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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宗母幾乎不出門，即便出了也就附近巴掌大點地兒，她沒必要配手機，也不會擺弄這玩意兒，倒是宗父有一個，她把手機給了宗父，“他爹，咱家旭旭下山咋沒帶電話啊。”她這時有些着急了。

宗父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靜音模式，怪不得這些未接來電都沒聽到聲音，他道：“估計出門着急，忘帶了，沒事兒，大小夥子一個，出門沒手機也餓不死。”

宗旭通常下山三天最多就回來了，這回時間長了一些，他想着可能是這回帶的錢多，多玩兒了兩天，心裏也沒大在意。

可是七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人都還沒回來，宗父清楚城裏的消費，他兒子要是拿錢省着也不能花這麽長時間，何況自己兒子根本就不是個會省錢的主兒，這下他也急了。

宗家兩口子跟宗旭那幫狐朋狗友打聽了他們去城裏一般都去哪逛，記下幾個地方後就匆忙下山去城裏找人了，找了兩天，一無所獲，最後報了警，時間這麽久，肯定是能立案的。

宗旭已經成年，被拐賣的幾率不高，加上局裏剛得到消息，本地最近多了個行事猖獗的傳/銷/組織，只是具體紮根在哪裏未曾得知，經詢問宗家兩口子，宗旭好吃懶做，沒本事，又愛花錢。

錢花沒了可不要想辦法掙錢？讓人一騙就一個準，有極大的可能是被騙進傳/銷窩了。

因為無法确定窩點在哪裏，警察只好先去宗家的村子裏詢問平時跟宗旭比較要好的幾個人，如果宗旭被騙，沒有第一時間給自己的父母打電話要錢，那或許會聯系他的朋友進行行騙。

詢問過幾人後，确定了他們都沒有說謊嫌疑，警察又問了些村裏的村民，最後，有個村民說或許知道宗旭在哪裏。

這個村民的親戚嫁到了雷山村，聽親戚閑話說周家娶了宗家的兒子，周母整天在院子裏罵人呢，宗家的小子不服軟，也跟她對罵。

村民一開始沒相信，覺得親戚是拿自己找樂子，但這會兒警察因為宗旭失蹤都來問了，他也就老實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即便這事兒真的可笑，但警察也不願放過一絲線索。

此時天色已晚，原定計劃是詢問完村民就先回局裏再商量下一步計劃，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宗家兩口子也跟随民警一起去往周家。

敲開門時，宗旭正在院子裏跟周母對罵，起因是宗旭想吃老母雞肉，周母說明天去買，他不幹，說就想今晚吃，說着說着就吵吵起來了。

宗母在看見宗旭的一瞬間，眼淚直接淌了下來，跑進去抱住自己兒子，邊捶打邊哭喊，“媽的大兒啊！你可真是！怎麽跑到周家來了，你是一點信兒也沒傳過來，可把媽給吓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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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父也紅着眼眶過來，使勁怼了兩下他的肩膀，帶着哭腔道：“你個龜兒子！看回家我不打死你！可讓你爹媽一通好找啊！”

看着眼前這副景象，民警們都驚呆了，誰想這人沒被騙進傳/銷窩，竟然在隔壁山村子裏叫喊着要吃老母雞，看他圓潤的臉，這麽一圈人，就沒有比他更健康的了！

周母見此情此景心中的警鈴大作，宗家兩口子這是要幹啥？！還帶着警察來要人！

那怎麽行！這是她周家花兩萬塊買的媳婦兒！

周母推開宗父宗母，大聲道：“幹什麽啊你們！別拍了，給我大孫子拍掉了，你們賠啊？！趕緊走，趕緊走！回你們宗家去吧，別來我們周家霍霍！”又跟民警道：“警察同志們，這是宗家嫁過來到我們周家的兒媳婦，我們給了兩萬塊彩禮了。”

宗母頓時石化，“大，大孫子？旭旭，旭旭他是你們周家的媳婦兒？”

宗父直接爆粗口，“你他娘的放什麽狗屁呢！嫁過來的是宗瑤，關我兒子屁事！”

周母将宗旭拽着胳膊往後一撈，抱着胳膊冷笑道：“行啊，你們宗家敢跟我玩兒這套？！老娘一人帶大三個娃，哪個混賬痞子敢來找我周大花耍無賴，你去打聽打聽！別以為騙了警察過來老娘就怕了。”她往宗父臉上啐了一口唾沫，“呸！趕緊滾！”

面對這樣一個口出髒言的農村老大娘，還有剛濺到臉上的唾沫星子，民警們臉色也不太好，其中一個歲數大些，看起來五十多歲估計是要退休的老民警深深呼了口氣，語氣平緩道：“這樣，兩家人都別急，咱們慢慢地把事情說一說，也好讓我們了解一下情況。”

宗父在一旁抽着煙，宗母和周母像是老母雞互啄般前言不搭後語的把這件荒謬的換冥婚事情稀裏糊塗的說了，三個民警聽完并梳理事情經過，弄清楚後沉默了半晌。

宗家原本該嫁過來的姑娘宗瑤不知道為什麽不見了，她的弟弟倒是替她嫁了過來，還有宗旭插話說到的，他說自己已經懷了周家已經去世周明明的骨肉……

整件事荒誕、莫名、可悲又充斥着封建迷信的糟粕，民警們也是一頭亂麻。

最後，站在法律和科學的角度，民警們教育了一番周母和宗家兩口子還有宗旭，讓宗家将兩萬塊歸還于周家，然後将宗旭帶回去。

事情處理到這裏，最關鍵的一個人物——宗瑤，她的行蹤還未确定，年輕的民警想要提這件事來着，被老民警一個眼神給止住了話茬，算是到這裏就結束了，民警們摸着黑準備離開。

雷山村的村書記開着小汽車将三位民警送回了警局，面容憨厚的年輕民警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他道：“鄭叔，你是懷疑宗旭故意替他姐姐宗瑤嫁到周家，目的是讓自己的姐姐逃離？”

鄭民警點了根煙，悠悠道：“不，看宗旭那樣子就不像，整件事本身得利最多的就是他，起因也是因為他，如果他當初沒同意，宗家當然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那？”

鄭民警擺了擺手，“今天折騰一天，也挺累，你和小張吃些東西，洗洗趕緊休息吧。”

年輕民警問：“您呢？”

“我也回家，你嬸兒還在家等着我了。”

民警們是離開了，宗家和周家的大戰卻還沒有結束，現在頂多算是談判階段。

周家不要錢，也不放人，宗家兩口子就不走，只在周家賴着，渴了就自己倒水，餓了就去廚房找吃食。

周母也沒打算硬碰硬，只要宗旭人不離開周家，那就先這麽着吧，她讓周夢夢連夜去找周家的親叔伯們，她則和周想想一起盯着宗家三人。

宗父宗母坐在廂房的炕上，宗旭挨着爹媽坐着，手裏端着杯熱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宗母朝窗外的方向看了看，又回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孩兒他爹，咱們帶着旭旭走吧，外頭那倆也攔不住咱仨兒啊。”

宗父讓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好幾聲，“你當我傻的？要不是旭旭攔着，早他媽走了！”剛才民警走了之後，他就想帶着兒子回家了，可宗旭扯了他一下，給了個眼神，讓他先留下來。

宗旭喝完水，瞧了瞧土炕對面的木桌子，他懶得下炕，就把空杯子放到他媽手裏，他安靜了好幾秒，才終于說出口，“媽，我懷孩子了，真的。”

宗父宗母聽見他說這話，面色一下子就像是被雷/炸了，兩眼無神，好半天才回過神，宗母顫抖着手，将手放在宗旭肚子上輕輕一摸，“兒子啊，你傻了吧，說啥呢啊！男人咋可能懷孩子！”

宗父從兜裏摸出煙，臉色沉沉的、動作緩慢地點了一支，他有些猜想，“是不是……周家兒子？”

宗旭抖着手，将他爹手裏的煙拿過來，狠狠地抽了幾口，眼眶通紅着道：“那晚我看見他了，爸！”他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哭嚎起來，“爸！我看見他了！我親眼看見了！嗚嗚嗚嗚神婆前幾天來周家給我把過脈，她說我懷了鬼胎，這胎男人也能懷，操啊嗚嗚嗚嗚……”

宗父一邊聽，後背一邊直冒冷汗，宗母是見了鬼的表情，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兒子，牙齒不斷地上下磕碰打顫。

父子倆一連點了好幾根煙，等煙盒空了，宗父道：“這事兒邪門，早知道，唉！”他想到失蹤的大閨女，又道：“沒準周家大兒子生前好男人，一早就相中你了——”

宗旭順着他的話往下分析，“出嫁那天周明明的鬼魂使了壞，給我和我姐換了，要不我怎麽一點都不記得是怎麽來的周家！人哪有本事辦出這麽一套事兒來。”

宗旭和宗父完全想不到是宗瑤，在他們的眼裏，她就是個懦弱的廢物蛋子，女人除了嫁人和生孩子還會什麽？父子倆絞盡腦汁也只能讓周明明背鍋了，畢竟就這條線想着最合理，最順當。

宗母插話道：“那大丫她？”

宗父伸手去摸煙盒，又想起煙已經抽完，收回手，猜測道：“她身上沒錢，又沒怎麽出過村子，學上的也不多，能去哪裏？要是在外頭，以她的膽子，早就回家去了，怎麽會在外頭逛蕩，我估計，她是……”

宗母哭出聲來，拍着大腿，“這是做了什麽孽呦，老天爺啊！”

大閨女人沒了，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不重要，但家裏的香火小兒子又這樣了，她感覺接下來的人生灰暗，已經沒有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