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雪仗

雪仗

圍着雪像的衆人見趙若岚來了，都自覺地讓出路來。

李昱歡拉着趙若岚走上前去，近看那雪像更是栩栩如生，便嘆氣道：“這是誰做的？分明是在砸我的場子。我還說今天堆個最漂亮的雪人送你，有這個在，哪裏還能有更漂亮的？”

趙若岚被她逗得笑起來，笑道：“你們到底是誰做的這雪人？快站出來讓悅嘉郡主認識認識，不然恐怕她這個年都過不好了。”

“回禀公主，是屬下做的。”

駱星衍紅着臉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原來是你！”李昱歡走到他身邊，圍着他繞了一圈，說道：“我看你不要在鳳陽宮裏待着了，不如去制造局，保準比你做侍衛晉升得快。”

“屬下哪兒也不去，屬下就在鳳陽宮侍候。”駱星衍一板一眼地答道。

李昱歡哈哈大笑起來，指着駱星衍沖着趙若岚說道：“昭陽，你這小侍衛，我真是服氣了。”

駱星衍頓時整個人如同火燒一般。

趙若岚白了李昱歡一眼，靜靜地說道：“好了，你鬧夠了就回去吧，蘇太傅留的課業可寫完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人欺負不來，你們也就欺負欺負我這個外人了。”李昱歡甚為凄慘地說道，“罷了罷了，我這就走，這就回我那陰冷可憐的地方去了。”

她說着，還吸了吸鼻子，轉過身去，雙肩聳動，似是在抽泣不已。

趙若岚一呆，沒想到她今日這樣多愁善感起來，頓時覺得自己剛剛話重了，實在是過分了。

“悅嘉……”她走過去，伸出手想要去牽她——

“公主小心！”

随着身旁的輕呼聲，一只手攬着她的腰将她整個人都轉了個圈。

天旋地轉之間，趙若岚聽到一聲悶響。她一回頭，只見李昱歡咧着嘴沖她做了個鬼臉，一個碩大的雪球砸在了駱星衍的頭上，将他的頭發都染白了。

“昭陽，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戰場上可不能心軟。”李昱歡笑着又轉身攢了個小雪球，朝着趙若岚就砸了過去，口中還高喊着：“看招！”

趙若岚連忙躲到駱星衍身後，只聽“砰”地一聲，那雪球又砸到了駱星衍的胸膛之上。

“悅嘉，你今日當真要這樣不顧情面嗎？下次你再找我幫你描字帖，可再不能夠了！”趙若岚從駱星衍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沖着李昱歡喊道。

“躲男人身後算什麽綠林好漢，”李昱歡暢快地笑道：“昭陽小妞，速速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趙若岚聽她話中亂用詞語，忍不住搖頭嘆道：“也不知蘇太傅是怎麽忍受你的課業的，想來他那一頭的白發，有半頭都是被你氣得吧。”

“好呀你個昭陽，還敢激我！”李昱歡說着，左右一手一個雪球，就沖着趙若岚跑了過來。

“啊——救命——”

趙若岚難得露出驚恐的眼神，窩在駱星衍身後，死死揪着他的衣服。

“公主別怕。”駱星衍轉過身來，想要伸手護住趙若岚，又怕逾越，只虛虛圈着她。

李昱歡兩只雪球砸來，駱星衍身手敏捷地一擋一擡，将兩個雪球都攔了下來。

對方見打不到趙若岚，一下子又不服氣起來。她轉頭又攢了幾個雪球，一下一下地往這邊砸。而駱星衍護着趙若岚，只好用身體去擋。

不多時，他一身的黑衣變得雪白雪白。

李昱歡玩累了，才收了手，沖着趙若岚說道：“昭陽你出來吧，你這小侍衛不僅會堆雪人，還會打雪仗，我服輸了。”

“我不，兵不厭詐，等你走了我才出來。”趙若岚躲在駱星衍身後，嗡嗡地說道。

李昱歡“啧”了一聲，笑道：“你這兵法倒是學得快。”

說完，她還真的拍拍手走了。

“公主，悅嘉郡主真的走了。”駱星衍沖着身後埋着頭的趙若岚說道。

趙若岚這才探出頭來，站直了身體，又恢複成平日裏儀态萬方高貴矜持的昭陽公主。

她見駱星衍頭上尚有幾簇雪花，便踮起腳伸着胳膊幫他撣了撣。

駱星衍愣愣地看着雪花飄散之中趙若岚仰着的面龐，如此專注，如此豔絕，她身後淩雪怒放的梅花仿佛一瞬間盡失顏色，天地之間仿佛只有她是鮮活的。

喉結突然不受控地滑動了一下，駱星衍如大夢初醒一般，驚得連撤兩步，半跪到地上，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怎麽了？”

他聽到趙若岚清清冷冷的聲音，狠狠咬了下舌尖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屬下發上污濁，不敢煩勞公主。”

“起來吧。”

趙若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待駱星衍敢擡頭看去之時，她已走遠了。

這日夜晚，駱星衍又去了戒司房……

.

沒過兩日，北原派來接李昱歡回去過年的馬車就停到了樂華門之外。李昱歡因為一直養在宮裏，每到歲末，北原便會派人來接她回去過年，等過完了年，再派人送回來。

趙若岚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送過李昱歡，可今歲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和李昱歡暫別，總覺得心慌煩躁。

她硬是将李昱歡送到樂華門，緊緊抱着她不願撒手。

“我還以為上次打完雪仗你再也不想見我了呢。”李昱歡拍着她的後背，說道。

趙若岚輕輕錘了她一拳，破涕為笑。

“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她不知為何，總覺得心慌。“要不還是讓駱星衍跟你走一趟吧。”

李昱歡連忙擺手道：“昭陽你這就是瞧不起我北原的士兵了？你看看，”她指着看護馬車的幾十個士兵，笑道：“不是我吹牛，我們北原的兵，一個能頂十個。”

趙若岚見那些北原兵确實一個個勇猛非常，他們騎的馬也都是千裏良駒，稍微放下點心來。

“你路上可不要貪玩，只好好坐車裏，走官道。”

“行行行，”李昱歡誇張地行了個禮，笑道：“公主可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可安心了？”

趙若岚戳了戳她的臉蛋，又從攬墨手上拿過一個荷包遞給她。

“今歲的荷包，我親自繡的。雖說樣子醜了點，但裏面裝的東西多少也夠和她們比了。”

李昱歡看着手中針腳歪歪斜斜的荷包，勉強認出上面是只大雁，便笑道：“有進步了，這大雁還挺好看的。”

趙若岚尴尬地将目光投到別處，定定地說道：“是野馬，不是大雁。”

李昱歡一愣，随即大笑起來。

暫別的低落氣氛一下子被沖散了許多，趙若岚也翹起嘴角，希望自己只是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