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教畫符
教畫符
李善音淡笑着收回手,然後将棋盤上的棋子一個一個地拾到手心,攢成一把後懸在棋簍上方。
泛着溫柔白釉光澤的棋子如流沙般順着一條直線滑落,相碰發出悅耳的聲響。
“你根本不會下棋。”李善音指着棋盤上雜亂無章的黑子搖了搖頭。
月光如水,流轉在二人之間。
“罷了,今日多謝你來陪我下棋。”李善音忽又說道。
她站起身,迎着淡而薄的月色輕聲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善音姐姐贏了,”少年姿勢不變,只是擡起了眼睛看向正欲起身離開的李善音,“不讨些彩頭之類的好處嗎?”
“你我方才并未定下賭約,不過閑情而已。何況——”李善音好奇地回過頭,“你能給我什麽彩頭?”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黎疾,沒看出他帶了什麽東西。
“我可以教姐姐畫符。”黎疾嘴角揚起一抹笑,全不似回來路上的沉默低落。他揚起一只手,只見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多了張空白的黃紙。
“畫符?”李善音有些摸不到頭腦,“我并無基礎,恐怕……”
“很簡單的,”黎疾站起身,挺拔如松的身資被月色拉成一道長影,馬尾就在他身後略微搖擺,蹭着他的腰側。他打斷了李善音的話,一步步靠近,待還有幾步距離時他手中的黃紙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似的,翻飛了幾下,從他手中逃出來,直直來到李善音身邊。
明明只是一張看似普通的黃紙,可李善音卻覺得她被一陣灼熱的熱氣包圍了,目光之中只能捕捉到越來越近的殘影在空中飛旋。
‘啪’
少年擡起手腕,靈巧地捏了個陰陽八卦圖彈了過去,沒人注意處,他身後的紅繩輕震了一下,似是警告。下一秒,黃紙就接受到了指令,貼到了李善音肩膀上而後消失了。
“這是最基礎的陰陽符,有了它做基礎,姐姐便也能畫那些最簡單的符咒了。”黎疾眼眸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再次化出一張黃紙,“比如,姐姐現在在這張黃符上寫一個醒字。”他餘光瞥向挪到門口睡得正香的黃弟。
李善音茫然地看向黎疾,她試着隔空用手指寫下一個‘醒’字,不想那符紙上竟然真的慢慢随她動作出現了一個閃着金光的字跡工整的‘醒’字。
“姐姐看好了。”黎疾露出‘奸計’快要得逞的微笑,手腕一轉,将符紙甩到不知在做着什麽美夢的黃弟身上去了。
‘汪’~?
迷茫的黃弟忽地驚醒過來,無助地看向兩人。閃爍着水光的大眼睛無辜而可憐。
李善音:……
“姐姐這局棋贏得可值當?”黎疾露出少年春風得意的一面,星眼微眨,恍若墜入一片迷失的星河碎片,可在溫柔之下是一點被隐藏着的孤寂。
李善音此時站在柔和聖潔的月色下,周身萦繞着銀輝,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帶着一點欣喜。就這一點欣喜讓黎疾覺得他卑鄙極了,他是瀕死的企圖把她拉下水的溺亡者,無人渡他,唯有一個聖人像是遠在天邊的觀音憐愛着他,但他是妖,是将聖人拉下神壇的妖。
少年眼中閃過一點朦胧的、嘲弄的憐意。
“值得。”李善音擡起頭,眸中是真摯的笑意。
比剛才的符咒還滾燙三分
……
一朵朵純白無暇的雪蓮王被精心撕成了小瓣曬在陽光下,每一瓣都帶着雪一樣冰清玉潔,在陽光下閃着柔和的微光。
待到雪蓮王花瓣曬得半幹方能搗入罐中,加以珍珠粉等藥材調制成霜。
李善音用心做完煥顏霜的準備工作便起身對着正在練習橫平豎直的少年道:“我今日要去鎮上給徐小姐複診,你要跟着去嗎?”
黎疾聞言擡起頭,将筆杆戳到自己下颌上,思索了會兒搖了搖頭。
他不喜歡那個叫徐茵的男人,也不喜歡那座偌大的府邸。
“好。”李善音也隐隐猜到他并不喜見人,便一人提上輕便的藥匣下山去了。
直到腳步聲漸遠,遠到以黎疾的耳力都不能再聽到之時他方從宣紙上抽離視線,上面寫了将近百個‘一’字,雖已經基本做到筆力運用得當,可惜還是和最上頭那個李善音親手示範的‘一’字所差甚遠。
“閣下還要躲到什麽時候。”他冷臉看向院外,隽秀的眉間閃過一絲狠厲。
原本平靜無人的牆外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咳笑,仿佛是老樹成精,呼吸上氣不接下氣,偏偏透露着一股虛弱而陰險的詭異。
“想不到伏奚的兒子竟然走上了她的老路。”
霎時間,黎疾身側驟起一陣疾風,對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沖去,卻被那人躲了過去,而後他慢慢從牆後走出來——
一個幾乎佝偻得快要與地面相貼的白發稀疏的老人臉上挂着看似和善的微笑,露出為數不多的幾個牙齒,森然變幻了臉色,“你可比你母親差多了,她在你這個年紀可已經是能驅使百妖的妖王了,而你——卻連我都無法打敗。”他似乎終于得到了滿足,在伏奚那裏失去的自尊終于在她唯一的兒子這裏得到了挽回。
黎疾冷笑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站在門口不敢再踏進來的老樹妖,“你又是哪個來找死的?”
他并不意外,母親身為妖王統帥百妖的同時亦是鎮壓百妖,得罪過的妖者如過江之鲫,早就數不清了。
人間彈指一瞬,王朝更替,但是妖命恒長。也許在被降伏的某妖沉睡醒來,想要找她複仇之時,卻發現世間早已無她。
“呵呵,”那老人咧開嘴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母親一樣會下近身咒嗎?我可不傻。”他臉幾乎和腳面相接,但是說起話來卻要死命擡起頭,梗着脖子,讓臉垂直于地面,可怖中帶着幾分滑稽。
黎疾揚起嘴角,雙臂抱胸,“你既知奈何不了我,為何還要來找不痛快?是活着不開心嗎?”少年在李善音看不到的地方顯露了他隐藏在笑面之下的桀骜,幾乎是在用刻意挑釁的态度與老樹妖說着話。
“我可還沒活夠,”老樹妖神色未變,依舊用那種扭曲的姿勢說着話,“我做不了的有人會做。我只需要旁觀着看你走上和你母親一樣的路就夠了。”他聲音低沉下來,帶着年邁厚重的宿命感。
黎疾心頭一跳,但面上不顯,他氣定神閑地開口:“那你恐怕等不到了。”
“哦,是嗎?”老樹妖後退幾步,語氣中透露出一股看戲的惡趣味,“那小娘子今日恐怕有血光之災,你——救還是不救?”
語罷幾片快要腐爛的黃褐色樹葉從他腳邊騰起,繞着他周身,直到他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伏奚,報應不爽,你的孽會報應在你兒子身上的。”
陰狠的詛咒似是從天際傳來,分不清方向,只是回蕩在每一處,似是逃脫不掉的宿命。
可黎疾他不信命。
一片在空中飄旋的敗葉在觸碰到黎疾衣角的瞬間就被燒成一堆灰燼随風散了。
明明無風,但少年身後的黑發與黑色衣角随着周身情緒的變化而翻飛舞動。顯然,黎疾已經處在妖力失控的邊緣。
……
徐府
丫頭小厮們穿着整齊而潔淨的衣服組成一隊,每人手裏都拿着各式各樣的東西,上到布匹綢緞金銀器具,下果蔬茶葉,井然有序地穿過彎彎繞繞的回廊走向某處。
“這是?”李善音跟在帶路的小丫鬟身側,有些納悶徐府這麽大陣仗是在做些什麽。
“哦,是我們府上要來一位貴客,老夫人叫我們用心準備着。但是具體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小丫鬟年紀不大,但是性格卻穩重端莊,看起來是個很伶俐的。
此時她說不知道也許是真不知道,也許只是不想讓外人知道罷了。
李善音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
穿過回廊,李善音踏進了徐小姐的房間。只剛一踏進門檻半步就察覺氣氛微妙,李善音心下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醫女李善音見過老夫人。”
外室正座上坐着閉目養神的老夫人,她手中拿着一串青色菩提串,間或一轉,聽到聲響連眼睛都沒睜開,“起來吧。”
李善音直起身子,果然見那日對她不依不饒的老大夫雙目含笑地看着李善音,幾分得意幾乎要了溢了出來。
“敢問徐小姐的病……”
“頌蓮。”老夫人睜開眼睛,斜睨着李善音,“給李娘子結了賬便送走吧。”她端起桌上的一碗熱茶捧在手上,語氣裏三分嘲弄,“阿茵那孩子慣是單純,平白被人騙了還為人說話。”
李善音心下一沉,從她進府沒看見徐茵開始就感覺到一種古怪,如今更是恍若明白了些什麽,她沒接婢女送來的一袋子銀子,而是上前一步道:“可是徐小姐的病沒有起色?”
老夫人面色一變,壓迫感随之而來,“怎麽?你是嫌這銀子少了?”語氣中的威脅之意不加掩飾,這哪裏是診錢,這分明是封口費。
“呵,黃毛丫頭見了真章還不肯認錯。”站在老夫人身後的老大夫上前幾步,伸出皮包骨的手指指着李善音的鼻子道:“用了你的藥,徐小姐的病不但沒有好,反而加重了許多。若不是老夫人心善,此刻就扭送了你這庸醫去見官!”他厲聲喝道,試圖吓住李善音。
“不可能。”
李善音卻不是會被這威壓吓到的普通女子,她知道她今日若不弄個明白,來日她就會在秋水鎮名聲掃地。
她也用高了一度的聲音回擊着老大夫的污蔑,只是語氣中的冷靜未改分毫,“可否讓我再為徐小姐診一次脈?”
“……”老夫人目光放在手中的熱茶中,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反而是一旁的老大夫聞言更加急切,幾乎是要上前來叫人把李善音趕出去。幸而他不是個年輕力壯的,否則動起手來李善音還真怕落了下風。
她在心裏做着最壞的打算。
“雖然您心裏認定我開的藥方無用,但是讓我再診一次脈又有何妨呢?若是能找出症因所在,對症下藥,豈不更好?更何況——”
“徐小姐并不是由我一個人照顧的,不是嗎?”
聞言,老大夫陰冷的視線鷹一樣地飛了過來。
“你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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