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上午的體育課過後，班裏不少膽大的人開始主動找丁淩。

講題的也有，講話的也有，盡管丁淩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冷冰冰的，但現在至少有蔣翊在旁邊搭話，氣氛也不至于低到谷底。

在英語課下課不久，鄒俞揣着幾包零食走到丁淩的位置上放着：“丁淩，你剛才打球好帥呀，我想問問，今天我和向柳能跟你一起去補習班嗎？這些零食送給你。”

看着那些包裝比頭還大一點的零食，蔣翊忍不住笑出聲：“喂，班長，怎麽不誇我帥？第一局我的那個扣球，我自認為可以寫進咱們校的校史了。”

旁邊的紀惆看着零食眼睛都直了，他也跟着說道：“班長，你剛才沒看我打看球，我也特別帥。”

鄒俞哼了一聲，對蔣翊兩人說道：“你們兩個要點臉成嗎？哪有自己打球覺得帥就到處說的？人家丁淩都沒說什麽。”

蔣翊：“丁淩要臉就行，我要不要臉都無所謂。”

紀惆：“丁淩說不定心裏樂開花了，只是不好意思說，我們兄弟幾人不分你我，幫他說了而已，這怎麽叫不要臉呢？”

鄒俞：“……”

三個人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論了起來，丁淩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整個上午都有人叫他，無論說了什麽，丁淩都只會點頭答應。

所以當鄒俞向他邀請的時候，丁淩也沒有過多猶豫。

丁淩不愛吃零食，于是叫鄒俞拿回去，但鄒俞眨着大眼說道：“零食是路費，不收就表示拒絕。”

這句話很耳熟，丁淩想起蔣翊也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诓騙自己，好準确無誤的讓丁淩掉入他精心謀劃的陷阱裏。

沒辦法，丁淩幹脆将零食一股腦的塞給了紀惆，還不忘反諷道：“紀惆，多吃點，苦什麽都不要苦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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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惆：“……那我，謝謝你？”

*

下午放學，蔣翊，向柳和鄒俞在外面等着丁淩，期間三人聊了不少，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往還在收拾的丁淩看。

等丁淩出來後，三個人又裝作無事的樣子聊起學習。

一路上，蔣翊和鄒俞兩個人很聊的來，丁淩不好意思插進去幹脆當啞巴，看着他們聊。

向柳扶了扶眼鏡，突然對丁淩問道：“丁淩，今天的數學課你聽懂了嗎？”

大概是沒想到向柳會問他，丁淩眨了眨眼睛，有些結巴的回道：“還……還好，老師講的能聽懂，課下題還有幾道不會。”

向柳很同意他的說法，跟着點了幾下頭，道：“确實，我看了去年的高考題，這種類型的題發生在大題的幾率大些，所以有些難度。”

丁淩：“啊？啊……嗯。”

所以……你想表達什麽？丁淩內心疑惑的想道。

但幾分鐘過後，兩個人的場子一下子冷了下來，向柳不說話，丁淩也沒好意思接着講。

幸好蔣翊兩個人沒有忘記他倆，開始不自覺的起話題。

“以前初中，我們班妹子一個比一個厲害，我記得有一次她們跟低年級的約架，一個女生抽出皮帶就沖了進去。”蔣翊回想道。

“啊？好學生也會打架嗎？”鄒俞問道。

蔣翊點頭：“那當然，好學生還不是人，誰沒有叛逆期，你所看到的好學生只是成績好罷了，放入社會，成績好頂多是給你的人生刷了層油，看起來前途無量，誰又知道他會走什麽路？怎麽走這條路？”

“哇，大道理。”

“那是，你蔣哥我，人稱外號蔣道理。”

“噗。”丁淩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一下。

兩人回頭看向他，蔣翊問道：“你笑什麽？”

丁淩輕咬下唇，像是在努力的憋笑，鄒俞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你這個外號跟你本人完全不搭，不笑你笑誰？”

蔣翊被氣笑了，他抖了抖肩表示無所謂：“笑吧笑吧，只有弱者才會嘲笑強者，我才不會說是因為你們嫉妒我聰明的大腦呢。”

丁淩&鄒俞：“……”

*

這次補習，老師給蔣翊教材後讓他自己找位置坐，蔣翊依舊毫不猶豫的選擇坐在丁淩旁邊。

丁淩已經習慣蔣翊煩着自己，這次倒也沒多說什麽。

反正上課時蔣翊也在認真聽，只有下課才瘋的厲害。

一節課下來，一次性就坐了一個小時，下課休息的時間只有十分鐘，蔣翊卻依舊生龍活虎的拉着丁淩聊天。

丁淩把學習看的很重要，每次看到蔣翊這麽玩都會忍不住想他的成績是多少。

“我不想跟你聊天，趁着現在休息，說不定還能搞清楚兩個題。”丁淩拒絕了他，拿出自己的錯題本準備複習，下一秒本子就被蔣翊拿走。

“你都說了，趁着現在休息，那為什麽不休息一下？”蔣翊道，為了不讓丁淩拿到本子，還特地把本子舉的很高。

丁淩微微皺眉，不爽道：“我很重視未來，現在苦點累點無所謂，把本子還給……”

“等會兒，你為什麽會覺得現在苦點未來就很輕松？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看開點，活在當下。”蔣翊伸出一根手指擋在丁淩的嘴前，不是很贊同的說着。

“該努力的時候必須得努力，但不要把放松的機會用來努力，與其給自己強加壓力，不如适當放松。”

丁淩撇撇嘴無語道：“大道理放我身上不管用，我只知道學習必定有益。”

“我又沒說必定沒益，知識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上學期期末多少分？”

“703。”

“……”

丁淩沒說話，他倒吸一口氣後選擇放棄拿回自己的錯題本。

這種人不是在講道理，是在很認真且很真誠的在講自己的經歷。

他有些怄氣的盯着課題，似乎是要通過一雙眼把題看懂，但一想起那一串數字，丁淩徹底無法冷靜的看下去了。

蔣翊笑出了聲，道：“不會啊？叫聲好聽的，我幫你。”

回應他的是一個白眼以及甩過來的絕交小紙條。

因為這句話，以至于上課後無論蔣翊說了多少笑話，廢了多少口水，丁淩都沒有理會他。

看着丁淩一臉冷漠但又很認真的表情，蔣翊的笑意更大，同時也覺得無奈。

于是他放棄了講笑話打動丁淩的這個方法，開始認真聽課，把每道題的解題思路以及方法都完完整整的寫了下來。

丁淩一段時間沒聽到蔣翊的聲音，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偷偷往蔣翊那邊看去，發現他做了很多筆記，甚至拿了紅色和藍色的筆批注。

蔣翊的字寫得很好看，看起來就像專門學過書法，字體像是行楷，卻又連筆，筆鋒跟他本人也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蔣翊性格灑脫，放蕩不羁，那麽形容他寫的字就是穩實又工整，十分的好看。

他寫字的時候很認真，臉上沒有平時的嬉皮笑臉，整張臉都俊俏了不少，一時之間讓丁淩看呆。

等到蔣翊把筆記做完後，他轉頭看向丁淩，看着他慌亂的把頭轉回去，臉上還不自覺的泛紅。

蔣翊的唇角稍稍勾起，并沒有将丁淩拆穿。

偷看別人還被當事人發現，丁淩只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渾身都燥熱的難受。

他安慰着自己，最後心裏擺平：“無所謂了，反正他只是被看兩下，沒吃虧。”

距離下課還有幾分鐘不到，丁淩已經做到了一節課不理人，開始收拾東西時，旁邊丢了張小紙條。

起初丁淩為了面子不打算看，但抵擋不住蔣翊的熱情，一次不看就扔第二次，也就一分鐘過去，桌子上就已經丢過來五六張小紙條。

他随便拆開一個看，上面寫着：對不起，別生氣了。

丁淩疑惑的看向他，蔣翊笑笑，随意的撕下一張草稿紙寫了幾筆，然後将紙條揉了一圈扔在丁淩的桌子上。

紙條上面寫着：給你一個東西。

下課鈴響起，鄒俞和向柳家同路，兩個人就先走了，丁淩不耐煩的問道：“什麽東西？”

話剛說完，蔣翊拿出自己做的習題冊無聲笑着：“專門給你寫的錯題，好好拿着。”

錯題不是遞給他的，而是很自然的塞進了丁淩的書包。

丁淩一時怔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蔣翊已經放好，站在他面前傻乎乎的笑。

他正了正臉色平靜道：“随便吧，我今天要快點回家，我先走了。”

丁淩剛準備越過他走，不料下一秒蔣翊擋住了他的路，丁淩擡頭看着他，剛好對上蔣翊往下看他的眼神。

“別急啊，讓我猜猜，這麽着急回家應該是你媽說要見人吧？”蔣翊裝作思考，說完自己的猜想後他壞笑道。

丁淩不說話，只是特別平靜的看着他，蔣翊笑道：“怎麽不說話了？小時候不是經常哥哥哥哥的叫嗎？”

聽見蔣翊這麽說，丁淩瞬間紅了脖子，有些激動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還擋着幹嘛？流氓嗎？”

“幹嘛？當然是一起回家呀，我都說的這麽明顯了你還在裝傻呀？晚上咱們兩家要見面呢。”蔣翊微微勾起唇角，低下頭直視他，“都說了讓你放松，學傻了誰養你呀？”

丁淩臉跟脖子就像熟透了的番茄，紅得發燙，他瞪大雙眼，說話時都在輕輕發抖：“又用不着你養，走走走。”

伴随着蔣翊的大笑，丁淩有些尴尬的往前面走，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心裏也早已不知道罵了蔣翊多少遍。

從補習班到家的路需要走一段時間，丁淩走在前面，蔣翊也加快步子走到他旁邊。

看見他漲紅的臉還不忘戲谑道：“走這麽快，生怕哥哥跟上是嗎？”

丁淩深呼吸一口氣停了下來，蔣翊笑着挑眉，也跟着停了下來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丁淩低着頭問道。

“我一直都知道，只不過你沒發現罷了。”蔣翊無奈的聳聳肩，很誠實的回答他的話。

丁淩猛得轉過頭有些生氣：“你一直都在騙我嗎？”

看着丁淩微微皺起的眉頭，蔣翊伸手端起他的臉，用大拇指将他的眉頭撫平，動作有些溫柔：“我一說你就懂了，你明明也知道了，但也沒跟我說，反過來我也想生氣，但是沒地撒，你說怎麽辦？”

丁淩的臉被蔣翊發氣似的捏了兩下，好像這樣就兩清了。

丁淩抿了抿嘴，支支吾吾着：“很……尴尬，我覺得我先找你的話很尴尬。”

他沒辦法給自己找理由，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說不出口的理由是因為尴尬。

他不可能在得知蔣翊的身份後還扯着嗓子說“你是我哥，咱們小時候玩過”這種話，鬼知道蔣翊聽了會不會把他當傻子。

聽着丁淩給自己的理由蔣翊忍不住笑出聲：“尴尬嗎？沒事，話不是全都給我說了嗎？要不是我媽今天跟我說你們要來我們家做客，我還想等着你先開口呢。”

丁淩沒說話，蔣翊也沒開口，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丁淩忍不住開口道：“你還想這樣端着我的臉多久？”

蔣翊哈哈一笑，放開他的臉後問道：“你是直接去我家還是先回你家？”

“先回我家把書包放好，再跟着我爸媽去。”丁淩沒有剛才躁動的感覺，語氣都平靜的不行。

“好，我等你。”

*

兩個人再見面的時候是在蔣翊家門口，他們家裝修的很複古，院子裏很大一片栽着紅玫瑰，看起來很有貴族的感覺。

丁媽穿着白色連衣裙，買的禮物全讓丁淩和丁爸提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穿着黑色長裙，行為端莊大氣。

特別是一頭烏黑的長發和端正的五官，看起來就跟處在上流社會的貴婦一樣。

難怪蔣翊長的這麽好看，完全跟女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丁淩想。

蔣媽看他們已經來了，笑着招呼他們進屋。

丁媽臉上的笑容也無比燦爛，從丁爸和丁淩手裏拿着禮物遞給蔣媽，還有說有笑的聊起了天。

廚房裏，蔣爸戴着圍裙端着菜就出來了，看見丁淩一家，也熱情的招呼着他們進來坐。

丁爸嘴上說着好好好，但身體卻走進廚房幫着蔣爸打雜。

丁淩沒看到蔣翊，所以很乖巧的站在丁媽身邊。

蔣媽笑着，看見丁淩後打趣道：“這孩子都長這麽大啦？小時候長得像個洋娃娃，可愛的很，長大了帥了不少，現在在哪裏讀書呀？”

丁淩眨了眨眼，回道：“盧阿姨好，我在一中讀書。”

蔣媽點頭道：“我們家蔣翊也在一中讀書，乖乖，你在哪個班的？”

丁淩第一次被人喊乖乖，紅着耳根回答：“高二六班。”

蔣媽還想再說，身後傳來蔣翊的聲音：“媽，不要再問了，我跟丁淩是同學。”

幾人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蔣翊穿着短袖短褲從樓上走來。

蔣媽見狀責怪道：“在家這麽穿我不說你什麽，有客人呢，你就不能正經點？”

蔣翊撇撇嘴，無奈道：“一心盼着阿姨他們快點到，這不是着急下來看看，結果阿姨他們已經到了嗎？”

蔣媽也很無奈，轉頭對丁媽說了幾句蔣翊，随後又叫他回房間穿好衣服。

蔣翊只顧着點頭說好，回房間之前還不忘拉走丁淩一起上樓，蔣媽還想再多說幾句，丁媽只是安慰着蔣媽，說着讓他們自己玩。

來到蔣翊的房間，丁淩只看到很多的書和獎狀，因為他的房間很大，所以有兩個個書櫃，一個放着書，另一個放着很多的獎杯。

丁淩微微張嘴有些看呆，他還以為蔣翊只是說說，沒想到只是他誇大了而已。

“你随便看吧，我先換身衣服。”蔣翊好似對這些東西不算看重，拿着衣服就走進了衛生間，只留下丁淩一個人。

他走向書櫃，裏面的很多書都是外國名著，丁淩知道的不多，于是随手拿了一本書出來翻。

等蔣翊出來以後注意到認真在看書的丁淩忍着不笑出聲，走到他面前。

丁淩被書裏面的內容吸引住，還想着翻下一頁的時候書就被人拿走了。

擡起頭對上蔣翊的雙眸，丁淩愣住了。

蔣翊扯着嘴角笑道：“看的這麽起勁，跟我講講裏面什麽故事呗？”

他眨了眨眼，微微張開的嘴巴好像在表示驚訝，喉結一上一下的動着像是在掩飾丁淩的緊張，就連呼吸都淺了不少。

“囫囵吞棗的看了一遍，不知道什麽內容。”丁淩說道，撇開自己的臉不去看蔣翊。

蔣翊呵呵一笑，把書關上放在書桌上，然後坐在丁淩身邊，問道：“手機有沒有？”

丁淩剛才覺得尴尬沒說話，他直接把手機遞給蔣翊，心裏想着反正也沒有什麽秘密。

蔣翊接過手機發現沒上鎖，心裏只覺得丁淩單純死了，于是他給丁淩連上自家wife，給他下載了微信和郵箱。

這段時間丁淩安靜的像個小孩，也不在意蔣翊對自己手機做了什麽。

忽然他想起什麽似的問蔣翊：“你今天跟紀惆說了什麽？感覺他好像……有病？”

正在專心搗鼓賬號的蔣翊聽見丁淩問起紀惆的事，回想自己今天跟他說的話，突然笑了起來，這一笑還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紀惆問我為什麽你要舉報我們上課講話，我就随口說了句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結果紀惆就很好奇我倆的過去，我就跟他開玩笑說

‘我和丁淩認識好久了，從小他就有雙重人格，第一人格是溫柔，第二人格是冷漠，所以我們無意冒犯了他的第二人格，當然要舉報我們’這樣的話，沒想到他還當真了，哈哈哈哈哈……”

丁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