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回到校車上的時候,丁淩才意識到自己睡了一會兒。

身旁的蔣翊不知什麽時候也睡着了,他雙手插進衣服口袋裏,仰着頭往後面靠。

丁淩環顧四周,大概是這次爬山經歷難忘,車上沒幾個人睡着。

不過這些人跟平常一樣,好像沒注意到丁淩。

看來蔣翊很守信用,今天的事沒有說出去。

他轉過頭看向窗外,看着外面有些黑沉沉的天,不時還有雨打在車玻璃上,心裏跟這天一樣,毫無波瀾。

下一刻,他覺得肩膀上有東西。

偏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因為車轉了個彎,蔣翊靠了過來,正好腦袋側躺在他的肩膀上。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裏漏了一拍。

實際上他挺排斥別人沒理由的觸碰自己,但這個時候,他覺得如果是蔣翊的話好像也沒什麽感覺。

為了讓蔣翊睡的舒服些,丁淩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盡量放輕動作,讓他睡的舒服一些。

看着蔣翊熟睡的面容,丁淩又仔細的打量着他。

好像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清蔣翊的臉,他的睫毛很長,眉毛濃而鋒利,鼻子很挺,嘴唇很薄,看起來很好親……

想到這兒,丁淩突然愣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只覺得自己發了瘋,連忙把臉轉向另一邊,另一只手狠下心來,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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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淩抿了抿嘴,将注意力集中在外面,心裏默念一百遍心無雜念後,又偷偷把蔣翊的腦袋擺正,讓他接着靠着車座睡前。

但蔣翊好像跟他杠上了,不一會兒又靠了上來。

丁淩小心翼翼的又給他搬回去,隔不了一分鐘,腦袋又靠上來。

丁淩:“……”

後面又擺正了幾次,只不過蔣翊都會靠到他的肩膀上。

就這樣的程度蔣翊還不醒,睡得比誰都香,丁淩自己也放棄了,任他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這次研學回來會提前放學,剛好不用上補習班,丁淩老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在外面等着蔣翊。

還是剛才那個女孩兒,拉着蔣翊說了一堆事。

直到蔣翊往後看着等待的丁淩,最後點點頭飛快的抱着書包走到他身邊。

回家的路上,丁淩問道:“這次還是藝術節的事嗎?”

蔣翊點點頭,嘆了一口氣後問道:“你呢?你以前有參加過這種表演嗎?”

丁淩搖頭:“我一般不參加活動。”

談起丁淩參加過的活動,一只手都能數出來。

除了那種必要的集體活動,其他活動丁淩從來沒參與過。

按照蔣翊的性格,他參加的活動應該多不勝數。

見他房間裏大大小小的獎狀和獎杯,丁淩認為這次他也會獲得一個藝術獎。

“那你想參加嗎?”丁淩問道。

“你想讓我參加嗎?”蔣翊反問道,一雙棕彤裏倒映出丁淩的人像,有些澄淨。

丁淩覺得這句話沒理由,難道他說想就想嗎?

他擺了擺頭,道:“這是你自己的事,她邀請的是你,去不去取決于自己。”

“她跟我說,去的話就得排練,說不定到時候陪你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陪我回家又不重要,你想去就去呗。”

“那可說不準,每個人對相同的事看法不同,你認為陪你回家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卻很重要。”

蔣翊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十分放松,丁淩停下腳步看着他。

下午的天氣由雨轉晴,路邊的水坑照應出半邊太陽的輪廓,有些恬靜的舒适感。

“為什麽?”丁淩有些疑惑的問道。

蔣翊沒反應過來丁淩再問什麽,他道:“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陪我回家很重要?”

“哦~”他輕嘆一聲,慢慢走到丁淩身邊,臉上總是挂着那張笑臉。

蔣翊微微彎下腰,在他耳邊說道:“大概是……你太可愛了,我怕人販子把你抓走。”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丁淩一下子愣在原地,而後發覺臉像發燒一樣滾燙起來。

蔣翊輕笑出聲,退一步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他伸出右手撫了撫丁淩的臉頰,眼裏都含着笑意:“怎麽?說實話就臉紅了?”

丁淩的臉霎時變得跟猴屁股一樣,不僅如此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蔣翊見狀笑得更大聲了,拉着丁淩的手就往家的方向走。

第二天上午,文藝委員果然提起了藝術節的事。

剛好是課間操的時間,她站在講臺上喊了幾遍安靜,熱鬧的教室才漸漸安靜下來。

文藝委員是個女生,叫文恬,梳着一頭高馬尾,八字劉海往兩邊飛,看起來很文靜優雅。

“大家安靜一下,下個月學校要舉行運動會和藝術節,我想問問,誰要參加藝術節表演?”文恬站在上面,手上拿着一支筆,朝人群中看了一眼。

在大家都私底下讨論去不去的時候,蔣翊高舉右手,大喊道:“我去。”

一旁的紀惆和丁淩同時轉過頭注視着他。

不過一會兒,紀惆也舉起手,朝着文恬喊道:“小恬恬,算我一個。”

有了蔣翊和紀惆兩位高人的開頭,教室裏大部分人都參與進來,短短十幾分鐘人就湊到了二十個。

文恬看着本子上這麽多的名字,滿意的笑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丁淩背着書包掃了眼走路看手機的蔣翊。

想着以前摔倒了蔣翊都會笑自己,他忍不住出口嘲諷:“走路看手機,摔倒了沒人扶你。”

最開始還走在丁淩前面的蔣翊聽後哈哈一笑,轉身就走到了丁淩的後面,然後空出一只手拉住了丁淩書包的拉鏈。

“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跟個小傻子似的,不知道找外援。”蔣翊低着頭看手機,嘴上卻不饒人的反諷回去,氣得丁淩走路一會兒快一會兒慢。

不過這并沒有什麽效果,因為蔣翊也跟着他的速度快一步慢一步,甚至還讓他跑起來。

一般在這種時候,丁淩總是會反着來,不過幾步,他就不鬧脾氣,走得比誰都端正。

走到半路,丁淩問道:“你在跟誰聊天呢?都不看路。”

蔣翊道:“文恬,她拉了個群,讓我們挑舞。”

丁淩:“那你們選的什麽舞?”

蔣翊:“聽他們說,男生穿女裝跳DJ,女生在中間跳女團舞。”

丁淩:“……女裝,DJ?”

霎時,丁淩腦海中浮現出蔣翊穿着跟他完全不搭的粉色裙子,在臺上搔首弄姿的喊麥,結尾時還不忘搖個花手離場。

一想到這兒,丁淩的臉一陣白一陣紫,連帶着他看蔣翊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丁淩:“那……那祝你們加油。”

蔣翊不知道丁淩內心是怎麽想的,他笑了笑,發自內心的肯定着:“放心,到時候我站C位,肯定carry全場。”

丁淩被盲目自信的光芒閃瞎了眼。

他能肯定的是,藝術節那天要是蔣翊真穿着女裝跳DJ,自己絕對不會跟他說一句話。

*

這幾天蔣翊都很忙,就連補習班都是丁淩幫忙着請假,一連請了一周。

鄒俞每次看着丁淩一個人,都帶着向柳跑到他的位置上跟他聊天。

“蔣翊這幾周都在排練呀?這麽努力,不知道他們排練的怎麽樣。”鄒俞無聊的轉着筆,放空腦袋幻想着藝術節舞蹈,“該不會是街舞吧?那種很帥的,難不成是華爾茲?那個看起來很優雅。”

丁淩扯着嘴角,不願告訴她殘忍的現實。

大帥哥要去跳DJ了,跟帥和紳士完全不沾邊的那種。

任憑鄒俞怎麽猜測,丁淩也沒有告訴她蔣翊跳的什麽舞。

只是身邊的向柳聽着鄒俞說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默默的拿筆寫了下來。

補習班下課的時候,丁淩一個人回的家。

他以為蔣翊比他晚一點才能到家,直到快到家的時候,他才發現院前大樹下站着一個穿校服的少年。

丁淩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開學在樹下等着他的蔣翊。

他不确定的看了一會兒,最後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往那人的方向一路小跑。

聽到動靜,蔣翊擡起頭轉身看去。

丁淩就像突然變出來那樣,一下子就跑到了蔣翊的面前。

他跑得有些快,微微張大嘴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接着擡眼瞄了一下,發現蔣翊勾着嘴角看着他。

“這麽想我啊?見我都用跑的?”他戲谑的問道,說得丁淩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好像正如他所說,就是為了想快點看到他所以才跑的。

丁淩想了一會兒,用點頭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大概是蔣翊自己也沒想到丁淩會贊同他的說法,臉上的笑容險些挂不下去。

他扶起丁淩,順便幫他擰開了自己才買來還一口沒喝的飲料。

丁淩接過飲料,想都沒想就喝了下去。

直到氣息平緩後,他才想起蔣翊為什麽在這兒。

他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蔣翊把手機放進自己的校褲口袋裏,兩只手插進衣服包內,思考許久後,他壞笑道:“想你了呗,不能一起回家,那就只能在你家門口等着你。”

丁淩愣住了,他撇過腦袋,用自己一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着:“這個玩笑不好笑。”

哪曾想蔣翊耳朵特別好使,有些嚴肅的對他說道:“這可不是玩笑,我說我想你了就是想你了。”

這種語氣就跟小孩子撒潑一樣,沒有理由,沒有辦法。

丁淩就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行行行,你沒有開玩笑。”

這個季節的銀杏樹長着嫩葉,綠油油的一片樹葉,就像一把小傘擋住了下午的暖陽,照射出大大小小葉子的黑影。

那黑影處還有兩條人影,他們交織在一起,看起來好像在小心翼翼的接吻,每動一下都是在刻意的調整。

蔣翊看着自己的影子貼着丁淩,貌似還不夠。

正當他還在處心積慮的調整影子時,丁淩打斷了他:“你在幹嘛?”

蔣翊回神,有些尴尬的攤了攤手:“在……記舞蹈動作。”

說起跳舞,有一瞬間蔣翊是後悔的。

不僅要扭腚,還要甩頭,這種設定全靠紀惆那個傻玩意兒。

當時全部人都在發愁跳什麽舞,只有紀惆勇敢的站出來,一副為了班級可以奉獻自己的樣子,提出了穿女裝當搖子的想法。

原本以為文恬是很文靜的那種女孩,不會如此果斷的答應下來。

沒想到她一聽到這個建議,就不帶絲毫猶豫的定了下來。

看着面露難色的蔣翊,丁淩輕笑着問道:“怎麽樣?排練的好不好?”

這種時候,為了面子蔣翊很自信的說道:“那是肯定,我可是我們班的門面擔當。”

那肯定好,就因為自己長的看得過去,文恬就真的讓他站在C位。

說多了都是淚,蔣翊想道。

“那好,我很期待你的表演。”丁淩淡淡的給他加油助攻。

蔣·皮笑肉不笑·翊:“謝謝你。”

*

離藝術節前半個月,紀惆身為被人遺忘的體育委員也站上了講臺通知一件大事。

當他站上講臺的時候,有人背後說紀影帝要開始表演了。

果不其然,紀惆猛得拍了一下桌子,班裏還在寫作業的同學被吓得筆都掉了。

“同學們,運動會快到了,在這個充滿激情和青春的時代,在這個強者才能生存的世界,不報幾個項目為班級争光,為自己争光嗎?”

丁淩從他的臉上和如此堅毅的目光中看到了兩個字:傻逼。

紀惆還在講臺上用自己以為特別激勵同學的說辭打動着各位,但效果遠不如文恬,甚至沒人搭理他。

蔣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朝着講臺上的紀惆大聲喊道:“喂,哥們兒,你倒是說說有哪些項目呀?”

只有蔣翊一個人提出了問題,紀惆這才發覺自己的演講貌似是多餘的。

他連忙翻看了一下項目表,照着表念道:“單人項目跑步的有男女各五十米,女子兩百米,男女各八百米,男子一千米,集體項目有拔河,接力賽,跳長繩。”

一聽到有接力賽,蔣翊就兩眼冒着光,用筆蓋戳了戳丁淩的手臂問道:“走,咱們去跑接力。”

他覺得,丁淩肯定不會答應。

“不去跑。”丁淩手中還握着筆,一個眼神都沒留給蔣翊,“我不擅長運動。”

不過這沒什麽,蔣翊想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那行,不跑接力就跑八百米吧。”說着,蔣翊就舉起手,招呼着紀惆過來,準備幫他登記名字。

丁淩沒想到蔣翊會搞聲東擊西這一出。

他連忙握住了蔣翊的手,語氣稍稍不耐煩的說道:“我跑……接力。”

接力起碼比八百米少跑幾十米,丁淩這麽想着。

蔣翊笑着不說話,看着他的眼神都帶有老狐貍般的狡猾。

紀惆先是幫願意的同學登記好,等上課後才回的座位。

一回到位置上,紀惆就把目标投到蔣翊身上:“哥,參加個項目呗,為班級争光的時候到了,咱們六班可不能輸給八班。”

八班是藝體班,全是體育生,每次運動會他們班拿的獎比考的分都高。

蔣翊大手一揮,說出的話跟他的動作一樣嚣張:“報,男子八百米和一千米,順帶加個接力賽。”

這話一出,不僅是紀惆,就連丁淩都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着蔣翊。

紀惆問道:“哥,你這是要參加馬拉松呀?萬一八百米和一千米或者跟接力舉行在同一天,那你不得累死?”

雖然紀惆話裏全是關心和震驚,但手卻特別誠實的在白紙上寫着他的名字。

就連丁淩也忍不住說道:“你在挑戰身體極限?”

蔣翊絲毫不慌,甚至那條大長腿在狹窄的課桌底下悠閑的翹起了二郎腿:“沒關系,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但你不去挑戰,那肯定是不會有變化的。”

說罷,他還讓紀惆在接力後面寫上了丁淩的名字。

這又讓紀惆大吃一驚,寫名字的同時還不忘問丁淩是不是被蔣翊威脅了。

不過丁淩在這件事上好像跟蔣翊一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被威脅,你寫吧。”

于是,六班在今天出現了兩大不可能。

不可能會跑和不可能會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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