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車程基本上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張戚睡得有些死，到目的地時還是被司機叫醒的。

他揉着朦胧的雙眼，組織着學生下車，順便拿上自己的爬山工具。

丁淩被人喊醒的時候正在做夢。

他迷糊的眯起眼，起身才陡然發現自己是從蔣翊身上醒來的。

蔣翊沒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提上兩個裝的有些滿的書包。

起身的時候還不忘拉一把丁淩：“到了，我幫你提書包。”

丁淩沒說話，心裏卻有些過意不去，還想再多說什麽時蔣翊就已經下車了。

仙女山很高，一條爬山的路也不是很寬，并且總是繞來繞去。

張戚叫鄒俞清點人數。

确定所有人都到齊後，張戚拿着小蜜蜂朝人群喊道：“我在前面開路，大家跟在後面，別走丢了，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站好。”

人群裏發出陣陣哀嚎聲，但不得不聽從安排，懶懶散散的排好隊跟在張戚身後。

蔣翊幾人排在中間，鄒俞是女生，又是班長，自然排在前面。

向柳是學習委員，站在鄒俞不遠的地方。

起初丁淩是想排在最後面的，招架不住紀惆和蔣翊兩個人的力氣，好巧不巧站在最中間。

周邊的女生看見是蔣翊，都想挑着話題跟蔣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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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翊，你怎麽背兩個書包呀？看起來都很重的樣子，你累不累呀？”其中一個女生看見蔣翊前面抱一個書包，後面背一個書包忍不住問道。

被女生一問，丁淩才發現自己的書包好像裝了很多東西，鼓鼓囊囊的。

蔣翊哈哈一笑，有些不在意：“不是很重，要是這點力氣都沒有的話，我就不叫蔣大壯了。”

幾個女生被他滑稽的語言逗笑，周邊的人也被這笑聲吸引了目光。

有些人見丁淩默不作聲，問道：“丁淩，你是不是害怕爬山了呀？”

死去的回憶突然襲擊了丁淩。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

見周邊的所有人都望着他，丁淩咬着下唇，還沒開口說話就被蔣翊領先道：“怎麽可能害怕，倒是管好你自己吧。”

那人還想在說什麽，丁淩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略顯吃驚的看向丁淩，包括蔣翊在內。

丁淩笑着，臉上不是如以往般冰山破裂的苦笑，而是昙花綻開的清淡，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笑了一會兒，最後輕聲道：“那次爬山摔倒後雖然有些尴尬，但我突然覺得很有意思，謝謝你替我記得這些事。”

所有人都看得愣住了，反應過來的好多人開始回憶，最後讨論聲由丁淩摔倒變成那個男的真小氣。

那個男生尴尬的跑到了前面，其他人見狀都跑到丁淩身邊，不少人都安慰丁淩。

畢竟總是冷着臉的帥哥因為一件自己的囧事笑了，可能表面在笑，心裏在哭。

丁淩剛才還能笑得出來，現在被一堆人關心，立馬就緊張的笑不出來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笑，大概是蔣翊在得知自己的囧事後，還會站出來幫他圓場子。

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摔倒滾下去不是很尴尬，相反，還會因為這件事把自己逗笑。

想到這兒丁淩才記起蔣翊。

他望了半天卻沒發現蔣翊人在哪兒，找人問了一句才知道蔣翊走在隊伍的後頭。

丁淩道了句謝謝，也往隊伍後頭走。

隊伍後面，蔣翊背着兩個包跟其中一個女生交流。

他們走的有些慢，蔣翊的神色也有些猶豫，看起來在思考女生說話的內容。

丁淩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喊道：“蔣翊。”

還在思考的蔣翊一聽到聲音便擡頭，看到是丁淩後，他對女生說了幾句後才離開。

女生點點頭，打量了丁淩兩眼，最後跑到隊伍前面去。

兩人回到隊伍中，丁淩問道：“你們剛才再說什麽？”

蔣翊勾起唇角，用力将兩個書包往上提。

大概是爬山确實費勁，他說話都帶着微喘：“文藝委員，她說下個月就是藝術節了，問我可不可以去跳舞。”

“她為什麽只叫你？”丁淩疑惑的問道，不僅是這個問題，他還懷疑蔣翊會不會跳舞。

“她說，因為我是新同學，怕我不了解學校的藝術節又想讓我參加，所以跟我單獨說了一遍。”蔣翊一邊說，一邊從書包裏拿出零食和水，然後強行塞給丁淩，“你幫忙消滅點，這樣我背起來就輕松些。”

丁淩被迫接過零食。

原本還想拒絕，看到蔣翊腦袋上都冒有細汗，最後還是接受了零食。

算了，畢竟蔣翊還幫自己背書包，丁淩想道。

現在還是五月份，天氣就已經熱得不行。

爬山這種體力活除了那種特別喜歡運動的人不嫌累，沒誰會覺得爬山很輕松。

前面的人速度明顯減了下來，就連張戚都從第一排走到了隊伍的中間。

他有些受不了了，一瓶礦泉水已經喝了一大半，最後在半山腰的時候讓同學們休息一下。

只有這個時候，書包裏的東西才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半山腰有一處小亭子，還有一大片平地，六班就在這兒休息。

女生們喜歡紮堆，小亭子裏不一會兒就坐滿了人。

蔣翊和紀惆搬來幾大塊石頭在一處陰涼地圍成一個大圈，然後用紙巾墊着。

幾人就坐在石頭上面，順便把前幾天在超市買的東西擺在地上。

丁淩只拿了幾個面包，喝了一瓶飲料，然後就坐着看他們聊天。

鄒俞帶了一盒已經切好的燒鴨，她打開的時候裏面還散發着熱氣。

紀惆驚呼卧槽，感嘆道：“鄒俞，你這個書包自帶保溫功能吧？爬了一個多小時了還冒熱氣？”

幾人像看傻子一樣看紀惆，向柳直言道：“有一種東西叫做保溫袋。”

鄒俞沒去理會，把其中一只鴨腿給了丁淩：“丁淩，給你吃這個，我看你吃的不多。”

這話直接引起了紀惆和蔣翊兩個人的不滿：“我們吃的也不多，怎麽不給我們吃？”

“要是沒看到你們倆一分鐘吃完一包薯片，說不定真能給你們吃鴨腿呢。”鄒俞無語道。

看着那只透着棕紅色，泛着油光還在不斷冒熱氣的鴨腿，丁淩确實想吃，但他下意識的拒絕了。

哪曾想鄒俞也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戴着一次性手套把鴨腿塞在他手上，有些強硬的說道：“吃，不吃就拿去喂狗。”

紀惆&蔣翊：“……”

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

鴨腿在自己手上的時候，丁淩還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蔣翊，好像在詢問他能不能吃。

蔣翊看丁淩的反應一下子被逗笑了，這個樣子總感覺像是小孩兒問家長能不能吃糖。

他朝丁淩揚了揚頭，說道：“吃吧，鄒姐可是咱們六班的衣食父母，你不吃她都覺得你是在看不起她。”

聽到蔣翊的話，丁淩才張嘴慢悠悠的咬了起來。

剛下嘴一口，鄒俞就眯眼笑着問他：“好吃嗎？”

丁淩點了點頭，味道确實很好吃。

明明跟往常的燒鴨是一個味兒，但丁淩覺得這個鴨腿是他吃過最好吃的。

休息的時間也不過短短三十分鐘。

等到大家休息夠了，張戚調整好所有人，又開始爬剩下的半截。

不過這次張戚不再逞能，叫鄒俞和向柳兩個人走在前面領隊，自己走在隊伍的後面。

因為中午消耗的零食較多，所以這次書包沒有剛開始那麽重。

但是減少的不只是書包重量，還有最開始的一種激情。

蔣翊和丁淩走在最後，紀惆早已不知道跑去哪兒瘋了。

張戚拿着登山杖撐着自己累得不行的身體一拐一拐的走。

蔣翊看到後拉了一下丁淩，示意兩人去幫一下張戚。

丁淩其實早就看到了，只不過不好開口，他點了點頭，兩個人小跑過去扶着張戚往前走。

“張總，慢點走。”蔣翊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兩只手扶着張戚的左邊，丁淩則扶張戚的右邊。

現在是正中午，這一片沒有大樹可以乘涼，一眼望去甚至都沒有一塊陰涼的地方。

張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他們兩個說了句謝謝，而後抱怨天氣，貌似這樣還不夠，又抱怨起學校。

“這學校也是，說是為了增添同學們對大自然的親切感，非要怕什麽山……最先讓老師投票，大部分老師都選的春游，到頭來選了爬山，這讓我們選什麽？”

他說的時候還不忘用登山杖在地上敲兩下。

丁淩不說話，在旁邊看着，一旁的蔣翊頻頻點頭，附和道：“對，我也這麽覺得。”

就這麽抱怨着走了一路，張戚的話題突然轉到兩人身上。

他朝蔣翊問道：“蔣翊，最近好多老師都反應到你上課不是很認真，不過你的成績很好，轉來一中是不是不太适應環境呀？”

蔣翊看向丁淩，企圖在丁淩的眼神中尋找同桌愛和兄弟情。

但丁淩好像并不想維持這種愛，根本沒搭理他，并且在很認真的低着頭看路。

“額……是有點不太适應。”蔣翊支支吾吾了一聲。

張戚嘆了一口氣，同時叫住了淩：“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兩個住的很近吧？”

還沒等丁淩回答，他又轉過頭對蔣翊說道：“有事兒可以找丁淩幫忙，你們兩個又是同桌，家又離得近。”

丁淩扯了扯嘴角，心裏吐槽張戚性子獨來獨往，都不聽人回答。

蔣翊略顯尴尬的撓頭，一口就回應好。

大概是太陽也見不得三人如此尴尬，快到山頂的時候忽而吹來一陣冷風。

剛才還毒辣的陽光變得溫和起來，天上的雲也聚在一起。

種種跡象都讓丁淩有種不好的感覺。

終于爬到山頂的時候，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張戚氣喘籲籲的找了一塊比較幹淨的石頭坐下，叫同學們都休息一下。

山頂有兩個大亭子。

其中一個亭子邊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面刻了好幾排字，不過感覺年代久遠，有些看不清。

丁淩渴得不行，喝水的時候都大口大口的，像是要把瓶子也跟着一起吃進去。

蔣翊在一邊看着，還不忘拿出一個小風扇幫他吹風。

大概是他喝的太急了，有些水都沒進嘴裏，順着脖子流進了衣服裏，領子處都被打濕了。

前面濕透的衣服貼着他的前胸，若隐若現能看到丁淩白得有點晃眼的肌膚。

蔣翊撇過腦袋不去看他，視線一下子被山頂的鮮花綠草和跟巨人一樣高的大樹吸引住了。

它們就好像一個沒有被人發現的花園，靜谧又精致，宛如精靈的王國，看起來就很讓人舒服。

看着這些極少見過的景色，蔣翊回想起小時候他拉着丁淩跑到一座廢棄的公園玩。

那個公園沒多少人會去看，所以小孩子們誤打誤撞找到這兒，也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記得那天去公園的路上，幾個人看到一對新婚夫婦在拍婚紗照。

那樣子讓幾個孩子開始幻想未來的新娘是什麽樣子。

走到公園的時候，有人提議玩扮家家，蔣翊是幾個孩子中最高的，最大的，所以他是新郎。

而丁淩在幾個孩子裏是最小的，最漂亮的。

別人還在想找女生假扮新娘的時候，小蔣翊直接拉起小丁淩的手，跟他們說“不用了，我找到我的新娘了”。

現在想起來，蔣翊忍不住發笑，下一刻，他感覺到鼻尖上有些濕潤。

蔣翊疑惑的往天上看去，此時的天早已沒有什麽太陽了，取而代之的是烏雲。

不過一會兒，天上下起豆大般的雨，然後越下越大，好似天上裝水的盆被打翻。

往遠處看過去，感覺那一片都是雨往下打的痕跡。

六班的人沒有一點防備，在雨下大的時候紛紛往亭子裏走。

就連張戚都吓了一跳，嘴裏還念叨着“沒看天氣預報”。

等所有人都在低聲讨論該怎麽下山的時候，張戚喊着同學們安靜：“不要慌同學們，等雨下小點再走，這個期間就不要到處走了，休息一下吧。”

安撫完同學們的心情，張戚被一個電話叫到一旁。

亭子裏的同學們有的在喊爸媽，有的偷偷拿出手機玩游戲，還有的人傻站着跟旁邊的人吐槽這次研學。

紀惆看着這場大雨啧啧了幾句，道：“帶了吃的，帶了喝的，怎麽忘記帶傘了？”

向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書包裏拿出兩把雨傘。

紀惆：“……”

他一把遞給了鄒俞，一把自己留着。

鄒俞最多的是吃驚，可蔣翊和紀惆兩位就不安分了。

蔣翊：“我們把你當兄弟，準備雨傘這樣大的事都不提醒我們一句？！”

紀惆：“沒愛了，愛過即是錯過，錯過不會悔過。”

向柳：“……”

話雖是這麽說，但還是有不少人等着雨下小後才離開。

趁着雨越來越小，張戚讓同學們有序排好下山，自己走在最後面，以免同學走丢。

帶了雨傘的人不多，零零總總只有幾個人。

那些帶傘的同學被幾個人圍着，一起遮雨。

其他沒帶傘的要麽拿書包頂着，要麽拿校服蓋在頭上，看起來很狼狽。

丁淩更是如此，有了上次下山的經驗，所以這次他走的分外小心，但這樣小心的走也降低了速度。

他從最開始的前面排，一直走到最後排，剛好跟張戚同行。

不過他還是小瞧了自己。

在一處拐角的地方，那裏的臺階有許多小碎石。

如果天氣晴朗而且還是上山的話，這條路非常好走。

但不巧的是現在正在下雨，并且是下山的路。

丁淩剛踩上去，腳底就跟抹了油一般不聽使喚的往前滑了過去。

“砰”的一下，他一屁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丁淩：“……”

此時的隊伍離他有一點距離，所以他摔倒後沒人看見。

張戚聽見響聲後往後看過去，恰巧看到丁淩摔倒，連忙過去把他扶起來，問道有沒有事。

丁淩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除了背後有種被打濕的不适感，還有屁股猛得摔在地上的疼痛感，其他倒是沒什麽感覺。

他搖了搖頭，一句話不說，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

張戚擔心的又問道：“需要我找人幫忙扶你嗎？”

這句話好像有種魔力，丁淩立馬回神，抓着張戚的衣角，語氣異常堅定：“不用了老師，我能走，您先走吧。”

張戚還想在說什麽，丁淩都一一回絕了。

最後犟不過丁淩，張戚囑咐了幾句就讓他趕緊走。

丁淩點點頭，看着張戚三步一回頭終于有一段距離後，他發洩般照着空氣就是幾拳。

嘴上還氣憤的嘟囔着：“真是要死了，下次我直接從山頂滾到山腳，給這破鞋商家兩拳，讓他知道我的厲害，賣的什麽鞋？還防滑，垃圾鞋……”

“噗。”不遠處，蔣翊看着丁淩對着空氣又是揮拳又是罵人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這點聲音剛好被丁淩聽到。

他一擡頭就對上蔣翊笑着看他的那張臉，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翊慢步走到他面前，将兩個書包遞給他，然後轉過身蹲了下來：“屁股疼的走不動路了吧？我背你，那書包零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兩瓶水，不是很重。”

面對蔣翊突然的蹲下身，丁淩吓了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準備拒絕，還沒說出口蔣翊又道：“快點，不然我就抱你下山了。”

丁淩：“……”

這樣的強硬讓丁淩沒有選擇，他趴在蔣翊的身上，雙手勾住蔣翊的脖子。

剛才摔倒時身上還有些涼，直到貼着蔣翊，丁淩才感覺到身體暖和了一點。

霁州夏天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下雨時忽大忽小，忽長忽短。

蔣翊把自己幹淨的校服甩給丁淩讓他蓋在自己身上。

丁淩照做，心裏覺得有些對蔣翊不好意思，于是他把衣服空出來一點也蓋在了蔣翊的頭上。

蔣翊笑着沒說話，像是默許了他的這種做法。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認真。

最開始丁淩還覺得下雨天背着人下山極其不安全。

随着時間，丁淩只覺得他身上非常的溫暖，安全感也被蔣翊有力的雙臂提到最高，不一會兒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蔣翊，你為什麽來了？”丁淩蹭着他的脖子問道。

他明明看到周邊沒有人，但蔣翊還是像小時候媽媽講的守護神一樣，在他有幫助的時候第一個出現。

“在隊伍裏沒看到你，折回來想找你的時候老師跟我說你摔倒了，我就立馬過來了。”

“哦……”他應了一聲，而後想起什麽似的又說：“今天這個事，我不想從第三個人嘴裏聽到。”

說罷，他揪住了蔣翊的右耳耳垂，裝作拿捏住他的缺點般，頗有威脅人的氣質。

蔣翊被逗笑了，一口連說三個好，這才讓丁淩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