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告白等于沒告白
告白等于沒告白
接近年關,返鄉熱潮已經開始,秦躍正排隊準備上高速,突然接到林總的電話。
他沒想到林總還會聯系他。
陳蕙用一個客戶換取他的人身自由,哪怕心有不甘他也認下了,還以為陳蕙會就此切斷他和林總的聯系……
秦躍接起電話,那頭開口就問:“小兄弟,不是說你給我做設計嘛?怎麽簽的公司跟你給我的名片上寫的不一樣?”
陳蕙的公司和他的公司根本就是兩碼事,當然不一樣。
不過既然已經跟陳蕙達成共識,秦躍也不好說得太直接,為了謹慎起見,只好問:“林總,陳蕙那邊是怎麽跟您說的?”
“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房子交給她也一樣,我還以為她負責給你維系客戶,你負責做設計呢!”
秦躍猶豫了一下,說:“陳蕙那邊是大公司,朱設計師也是他們的金牌設計師,您的房子交給他們沒問題。”
那頭“啧”了一聲,有些不滿:“小兄弟,這麽多大公司我能找不到個人給我做設計嗎?我就是不想找他們,所以才拖到現在沒裝修,我這個人最講究眼緣,在火鍋看到你在改圖,我就想這小夥子行啊,工作挺認真負責,這才找的你,怎麽?你不想接我的單子?”
“那倒不是。”秦躍咽了咽口水,“主要是我跟陳蕙已經談好……”
“你跟她談好是你們的事,我的房子交給誰是我的事!你就說做不做吧?不做我也不找她的公司做,我寧願房子繼續空着!”
林總态度堅決,秦躍開始動搖。
這意味着他的機會又來了,至于陳蕙,反正她怎麽都要丢這個單子,不如拿回來。
“林總,這件事是我欠考慮,實在不好意思,這樣吧,您參加過音樂節嗎?”
“音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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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通話,秦躍掉了個頭,回去接林總和她剛上高二的女兒。
林總一把年紀了,對音樂節沒什麽興趣,但他年輕時只顧着奮鬥、忽略了對女兒的陪伴,現在有錢了,才想着能彌補一點是一點,只要是女兒喜歡的,他多多少少都陪着參與一些。
十分鐘後,秦躍見到了林總的女兒林妙妙。
林妙妙要上晚自習,且有多次請假出去玩的“前科”,這次班主任死活不放行,為了看音樂節,父女倆硬是裏應外合、編了個離譜的借口,說要回老家奔喪。
秦躍作為奔喪的頭號司機,莫名覺得這借口有點晦氣,萬一他跟徐牧雨沒談攏,那确實跟奔喪沒什麽區別。
不過,親眼目睹這倆父女沆瀣一氣,又不由得感慨:都是父親,有的父親就是不一樣。
一路上,秦躍車裏都放着些亂七八糟的歌。他不怎麽聽歌,怕林妙妙無聊,選的随機播放。
眼看歌單循環到第三遍,林妙妙終于按捺不住:“哥哥,我能點歌嗎?”
秦躍把數據線遞給她:“你想聽什麽,自己放吧。”
省得他費心去找歌。
林妙妙開開心心接過數據線,說了聲“謝謝”,掏出自己的手機,插上插孔連接上了。
她放的歌,秦躍意外地都很熟悉,他雖然五音不全,但記憶力特別好,聽過一次的歌就不會忘。
仔細回想,林妙妙放的都是些樂隊原創歌曲,他在宋郁婕的生日上聽其他人唱過。
歌曲自動播放,徐牧雨的聲音從音響裏出來的時候,秦躍心頭一跳。
這首歌就是宋郁婕寫的那首抓馬歌曲《再見啦,無緣的前夫哥》,但主唱是個女聲,徐牧雨只負責一小段副歌。
聽着聽着,林總也跟着林妙妙左右搖擺哼唱起來,秦躍一看這對默契十足的父女倆,不住發笑:“這首歌還不賴。”
“那是,這首歌的原唱是我最喜歡的樂隊!我就是沖着他們去的音樂節!”
“是嗎?”秦躍笑笑,真巧,他也是沖着他們去的。
*
到達音樂節的舉辦場地時,演出已經開始。
秦躍有宋郁婕發來的三張電子門票,驗票進場的時候,林妙妙在門口花重金買了一束還算新鮮的花。
他打趣道:“他們樂隊有五個人,你打算送給誰?”
林妙妙一臉天真:“當然是主唱嚴雅了!”
秦躍真佩服她,樂隊那麽多帥哥,她愣是一個沒看上,就看上溫文爾雅的娴靜淑女嚴雅了。
既然這樣……
他視線在滿地的鮮花裏一掃,看中一盆向日葵。
這盆向日葵既單調又孤傲,種植的花盆還是個兩頭大中間窄的小蠻腰造型,整體都透露出一種特立獨行的風格。
音樂節怪咖多,用品也是花樣百出。
秦躍偏偏就看上這盆向日葵了,花錢買下來,抱在懷裏的時候,莫名想起經典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
不冷就不冷吧,大冬天的,暖和一點兒好。
他們來到前排的時候,小雅樂隊的人正準備上場,林妙妙喜出望外:“運氣太好了吧!一來就是我喜歡的樂隊!”
她像只泥鳅,在人群裏左右穿梭,直沖送花區域,等着樂隊的人下臺。
他爹跟不上她,急得原地直跳。
秦躍拍拍他的肩膀:“林總,你就在這裏不要走開,我們等會兒就回來。”
他離開無助的林總,循着林妙妙的方向擠過去,好不容易擠到地方,才發現這裏也擠滿了人,都等着給樂隊送花。
跟他們懷裏的花相比起來,秦躍的一盆向日葵絕對算得上一朵“奇葩”。
他有些不自在候在人群邊緣,沒有繼續往前,徐牧雨有這麽多粉絲,這是他沒想到的。
演出結束,樂隊的人從臺上下來,人群立即像活過來的魚,嘩啦一下往樂隊的方向湧,林妙妙畢竟是女孩子,年紀又小,很快就人被擠了出來,嘟着嘴站在一旁發脾氣:“這些人好煩!”
秦躍比她還尴尬,抱着盆向日葵,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接近被人群淹沒的徐牧雨。
最終,在保安的協助下,樂隊的人才順利從粉絲中脫離出來。
保安見他和林妙妙淡定得一批,還以為他們在等下一組樂隊,也就沒驅趕他們,林妙妙看着樂隊主唱朝自己,也忘了發牢騷,緊張地捏住秦躍的衣角:“怎麽辦怎麽辦?她過來了!”
“……”
秦躍看着迎面而來的徐牧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主要是徐牧雨懷裏早就抱滿了鮮花和洋娃娃,兩只手都抱不過來,他這時候再送上一盆,不是給人添麻煩?
徐牧雨也看到他,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的神色,又很快恢複冷靜,朝他走來。
“你怎麽在這兒?”他問,同時視線下移,落在秦躍手裏的向日葵上。
秦躍不自然笑了笑:“我陪客戶和他女兒來看演出。”
林妙妙正在給嚴雅送花,不顧旁人死活地表達自己有多麽多麽喜歡嚴雅,徐牧雨的視線從這位“客戶的女兒”身上收回來,說:“這樣啊,那你們玩得開心。”
他說着就要走,秦躍心口一緊,追上去:“你等等!”
徐牧雨駐足回頭。
“我也沒什麽樂隊好送的,這個花送給你。”秦躍把手裏的向日葵遞上去,同時懊惱不已。
他這張嘴怎麽就這麽笨?事到臨頭說出的竟然都是違心話!
徐牧雨看了看他的花,又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禮物,面露難色。
秦躍會意,連忙說:“你要去哪?我幫你送過去!”
“我要回酒店。”徐牧雨說。
“哦……我還沒訂酒店……”
說出口的秦躍就想反手給自己一耳光。
他來是為了跟徐牧雨表明态度,不是真的來看音樂節,更不是為了帶客戶和客戶的女兒住酒店。
可林妙妙比他更不想走,兩眼閃閃發光說:“那我們也在你們酒店訂房吧!”
為了離偶像近一點,她是什麽都說得出來。
“你明天不用上課?”秦躍問。
“不用,明天周日!”林妙妙飛快回答他,眼睛繼續黏在主唱身上,魂兒都跟着人家跑了。
秦躍心想也好,今晚還有一整晚的時間跟徐牧雨說清楚。
*
跟着樂隊的車回到酒店,林妙妙跟着她爹去辦理入住,秦躍抱着花,送徐牧雨上樓。
一行人站在電梯裏,興奮讨論着粉絲寫的賀卡,秦躍和徐牧雨站在牆邊,相對無言。
徐牧雨的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似乎想問什麽,又不好開口。
秦躍被他瞟得更緊張了,明明來之前在心裏排練得好好的,怎麽臨了半點也發揮不出來?
電梯停在頂樓,頂樓的裝潢格外華麗,也格外安靜。
所有人都累了,陸陸續續進了各自的房間,徐牧雨的房間在走廊最末端,随着那扇門越來越近,秦躍的心髒也越跳越快。
“那天晚上,謝謝你送我回家。”徐牧雨忽然開口。
秦躍抱緊花盆,回:“沒什麽,順路……”
順個鬼,越說越客套、越說越疏離,他還怎麽說別的?
兩人又陷入沉默,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徐牧雨才問:“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我……沒有……”
秦躍的話在唇齒間反複咀嚼了百八十個來回,就是吐不出來。
“那我進去了。”徐牧雨忽然加快速度,低頭往前走。
他這麽一甩開距離,秦躍就更說不出口了,停住腳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句“我們在一起吧”怎麽就這麽難呢?
他望着低頭開鎖的徐牧雨,嘴唇張了又合,還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徐牧雨把戒指上的字磨掉,其實就是放棄他的意思了吧?
現在的徐牧雨光芒萬丈,未來的徐牧雨前途無量,他在這時候把一顆飛向雲端的星星拽回來,是不是太自私了?
想到這,秦躍心裏更難受了。
徐牧雨已經開了門,面對漆黑的房間,還是轉頭看向秦躍,問:“你真的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我……”秦躍擡眸,驀然看到徐牧雨泛起霧氣的眼睛,以及凍紅了鼻尖,心髒揪緊,終于下決心走上去。
他再也不想看到徐牧雨哭了。
“我騙你的,我不是陪客戶來看演出,我是為了你來的。”
徐牧雨眼裏的淚珠滾落下來,紅着眼睛看着他,喉頭上下滾動,微啞着聲音問:“嗯,為我來,為什麽?”
“……我沒有要跟誰訂婚,都是假的,我看到你買的戒指了,我不知道你想起來多少,我就想說,我還是喜歡你。”
秦躍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
原來說出口并不難,難的是他總是過多顧慮。
徐牧雨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吸了一下鼻子,止住眼淚說:“好,我知道了。”
秦躍正疑惑,卻見他進了房間,把花放在桌上,又折出來,接過他手裏的向日葵。
“謝謝你送的花,明天演出結束後,能等我一起回去嗎?”
徐牧雨直直望住他,眼角的紅暈還未褪去。
“行……行啊!”
秦躍看着徐牧雨泰然自若關上房門,不明就裏轉身離開。
他有點迷糊,徐牧雨這是什麽意思?是答應跟他在一起,還是只是搭個順風車回海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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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