，但是一直沒有真正去做。反而開始佯裝因為生育而落下了病根，每天就是病恹恹地坐在那裏拖延時間。雖然她是玺洛人，但是元家的人對她都很好，她實在做不出這樣會陷害元家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真的病了，才好吃懶做每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店裏什麽都不幹。她以為這樣裝下去，終有一天玺洛的人會将她當做棄子丢掉。

可是沒想到，元忠被抓入獄，張家也派人來找她要賬簿。她知道賬簿是元家最後的保命符，只要賬簿在元家一天，元家就不會有事。

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她敷衍完玺洛的上線之後。回到元家烤雞店便看到烤雞店走水了，放火的人她認得是張家養的走狗，她聽到公公婆婆和她的兒子被鎖在店裏面逃不出來的慘叫聲。

她很想上前，但是她的腿像千斤重——方才她的上線告訴她，元忠已經死于獄中。她才剛剛失去了丈夫，現在她唯一的親人又在她面前慘死。而四周的人卻因為忌憚張家的走狗，無人敢上前幫忙。

她萬念俱灰，趁着別人沒有發現，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躲了起來。後來，她發現了劉瞳他們出現來找她。她本來想找劉瞳幫忙的——因為她知道劉瞳和紀垣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元忠是被紀垣捉進監牢的。同時她也知道，只有紀垣可以幫她報仇雪恨。

所以，她看到紀垣和劉瞳離開之後便悄悄跟了上去。後來，劉瞳遇刺她也是第一時間跑去把郎中——根據她的情報網，她知道每一個玺洛的人的準确住址。

“你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嗎？”阿芙問劉瞳。

劉瞳點點頭。

“她在外面一直等到我把你的傷勢處理好之後，不顧侍衛以刀威脅堅持闖進來，跪在王爺面前說完的。當谷一把元家烤雞店的廢墟翻了個底朝天之後，知道賬簿藏在樹根下面的時候，聽他自己說他差點沒氣暈過去。”阿芙笑了笑，“這個傻子知道把地磚掀起來，竟然沒想到去後院把土松一松，你說好不好笑？”

劉瞳嘆了口氣，問道：“那個筱雨柔現在在哪裏？”

“王爺讓人關押在西南軍營的地牢裏了，還說讓元參将親自關押。”阿芙努努嘴，“王爺也真是夠厲害的。我如果是元參将，我肯定也是死死盯着這個女人。”

“那今天襲擊紀垣的人有線索了嗎？”

“我不知道。”阿芙搖搖頭，“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阿芙想了想又說道：“不過那個尹煥月說……”

“說什麽？”

“說你這個箭是玺洛的箭。”

“紀垣知道嗎？”

阿芙點點頭，說：“王爺聽了尹煥月那樣說之後，差點讓侍衛将他就地正法。不過被我攔住了……诶，你說我今天吼了王爺一句，我這腦袋會不會不穩呀？”

“你吼他什麽了？”劉瞳好奇地問道。

阿芙咳了咳，清了清嗓音，裝模作樣地學了起來：“要打要殺滾外面去，別髒了我家小姐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劉瞳被阿芙成功逗樂了，但是又不敢笑得太大聲，只能憋着氣笑，“阿芙，你真是個活寶……你太有才了……”

“小姐，你別笑……”阿芙一臉擔憂地看着她，“你要是傷口扯開又流血了，我小命可就不保了。你都不知道，當時王爺恨不得當場殺了我……”

劉瞳摸摸她的頭說道：“他知道你對我的重要性，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嘻嘻，我也是這麽想的。”阿芙笑得得意。

“就你能。”劉瞳對她笑了笑。

七日之後，劉瞳終于被阿芙允許下地走動了。她就像逃出籠子的螞蚱一般在院子裏四處撒野。至于為什麽不出去找樂子——

紀垣派了重兵圍着這個偏僻的宅子，既不讓人進來也不許她出去。

也不能說這是軟禁。劉瞳心裏憋屈，但也清楚再來一支冷箭的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這次這麽幸運了。

劉瞳就這麽在這宅子悶了半月有餘。

這天傍晚，劉瞳跟阿芙正在院子裏種花。這是劉瞳前幾日的新愛好——院子裏面有好大一塊荒地，光是把草都清理幹淨就用了她兩天的時間。

其實大部分都是阿芙和其他人幹的，她身上的傷只能允許她做點撿撿草、用小鏟子挖個洞的活。若不是宅子裏多了幾個使喚的丫鬟和小厮，阿芙說她肯定要減壽十年。

那天阿芙跟她坐在一個躺一個躺椅上，看着天跟她說：“小姐，我感覺這樣的日子挺有意思的。”

“可不是嘛！”劉瞳閉着眼笑了笑，聽着阿芙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她懶懶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紀垣布滿紅血絲的臉。

她因為剛睡醒，聲音還是慵懶得軟糯，她睡意惺忪的眼睛看不清紀垣的神色，只是懶懶地撒嬌：“你終于回來啦？我都快要悶死了。”

“胡說八道些什麽呢？”紀垣摸摸她的頭，“別整天把死放在嘴邊，不吉利。”

“你怎麽跟我娘一樣，玩笑也開不得的。”劉瞳扁了扁嘴，不開心了。

紀垣沒有接劉瞳的話茬，只是笑着說：“來，我把你抱進去……”

“好。”劉瞳滿意地笑了，身上抱着紀垣的脖子，蹭了蹭。直到紀垣将她抱回房中放在床上之後還是不撒手。

紀垣彎腰整個人伏在她身上，好聲好氣地哄道：“你乖乖躺好，我好幾天沒有洗澡了，身上髒。”

劉瞳這才放開他，但是手很快就拽着他衣襟，圓溜溜地眼睛看着他，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你快去快回，你不在我好寂寞哦！”

紀垣被她這幅模樣逗笑了，沒好氣地說：“我聽下人說，你跟阿芙不是每天玩得都很開心嗎？”

劉瞳扁扁嘴：“阿芙現在都只陪我一小會，她大部分時間都跟那個玺洛的禦醫在一起。我都每天看着他們談情說愛……不對，是切磋醫術。我又聽不懂，其它下人又不敢跟我說話。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快要忘記怎麽說話了。”

紀垣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沒好氣地說：“一天天就知道胡說八道。”

劉瞳原本以為紀垣回來了就會有人陪她聊天解悶，她也可以不用被困在這座宅子裏面，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沒想到紀垣洗完澡之後，抱着她倒頭就睡着了。劉瞳沒好氣地掐了他一下，然後爬起來用布巾給他把頭發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