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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絕霧急問:“是誰?”

他迫切想知道這個名字。

老苦木眼神有些閃爍,在心裏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說道:“甄,秋石。”

這個名字對絕霧來說有些陌生,他微微愣了下,“甄秋石?”

老苦木這回表情堅定了,他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是,錢三說得就是這個名字,說完,就,就咽氣了。”

絕霧定在原地。

他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回過神,側頭問一旁的白降:“本朝官員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白降皺着眉頭,“有點兒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絕霧斬釘截鐵地說道:“查!”

往外走的時候,他說了句:“把錢三的屍身處理掉吧。”

白降恭敬領命:“是!”

一行人原路折返,重新回到了秦府。

破天荒地,這幾日未曾露面的秦知縣出現在了門口位置,像絕霧初來那天一樣,恭恭敬敬地守候在門口,身後跟着他的一衆下人。

絕霧下馬,輕輕把紀淩月抱下來。

秦知縣迎上前,“殿下。”

絕霧面色沉郁,“進去再說。”

早有人打着燈籠走在了旁邊。

紀淩月亦步亦趨地跟在絕霧的旁邊,白降下馬後便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裏。

回到他們所住的房間。

走到門口時,秦知縣主動去推房間的門。

紀淩月腦子裏一閃,兩只胳膊猛地将絕霧往旁邊一扒拉,搶在秦知縣開門之前,先一頭闖了進去。

這動作突如其來,跟只失了控的小獸一般。

所有人都驚在原地。

下人手裏的燈籠跟着一哆嗦,險些掉到地上。

紀淩月直奔裏間,把地上的小榻推到牆側,上面的被褥胡亂一卷。

她心急忙慌地直起身。

絕霧已然慢悠悠走了進來。

兩人目光對視,紀淩月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來掩藏自己睡在裏間地上的事實。

雖說,也不是啥大事,但她就是覺得被秦知縣撞到了不自在。

絕霧那張臉跟冰冷的機器人差不多,甭管啥時候,都是無波無瀾的。

仿佛天大的事情也引不起什麽漣漪,包括他受罰,跪在冰棱上之時。

那麽大的痛楚,他竟然能做到面色不變。

将冷酷執行到底。

絕霧沒有繼續往裏間走,而是返身退到了外間。

退出去後,還随手将隔間的簾子拽了下。

秦知縣則候在外間,一步也沒往裏邁。

有簾子的遮擋,秦知縣窺探不到裏間的情形。

“殿下,這幾日您說需要靜養,臣便沒敢打擾。今日,聽聞事情有所變化,只是不知這錢三怎麽樣了。”

秦知縣對事态發展也是了如指掌的。

河中縣就這麽大點地兒,稍有風吹草動,他這個父母官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只不過有太子在,他不敢妄動。

絕霧坐到一張椅子上,很識眼色的秦知縣趕緊倒了杯水,遞到絕霧手裏,“一路勞累,殿下喝點兒水解解渴吧。”

絕霧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放下茶杯的時候才說道:“錢三死了。”

“死了?”秦知縣一愣,“這,這可就麻煩了。”

指控的罪名按在他的身上,他要洗脫罪名,必得從錢三處入手,現下錢三沒了,他是不是?

他惶恐至極,噗通就跪在了絕霧面前,“殿下,臣可對天發誓,無任何貪墨行為。這錢的的确确是被錢三等人拿走了。至于派了什麽用場,臣的确不知啊,還望殿下明察。”

這事跟他攀扯上關系,端看太子如何上報了。

絕霧略一沉吟,“聽說過甄秋石這個名字嗎?

秦知縣一怔,“東南部韓大将軍的都尉,甄秋石,自然是知道的。”

“韓大将軍的部下?”絕霧表情變了,“你确定?”

說到甄秋石,絕霧是不知道的,但韓大将軍可是赫赫有名的,骁勇善戰,能力卓越,在屢次禦敵的大戰中立下奇功,在本朝所有官員中,他的功勞可謂首當其沖,誰見了他也是要給半分薄面的。

“自然是确定的,”秦知縣解釋,“甄秋石是韓大将軍最得力的幹将,勇猛善戰,正直善良,頗得民心,提到他的名字,知曉的将士和民衆,無不翹起大拇指。”

“口碑如此之好?”

秦知縣:“是的。”

絕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要說是別人,絕霧可以馬上下令進行抓捕,抓到人後直接返回宮裏交差,那必定會令皇上龍心大悅。可偏偏,卻是一名能力卓越的武将。

這就令絕霧有些為難了。

他問:“甄秋石所宿大營離這裏有多遠?”

“這個,”秦知縣默默在心裏估算了下,“離着二百多裏路,是甄都尉目前的宿營地。”

絕霧點了點頭,“已經太晚了,秦知縣回屋歇息吧。”絕霧複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小口。

秦知縣心裏七上八下,表情沮喪地起身,退了出去。

白術自外頭進來,端着盆熱水,“殿下,需要洗漱嗎?”

“只洗洗手吧。”絕霧放下茶杯,将雙水沒到水裏,搓洗幾下,拿起搭在白術肩上的巾帕,拭了拭,示意白術,“再去端盆水給紀姑娘用。”

他眼神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先前的木桶和盆子都拿走了,地面上還有濕的痕跡。嬌俏婉約的姑娘家,落在水裏撲騰的場景他還印在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

白術出去端水,絕霧坐在外間的椅子上,而裏間的紀淩月竟然也無動靜。

絕霧眼神瞟向隔間的簾子,想了想,問道:“還,洗漱嗎?”

在裏頭已經擺好小榻鋪好被褥的紀淩月,聽到秦知縣出去的動靜後,人已經脫下外衣,挪蹭着躺到了被窩裏,她打着呵欠說道:“太困,什麽也不需要,淩月要睡了。”

白術端着水走到門口,聽到這話頓在那裏,擡頭看絕霧的表情。

絕霧揮了下手:“去吧,将門關好,歇了。”

吱呀聲中,門打開後又關上。

院子裏傳來落門闩的聲音。

紀淩月困頓不堪地躺在被窩裏,聽着各種聲音彙集到耳畔,人已經是半夢半醒的狀态了。絕霧輕微的腳步聲,他吹熄蠟燭的聲音,他撩簾進來的聲音。

他往床畔走的聲音。

紀淩月潛意識裏描摩着絕霧的動作與行蹤,只等着掀被子和上了床榻的聲音之後,便打算放下心思,沉沉進入夢鄉。

可撩簾進來的聲音之後,周遭的世界卻仿佛是靜止了。

無聲無息的。

分外安靜。

紀淩月将要堕入夢裏,卻又在不甘心中睜開了眼睛。

她需要确認那個冷情冷面的男人,是否躺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迷蒙惺松的眼睛剛一打開。

她便借着柔和的月光,看到了杵在自己跟前的一道暗影。

她內心激靈一下,猛吸口氣坐了起來。

瞪大眼細瞧之下,竟然發現是像只大貓一樣蹲在她身前的絕霧。

待看清是他之後,紀淩月捂着被吓得噗通直跳的心髒,不悅地問道:“殿下不上床休息,為何要蹲在這裏?”

差點把她給吓死!

她這廂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卻不曾想,絕霧問出了一個令她震驚的問題。

他蹲着,兩只眼睛黑幽幽地盯着她的臉,像一只野獸在盯視他的食物,他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遲疑地問道:“你,倒底是誰?”

紀淩月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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