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波又起

一波又起

長孫灼存活下來的事情并沒有得到關注,事實證明,作為衛南星易容術的教導者,杭越本人對于這方面也是毫不遜色,加之大家下意識将血公子和銀簪大盜事件分割開來思考,以至于唯一可能看出屍體不對勁的衛南星也沒有将注意力放上去。

對于他來說,長孫家的人死的越多越好。

庭院外,遙遙站在那裏的衛南星專注的看着被攙扶着坐到椅子上,在陽光的照射下身上久病的陰冷似乎堪堪褪去一點的元初君。

雖然在專注的看着那邊,衛南星的雙眼中卻沒有絲毫輕松的神色。

他想的是此時身處皇宮中、自己那數不勝數的敵人。

衛南星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眉宇間是在元初君面前從未有過的厲色。

可當陽光下的那個人隐約恢複了視力,雖然迷蒙但還是看向了在陰影處的自己,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時,衛南星臉上的表情驟變,瞬間變得輕松自如。

輕笑着和陽光下面的白衣女子揮手表示,衛南星轉身時腳步沒有絲毫猶豫,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當然,與其說是做出事件的決定,倒不如說他終于要在此時此刻做那謀劃了十幾年的事。

那件他從未改變過的計劃。

另一邊,看着衛南星轉身離開的背影,表面眼神時而渙散時而清明的元初君視野實則十分清晰,意味深長的将目光從衛南星身上移開,感受着臉上溫暖的陽光,她不動神色的呼出一口濁氣。

“玄景……這樣真的有用嗎?”她轉頭看向身邊的黑衣刀客,後者聞言動作一頓,擡眼看到了眸色灰黑的殿下迷茫又為難的神情。

玄景抿了抿唇,低聲道:“程蘇子講,如果多曬曬太陽的話,您眼周上的藥能吸收的更快些,能看見的時間也能相應的得到延長。”

元初君眼角抽動。

可現在的季節不是溫暖的春日也不是涼爽的秋季。

這他媽是夏天!你要把我曬成小魚幹嗎!!

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從未拒絕他人的元初君只是輕輕颔首,擡起手下意識的想要擋住額頭上的光,想起玄景所說的話又是一僵,沒有阻擋那迎頭而來的強光。

看出了元初君的不适,玄景皺了皺眉,微微湊近低聲道:“現在太陽剛出不久,殿下稍待片刻,屬下就帶殿下回房內可好?”

元初君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黑影,忽然擡手先是抓住了對方的袖口,在後者愣神的功夫中,反手抓住了玄景的手腕當做盲人的扶手。

“好。”

片刻後,被神情呆滞的玄景渾身僵硬的推到房內的元初君心滿意足的被抱着躺回了涼爽舒适的床榻上。

計劃通!

雖然前兩次玄景對于自己觸碰他的反應那麽大讓人有些不爽……

但是問題嘛,解決了就好。

玄景最近十分苦惱。

在意識到自己對殿下存在不該有的龌龊思想後,他前所未有的産生了慌亂的念頭。

或許是因為殿下傾城對她抱有不該有的念頭的男人太多,玄景雖然認為他們罪該萬死,可和一直自诩有罪于殿下會為殿下獻出生命的自己有這種念頭時的感受截然不同。

感知到這一點的他幾乎是本能,雖然內心萬分煎熬,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強行讓自己變得清醒下來,至少表面看來如此。

既然已經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那麽行為就必然要安分守己。

可這想法在實施的那一刻即失敗了。

玄景無法做到拒絕元初君的任何一個要求,就算這要求會讓他一向毫無波瀾的內心狂跳,他也會咬牙壓下內心的念頭,拼命的抑制着自己心中瘋漲的混賬念頭。

“……”抱着刀站在門外的玄景深吸一口氣,看着身後的房門。

那張冷硬的臉破天荒的露出了苦惱怔然的神情。

他搖搖頭,強行讓自己變得冷靜理智。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無異是等待程蘇子研究出的醫治方案,以及、讓溫獻淳那個罪該萬死的死無葬身之地。

玄景繃緊了唇,抱着懷裏黑刀的手微微用力。

可元初君的臉龐卻在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腦海中永久性的展露出各異的神态。

……快停下來!

大理寺

“這是什麽了?”淩青州挑眉看着面前的司務,後者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茫然:“屬下也不懂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是在問原因,将發生這件事的過程詳細描述一遍。”淩青州看着眼前肌肉腦袋的司務,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坐回了身後的椅子上,後者用力點頭:

“哦!”

“大人被叫到宮裏問話了,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就是依稀似乎聽大人嘀咕了幾句什麽‘反賊’‘謀反’一類的事……”司務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迷惑的看着他:

“倒是淩大人,您讓我去問大人的事,大人說暫時不用管長孫家的事了。”

“似乎宮裏那位…貴妃娘娘,前兩日受到了些許驚吓。”司務一臉好奇,“而且聽大人話中來看,罪魁禍首好像就是這幾日江湖上流傳起來的素娘子!”

“那素娘子憑空出現,身為血公子的徒弟第一次出手居然不是對準江湖人,而是大都皇城,已經驚到了一衆門派的……”

淩青州緩緩閉上了眼睛,他靜靜地睜眼看着司務一臉興奮的侃侃而談的無視自己的模樣,習以為常的站起來:

“挺好。辛苦你了。”

猛然間被打斷講述江湖事的司務一愣,茫然的看着自家大人的背影,下意識就要追出去,卻被一只擡起的手阻攔,無奈他只能大喊道:

“大人您去哪兒啊!”

“沒你事了,玩去吧。”

司務茫然的歪着頭。

玩?我嗎?

站在大理寺卿的門口,淩青州擡起手來,停頓片刻後,輕輕敲擊了一下。

不等他開口,屋內的人就應聲了:“進來吧。”

“青州是吧。”

淩青州剛剛跨進前腳,後腳屋內的人就喚出了他的名字。

一擡眼,對方果然和從前一樣,背對着門口的方向,雙手捧着眼前書架上的卷宗。

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到了中年年紀,站在那裏雖然個頭不高,但身姿挺拔,站在成堆的卷宗面前也不容易被人無視。

但是,最引人矚目的果然還是那頭頂裝裱完成的墨寶——

【黎民蒼生】

沒有服從皇權的字樣存在。

從這幾個字中便能看出,如今任職大理寺卿的王序其人和名字的守序截然不同。

相比服從皇權的西廠和錦衣衛,他手下的大理寺永遠以處理案件和為百姓解決犯人為宗旨。

或許正因如此,他才能身為曾經衛朝的大理寺卿,将職任保持到了如今的大都朝也依舊屹立不倒。

“大人還是一樣,耳力過人啊。”淩青州臉上挂着絲毫挑不出錯的笑容,雙手拱起微微拘禮,前面的小個子男人輕哼一聲,抱着卷宗轉過身來,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少來了。我不想看那些繁瑣的禮節和你來我往的寒暄。”

淩青州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擴大,直起腰來,幾步走到桌前的位置,聲音含笑:

“是。”

“什麽耳力好。樂成那小子在我從皇宮回來後就在我面前晃,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授意的。”放下卷宗,王序白了淩青州一眼,随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讓樂成那傻小子幹這種活,看來青州你雖然自己詭計多端,但是手下還是沒什麽能擔得住場面的人啊。”

“要不要我再給你調任一些?”

淩青州嘴角緩緩抽搐了一下。

他怎麽會看不出王序的調侃呢?畢竟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詭計多端”這個詞看上去就不是誇人的。

而且,王大人,無論是樂成還是自己白日巡邏的那一大群捕快手下,沒有一個不五大三粗一眼看上去肌肉腦袋的。

這些都是我剛到都城任職的時候,您親自點給我的啊。

淩青州臉上的笑容在王序殷切的注視下只是僵硬了片刻,就再次變回毫無異樣的模樣:“不必勞煩大人費心,樂成他們很好。”

一如既往的沒看到這個總是戴着面具的小子破防的模樣,王序一臉可惜的收回目光,那張看上去不像正經正派官員的臉扭曲了一下:

“好了。說正事,楚家小子又給我……”

“大人!慎言!!”

終于心滿意足的看到了淩青州瞪圓了眼睛的表情,王序大笑一聲,在對方無可奈何的視線中拍手叫好:

“這才對嘛!年輕人就該這樣有朝氣才對!”

……可中年男人也給我表現的穩重一點啊!

險些黑臉的淩青州深吸一口氣,在王序一臉意猶未盡的注視下險些再次破功:“……大人,大都城存在反賊勢力嗎……”

他剛剛開口,出乎意料的是,一直保持着樂呵呵的王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砰”的一聲,手裏的卷宗被這個小個子男人直接丢在了桌上!

“我呸!”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反賊?究竟誰才是反賊!”

“這裏從來不是楚家的天下!”

這次的淩青州沒來得及阻攔。

他愕然的擡頭,看着瞬間像是被點燃了火氣倏然站起來的王序。

此時此刻的他似乎明白了,樂成口中“大人像急着出恭一樣走的很快”的原因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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