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

三十五

不管過程多麽曲折，最後定點的姿态又是多麽平淡，事情都算是說開了。

關彥淮興高采烈地開始計劃把易新雨帶回家的事情。

易新雨本來是不想這麽快跟着他回家的，畢竟關系也才剛剛開始發展，看起來很不穩定的樣子。

然而一看到關彥淮滿臉冷漠質問她為什麽的樣子，易新雨莫名就想起那些腦殘劇裏泫然欲泣的樣子。

“你根本不是真的愛我！你都不願意跟我回家！”

易新雨：……

自己的腦子好像也壞掉了的樣子。

被關彥淮前前後後試探了好幾次之後，易新雨終于松口了。

——反正兩個人年紀也都不小了，在好好生生地談着戀愛，好像也沒有什麽可遮掩的。

關彥淮得到易新雨的回應之後十分興奮，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踩進了一個坑裏。

嗯，那坑還是他自己親手挖出來的。

身處環境幽靜的餐廳，昏暗的燈光，耳畔是喃喃低語一般的音樂，眼前是擺盤精致的菜肴，手邊的高腳杯裏是潋滟的紅酒，眼前是心上的人。

一切都讓人舒适，心防早已瓦解，關彥淮根本沒精力去想其他任何。

易新雨覺得，既然要鄭重地去拜訪長輩，自然是該有一點誠意的。

其他的不說，第一次上門的禮物是要好好準備的，最好能夠先了解一下他家人的性格，不說百分之百地投其所好，至少不要踩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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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彥淮好像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點不對勁的。

易新雨：“你媽媽喜歡什麽呀？之前你還讓我冒充你女朋友，我都……”

關彥淮臉色一變。

完了！

最近得意忘形，怎麽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易新雨是認識他“媽媽”的啊？！

所以現在要怎麽辦？

關彥淮覺得，他好像一遇上跟易新雨有關的事情，就十分容易絕望。

可之前的那麽多次，也沒有哪一次真的像如今這樣讓他絕望。

他張了張嘴，想開口解釋，卻發現他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那些話還沒開口，不過在心裏打了個轉，就已讓他心驚膽戰了。

算了算了，現在感情基礎還比較薄弱，以後再說。

一向雷厲風行最恨拖泥帶水的關總難得開始當縮頭烏龜了。然而他自己想退縮，易新雨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你怎麽不說話？”

關彥淮清了清嗓子，沉吟了一會才說道：“哦，之前太激動了，就想着把你帶回家去，沒反應過來，我父母現在都在國外呢。”

易新雨：“啊？行吧，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啊，我還是先準備一下吧……”

關彥淮：“哎呀沒事，禮物的事情你不用考慮，我來準備就好了。”

易新雨皺眉：“這樣不好吧，顯得很沒有誠意的樣子。”

關彥淮：“你我之前還分這麽清楚做什麽，哎呀算了，我就老老實實說了吧，他們的喜好變得比較快，所以你現在準備好了也不一定合适啦，到時候我打探一下再說。”

易新雨哦了一聲，總覺得關彥淮這話說得不是特別對的樣子。

怎麽聽他這意思，這一天地久天長一眼望不到頭呢？

不過她算是看清楚了，關彥淮這就是在轉移注意力，顧左右言其他掩飾尴尬……是有點後悔了？

易新雨心裏莫名有些膈應，又覺得自己挑這麽一點事顯得有些矯情，所以到最後也什麽都沒說。

那天晚上，關彥淮送她回家的路上，格外沉默。

雖然他一直都很沉默吧……但是易新雨總覺得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滿心的困惑，偏偏無人可說，最後只化作睡前的一聲嘆息。

莫函最近好似很閑，竟然時常出現在公司。于是易新雨發現，和關彥淮确認關系了之後，他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竟然少許多了。

易新雨覺得這話說出來顯得自己有點黏糊糊，所以并沒有表露出半分，莫函卻依舊從她眼中看到了失望。

莫函挑眉看易新雨：“嗯，雖然你還沒有說話，但我已經感覺到了，你現在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易新雨一愣：“沒有。”

莫函當然不是真生氣，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沒有就最好，走走走，我們提前出去，不然待會都下班了，又得排隊了。”

仗着自己身子高腿又長，莫函的手搭在易新雨的肩上，讓她半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易新雨跟着她到了餐廳。

“他之前不是一有空就回公司看你、沒有時間創造時間也要回公司嗎？可給自己累積下來不少的坑。”

莫函翻着菜單，閑聊一般開口。

易新雨臉色一紅：“你說什麽呢，我哪問他了？”

莫函眼都沒擡一下：“行了行了，不是你問的，是我自己八卦沒處說，可以了吧？”

她的聲音裏帶上了些抱怨，像是被人嫌棄了多管閑事，又覺得自己只是好心，所以有些委屈。

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易新雨還是有些急躁：“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莫函點完了菜，擡手招來了服務員，把菜單遞了過去：“謝謝。”

服務員微微鞠躬，接過做了标記的菜單，走了。

易新雨眼巴巴地盯着莫函，見後者一副好整以暇閑散自在的模樣，反應過來自己反應有些過激，端起玻璃杯裏的冰檸檬水抿了一口，把臉上不正常的溫度往下壓了一下。

她不說話，莫函倒是有些意外了，她咬着勺子盯着易新雨的臉，觀察着她的表情，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易新雨沉默着吃東西，不知為何又突然想起之前，關彥淮說了又反悔的事，她有些心亂。

這麽多年一個人過來了，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這樣的時候，無論是誰突然闖進，大概都不會太習慣，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易新雨想起之前，關彥淮“追她”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尴尬，甚至疑心關彥淮是不是在捉弄她。

後來兩人确認了關系，她才發現，大概也不是關彥淮手生的問題，而是兩人相處時，确實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算不上一個心有大志的人，工作雖認真，也只能算是認真而已，閑時小樂趣還是挺多的，漫畫游戲什麽的如數家珍，和他的生活習慣完全不一樣。

關彥淮……大概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掙錢機器，除了掙錢，對別的東西都沒有什麽興趣，時時刻刻一副厭世臉。

只作為他下屬的時候，她是很開心的，畢竟有一個靠譜又随時找得到的老板還是很重要的。

後來他笨手笨腳地開始對她呵護備至的時候，她覺得有點慌，可如今想起來，也算是甜蜜的負擔。

現在……她卻是真情實感的有些慌亂了。

越接觸，越心疼他的孤獨，也越害怕這段感情到最後無疾而終。

這也是為什麽，她覺察出了他的退縮之意，卻沒問出口。

她怕自己懷疑的态度讓他多心，也怕那個可能的答案讓她傷心。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

莫函連續陪着她吃了好一段時間的飯，易新雨幾乎已經形成了習慣，心裏卻還隐約有些不安。

那不安不足以說出口，卻已擾得她心煩意亂，讓她眼中的情緒幾乎無法隐藏。

莫函耐心而緩慢的，撬開了她的心防，在聽完她的敘說之後卻有些啞然。

“你是在擔心他後悔？”

易新雨：“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我們好像确實不那麽合适。”

莫函：“你這話可別對他說去，我估計他得哭死……”

說着話，她笑了起來，句子都不連貫了。

“媽呀那家夥還大張旗鼓讓我來打探敵情，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呢，結果竟然是這個……哎呀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莫函擡手撫胸，不住地笑，在易新雨錯愕的目光裏喝了一大口水，又好一會才緩過來。

剛要開口，又沒能忍住，俯身在桌子上大笑。

果然愛情讓人盲目啊…… 莫函感嘆，然後真心實意地覺得，這麽多年被關彥淮壓榨的仇，都報了。

易新雨最後也不知道莫函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開心，反正最後是迷迷茫茫地聽了她一大堆的洗腦包。

莫名覺得……信心大增？

反正不管心裏充斥的情緒是什麽，莫函那些話是一字不落的，全進了她的耳朵。

“哎呀你放心啦，他很喜歡你的。”

“你以為最近我為什麽這麽閑？還不是因為他沒空陪你，又怕你無聊怕你不好好吃飯，特意讓我來督促你的嗎。”

“放心放心，他才不會後悔，我看他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美着呢。”

“他家裏人嘛……诶呀我也不熟悉啦，我和他關系其實也沒有很好，我們就是純潔的同事關系！”

“沒事啦，這種事情你着急什麽，讓他自己安排就是了，安心享受你的戀愛不好嗎。”

不知是不是那些安慰的作用，之後的幾天裏，易新雨覺得自己的睡眠都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