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渴望

渴望

“你說什麽？”劉瞳其實聽懂了，但是她內心卻不想承認。

紀垣握住他的手的力道又多了一分，聲音又堅定了一分：“我們還年輕，孩子會有的。”

劉瞳此刻大腦空白，她緩緩地掙紮着坐起來，倚靠着床頭，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在說什麽？”她突然像瘋了一樣搖着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紀垣：“你說什麽沒了？你剛剛說什麽沒了！”

看見紀垣低着頭不回答，她便聲嘶力竭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麽沒有！我問你話呢！”她反手用力抓着紀垣的手背，眼看着已經被抓出血絲了，但是紀垣卻依然木然不動。

她只好偏過頭去，這次她是看着太後問的：“母後，王爺騙我的對不對？母後，王爺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太後看着她驚慌失措的神情，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紀垣是自己的親兒子，劉瞳又是自己當成親女兒看着長大的。今天本是除夕，出了這樣的事，家宴直接就散了。更難以置信的是，剛剛若不是皇上攔着，怕是紀垣當場掐死了玉貴妃。

劉瞳看着太後不說話，心中就更着急了，她近乎哀求地問道：“母後，您看着毓安長大，您就告訴毓安這不是真的好不好？”

太後看着她這個樣子，實在不忍心，走過去将劉瞳抱入懷裏，跟她說：“毓安乖，母後一定讓最好的太醫調理好你的身子，以後母後還等着抱你給母後生的孫兒呢。”

話已至此，劉瞳自知不能再自欺欺人。只是她從來沒想過，第一次知道自己為人母卻是在永遠失去她孩子的時候。

她從小就很渴望有一個孩子，那樣她就會傾盡所有去對孩子好。她的童年過得太苦了，以至于她渴望每一個孩子都可以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她看不得孩子被打被罵，每當她看到孩子難過的時候就像是看到小時候的自己，那比她親自挨打還難過。

她從來沒有放棄過給她爹報仇雪恨，無論仇人是誰，她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了。所以她本也打算給紀垣生個孩子，如果在複仇的路上她不幸離世，也算是給他留個念想。

而她也沒想到的是，在她嫁給紀垣之後，兩個人的時光會讓她對紀垣的占有欲越演越烈。自從她知道呂側妃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并非毫不在意紀垣納妾。相反，她在乎得要命——所以她就更希望有一個孩子來加深她和紀垣的羁絆。因此當她看到莛英給她的密文之後，她下意識想要将這些會影響他們關系的東西隐藏起來。

似乎那一刻，她在報仇和紀垣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紀垣。

可是，她人生中有無數的難關，跌倒過無數次，也爬起來無數次。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次不留心的絆倒，竟然讓她失去她的孩子。

“娘，我要我娘。”劉瞳對着太後哀求道：“母後，我想我娘了。我要見我娘……”

Advertisement

“好好好，母後這就傳令讓你娘進宮看你好不好？”太後像抱小孩子一樣哄着她：“毓安乖乖的，母後現在就讓人把你娘給帶來。”

“娘，娘，娘……”劉瞳喃喃自語，誰也不再理會了。

劉瞳的娘親很快就被人帶到了宮中，她進入房間之後第一件事不是行禮問安也不是去查看劉瞳的情況，而是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紀垣身旁，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扇在了紀垣的臉上，厲聲說道：“我的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說完，轉身就抱着劉瞳放聲大哭：“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了！都是娘沒用啊……”

劉瞳被她娘抱着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麽，瞬間就安心下來了。她慢慢地恢複平靜，她埋在娘親的懷裏委屈地說道：“娘，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要回家。”

劉瞳的娘點點頭說道：“好，好，娘這就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從那天起，劉瞳就一直待着将軍府中，哪裏也沒有去。每天祖母、娘和三叔父一家都會陪着她。特別是劉承這個小子，總是會變着花樣逗她開心。

“我從前怎麽都沒有發現你是個活寶？”劉瞳看着劉承給她捧回來的一大桌零嘴糕點，頗有将景歌城的家底都搬回來一樣。

“阿姐有什麽想吃有什麽想玩的就跟承兒說，承兒都給阿姐弄回來！”劉承自顧自地說着，然後順手就拿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沒想到倒把自己噎着了。

劉瞳哭笑不得，連忙給他到了被熱茶讓他順順氣，當然不忘數落他：“我看是你自己想吃！還說什麽給我買的！說的真好聽。”

劉承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放下水杯委屈巴巴地說道：“你看看這個紅豆糯米團子是阿姐最愛吃的城東那家店的出品，可是承兒起了個大早去給阿姐買的。阿姐竟然還這樣說承兒，真是好心當驢肝肺！”

“知道你對阿姐好啦！”劉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這幾日你哄我開心也算用心，你一直想要的那把短刀我今日就送你啦！”

劉承一聽，兩眼放光，跳起來沖向放短刀的地方一把抱在懷裏，激動地說道：“阿姐！真的是要送給承兒嗎？不是诓我吧！”

劉瞳沒好氣地說道：“這刀橫豎我也沒什麽用了，給了你可得好好用。”

“謝謝阿姐！”劉承正抱着刀寶貝得打緊，這個時候劉瞳的娘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蹲着食盒的下人。

“你們兩個都在呢？快把桌子整理一下，伯娘熬了雞湯，承兒你也來喝一碗吧。”

“謝謝伯娘！”劉承把刀放好，又麻溜地把桌子騰出位置來給下人放雞湯。

“娘！怎麽又是雞湯，我都喝了好幾天了。”劉瞳撅着嘴抱怨道，“現在只要是禽類看到我都要跑遠好幾裏。”

“淨胡說八道！”劉瞳的娘一邊盛着雞湯一邊說道：“不要老是說這些有的沒的，到時候把你弟弟帶壞了，看你祖母怎麽收拾你！來，你們快來喝湯，涼了就不好喝了。”

劉瞳接過湯，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現在呀，可管不着他咯！娘我跟你講，自從去年他在宮裏見了那安和公主之後就一直借着我的名義往宮裏送東西。要不是太後她老人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承兒的小命怕是不保咯！”

“那先帝寵得不行的安和公主？今年也十六了吧？跟承兒正好都年紀相仿……”

“伯娘你別聽阿姐胡說！我沒有……”劉承立刻打斷兩人的對話，“而且我就送過一回……我沒有一直送……”

“哦？是嗎？”劉瞳看着劉承這嬌羞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便調侃道：“那簪子花了你不少錢吧？啧啧啧,這麽十幾年，別說簪子了，承兒連根樹枝都沒送過給阿姐吧？

劉承被劉瞳激得說不出話來，只好轉頭看向劉瞳的娘：“伯娘！你可得給承兒說句公道話！”

劉瞳的娘點點頭：“要說這公主身份是尊貴了些，但是承兒別怕，讓你阿姐去跟太後說一聲，咱們将軍府的孩子當個驸馬也不是什麽難事。別擔心，這事伯娘和你阿姐一定幫你。”

劉承聽了，趴在桌子上連連拍桌嚷嚷道：“你們都拿我尋開心，哼！”

“好啦好啦！快點喝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劉瞳拍了拍他，“別不好意思，你若是喜歡，阿姐一定幫你。”

“啊！”劉承慘叫了一聲，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将軍府裏的所有人都對除夕那天的事絕口不提。劉瞳也當做沒有任何事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在睡夢中驚醒，然後又在寂靜的夜裏疲倦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