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這天婉清帶了一個憔悴的中年婦女來到會客廳,深深淺淺的皺紋在各種角落展開,黃黑的皮膚在陽光下反光,是位飽經風霜的勞苦大衆。

郁離:“請坐。”

女人局促不安的揪着衣擺,忐忑的坐下,低眉垂首,周身跳動着不知所措。

婉清見她只知道低着頭,就代為回答:“這位香客的女兒失蹤半年了,報警後也沒有消息,最近一段時間她頻繁的做夢,夢見她女兒喊好黑,好冷,哭的她心神不寧,有人告訴她,可以來這裏試一試。”

提到婉清說起她女兒,女人未語淚先流,一雙曾經也閃亮美麗的眼睛被生活磋磨的黯淡無光。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事,得自己開口,即使緊張的身子微微戰栗,也努力開口:“我叫鳳琴,丈夫死了十五年了,留下我和女兒相依為命,女兒也争氣,考上了大學,今年畢業說是和朋友一起畢業旅行。誰知道,誰知道去了就再也沒回來了。”

“孩子當時心疼我賺錢不容易,準備拒絕的,是我,是我想着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畢業旅行,不去太可惜了,就勸她不要擔心媽媽,媽媽掙錢就是給你花的,如果,如我我沒勸就好了,我女兒也就不會不見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女兒啊。”

風琴仰天大哭,雙手不停地錘自己的胸口,自責幾乎将她整個人湮滅。

她痛恨自己,認為如果不是自己當時勸女兒,女兒就不會去,也就不會失蹤,她将所有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自虐般的厭惡自己。

這就是善良的人,出了事第一反應是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郁離實在是不會處理這種奔潰的情緒的人。

婉清溫和的,充滿耐心的安撫。

在婉清的安撫下鳳琴情緒逐漸平複,接過婉清遞過來的餐巾紙,擦幹眼淚,不好意的道歉:“對不起,我沒忍住,我.......”

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郁離見她不再撕心裂肺的哭,呼出一口氣,問:“你女兒是和她的朋友一起旅行的,那她朋友也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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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和她的幾個朋友一起去的,但是中途其中一個女生和隊伍裏的另一個女生鬧了矛盾,不願意一起去了,小安就和另一個女生陪着這個女生去了別的地方,隊伍分成了兩撥。另一隊的人都回來了,小安那個對的三個人全都失蹤了。”

“那幾個回來的人知道小安她們不見了也很自責,幫忙找了很久,吵架的那個女生自責的生了一場病,我也怪不了她,他們也不想的。”

“最近,我晚上睡覺總是會夢到小安,她對我說,她好冷,那裏好黑,讓我救她。觀主,小安一定還活着,還等着我去救她啊。”

鳳琴一進門,郁離就知道她的女兒已經去世了。

雖然這個答案并不是這位母親想要聽到的,但是終究還是要告訴她實情的,郁離不得不開口:“你女兒早在一個月前就死了。”

“不,不可能,你胡說,小安在像我求救,還等着我去救她。”鳳琴不願意接受這個答案,搖頭,癱軟在地,瘋狂否認。

接着大叫一聲,軟在地上,暈了過去。

相依為命的女兒沒了,這個打擊過大,無異于天塌了,她接受不了,身體采取了保護機制。

婉清将鳳琴抱到沙發上。

“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她也太慘了。”婉清不禁想起自己死的時候父母會不會為她流幾滴眼淚,父親也許不會,他有那麽多孩子,母親也許會傷心幾天,然後就為了兄長重新投入家産的争奪中。

她繼續道:“好不容易将女兒拉扯大,自己也能輕松一點了,這時女兒出事了,換了誰也接受不了的。”

郁離擡眼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這麽多感慨?”

婉清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想到了自己罷了。”

郁離便不再問了。

婉清生于民國富貴之家,其父親姨太太就有十幾房,她母親只是其中之一,而她死時不過雙十年華。

至于她的死是人為還是意外,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一切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了。

過了一會兒,鳳琴悠悠轉醒,一瞬間的迷茫,下一秒痛苦侵占眼眸。

“嗚嗚嗚.......”雙手捂臉,就這麽低聲嗚咽,淚水溢出指縫,順着枯燥的手背滴落地上。

郁離安靜的坐着,等待她收拾好心情。

約莫十幾分鐘後,哭聲停歇,坐起來,一改脆弱之态,目光堅毅。

她看向郁離,閉上眼,又睜開道:“觀主,我女兒失蹤有半年之久,死亡卻是在一個月之前,那麽她之前是在什麽地方,又是怎麽死的,這絕不是意外。小安給我托夢,是想讓我帶她回家,觀主,能不能知道小安在哪裏?”

“可以。”郁離微微颔首,“距離有些遠,需要你的一滴血。”

“沒問題。”不等郁離開口,她就直接将食指放進嘴裏,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的一口咬下去,霎時鮮血流出。

郁離立馬拿起茶杯就怼了上去,搖頭。

婉清龇牙道:“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只需要一滴血,拿針戳一下就行,而且裝血的器皿我也沒拿呢。”

鳳琴:“我腦子好像不會轉了,聽到觀主要血,腦子裏全都是趕緊把血弄出來。”

愁苦的面容看的婉清一個女鬼心裏也酸澀,知道她是太過傷心的緣故。

郁離手指點了點血,輕觸鳳琴眉心:“心裏默念你女兒的名字,呼喚她。”

鳳琴立馬照做。

閉上眼睛,心魔呼喚:葉安,葉安,媽的寶貝.......

郁離閉着眼:聽從吾的呼喚,指引吾方向。

畫面逐漸清晰。

三個女生背着包走在山路上,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青春洋溢,這時從她們的身後駛來一輛面包車,停在她們旁邊,從車上下來一個白瘦的男人,三個小姑娘頓時警覺起來,男人和她們不知道說了什麽,小姑娘們不願多說,迫切的要走,就在這時從面包車上跳下來幾個男人,手一伸捂住了她們的嘴,一把就拽上車,門一關,呼嘯着開走了。

誰也不知道一分鐘前這條路上發生了一起綁架事件。

畫面一轉一間磚瓦房,小安被綁着,另外兩個人不知道在哪裏。

小安默默流着眼淚,對即将發生的事恐懼無比,畫面又一轉,是小姑娘頭破血流,死不瞑目,被挖坑埋了。

郁離睜開眼,收回手指,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一個可憐的母親她的女兒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鳳琴感受到眉間的指尖不見了,她睜開眼,眼含希冀:“觀主。”

“報警吧。”郁離無聲嘆息。

鳳琴一愣,然後拿出手機,聯系了負責她女兒案子的警察,跟他說了情況,又按照警察的意思将手機遞給郁離:“觀主,警察同志有話和你說。”

“你好,我是郁離。”

警察:“郁觀主,你好,具體情況可以麻煩你說一下嗎”

郁離:“葉安在......”

郁離将情況說了一遍,等警察清楚了就将手機還回去了。

鳳琴心裏倉惶,婉清提出陪同她一起去,她是自由的,郁離不會阻止。

婉清出門後,道觀就剩下郁離了。

郁小骨被熊秀群邀請一道出國旅游了,玩的樂不思蜀。

風聲,鳥鳴,譜出閑适的樂曲。

轉眼便到了直播時間。

一壺茶,兩碟精巧的點心。

開啓直播。

霎時彈幕便将屏幕填滿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穩定。

【每播一問,什麽時候加播。】

【我去了道觀,聽婉清大美人說主播出門了,是有惡鬼作惡嗎?】

【前面的,不要瞎問。】

【為伊消得人憔悴,主播,你要負責啊。】

【前面的,你在想屁吃。】

.......

郁離早已習慣了住群人的插科打诨。

又是幾個打賞,閃瞎眼。

觀衆說的沒錯,熊貓的巨輪打賞特效太閃,五顏六色,主打一個奪人眼球。

點擊抽獎。

系統播報:恭喜用戶id【風聲】中獎。

一朵寒酸的煙花在屏幕中央綻放。

【歡迎今天第一位有緣人。】

【我還以為我會中獎呢,這幾天我簡直倒黴透了,還希望中獎,主播能替我解運呢。】

【前面的,這說明你只是這段時間運勢低,不會倒大黴,過幾天也許就好了。】

【前天我女兒看着牆邊非說那裏有兩個人,吓得我和老公抱着娃就跑了,結果今天一問,原來說的是我家冰箱上面的标志,兩個小男孩,真是虛驚一場。】

【雖說是虛驚一場,但是家中老人說,小孩子确實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

......

郁離不發表言論,後臺詢問,得到要連線的回答。

屏幕裏出現一位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靠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面容愁苦,滿身頹喪。

郁離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道:“你要自殺。”

【什麽?自殺?】

【有什麽事要到死的地步啊,你這個年紀,應該有老婆孩子了,你死了,他們怎麽辦?】

【好死不如賴活着,熬過去就好了,總之,死亡不能解決問題的。】

【有什麽不開心說出來會好過一點,不要內耗。】

......

觀衆紛紛勸說他不要做傻事。

風聲左手抹了一把臉,整個人仿佛泡在苦膽裏似的,他道:“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女兒需要骨髓移植,好不容易配對成功,可是沒錢,家裏的積蓄這幾年全花在醫院了,身邊能借的都借了個遍我,昨天我又被公司辭退了,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不是我不想活,是這個賊老天想着法的讓我死啊,我也沒辦法啊。我只能帶着一家去死了。”

生活的重擔壓垮了這個不是多麽強壯的男人。

直播間的觀衆看着他壓抑的哭,心裏也跟着難受。

郁離:“你買了彩票,對嗎?”

“對,昨天被辭退後,路過買彩票的地方,想着這些年路過這家店無數遍,可從來沒進去過一次,以後估計也沒機會了,正巧兜裏有兩塊錢,就買了一張。”風聲說着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彩票,“就是這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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