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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姬時這邊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夜巡的宮衛就發現了不對勁，溫泉裏水汽翻滾，宮衛們迅速化生出人身鳥翼，分工合作。飛得最快力氣最大的游隼首領一手抱起窗臺邊上的劉徹飛快掠上天空，盤旋片刻之後又朝着走出偏殿的嬴政飛去。

然而嬴政背後忽然展出一雙鷹翅撲騰幾下，他懷裏甚至還抱着個頭嬌小的麻雀阿父，他猛然振翅飛離逐漸被水汽環繞的水雲宮，停在遠處的一座石像頂上向下觀察。游隼首領愣了愣，劉徹摟着她的脖頸向下看，見到那溫泉裏浸泡的小禿雞起起伏伏，周身白火燒灼，就像出現了第三個太陽。

眼睛忽然被一雙溫暖的手遮住了，游隼首領低聲勸道：“二帝子，鳳火不可久視。”

劉徹眨了眨眼睛，睫毛掃過游隼首領的手心，游隼首領一貫作風冷硬，也素來不喜歡輕浮浪蕩的劉徹，然而此時心頭卻微微悸動了一下。

劉徹難得沒有察覺到這個，他皺着眉看着底下明顯不尋常的一幕，忽然想到自己少年時候到處翻找過的鳳國典籍。

凡火橙黃，鳳火純白，得火者真鳳也，真鳳壽八百年。

五百多年以前，随着最後一位覺醒鳳火的西鳳皇壽終離世，四國再未出過八百壽的鳳皇，純白的鳳火也再也沒有顯露人間，如今四國皇室能化鳳的鳳女不下百人，可都是空有血脈沒有傳承的樣子貨。

這只……這只好命的禿毛雞！

姬時拼命壓抑自己身上的火焰，她緊緊盯着天上飛旋救人的宮衛們，一直到最後一個宮人被帶離水雲宮，這才痛苦鳴叫起來，徹底放開了異能限制。

她不是沒發覺不對勁，比如第一層火系異能突破，她身上的火焰不應該是白色，白色火焰是九級異能的異變色。比如她感覺體內的異能像是一把正在開啓寶藏的鑰匙，她自身的異能源并不多，但似乎血脈之中蘊藏着的另一股力量被引動了，她像是被扔進了岩漿裏逐漸開始融化，但每當她感覺到痛苦快要無法承受的時候，身體裏又會湧現出一股清涼水流撫平這份疼痛。

融化再修複，修複再融化，整個身體重組又新生，如此反複了不知多少次，來如潮水去如抽絲，姬時沒有再感受到疼痛，她精神奕奕地睜開雙眼，見到一只大禿毛雞癱軟在她對面。

好怪，再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姬時看着那焦黑的禿毛雞腦袋上光彩都黯淡許多的三根鳳毛，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喊道：“母親？”

話出口她自己都愣了愣，這樣成熟穩重的女聲，和她前世一模一樣啊！

姬時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頭看了看，臉上更懵了，不是嬰孩也不是小雞，她現在的個頭很高，有一米八幾，膚色微黑，身材輪廓都是她所熟悉的模樣，是三十二歲九級異能戰士姬時。

對面的大禿毛雞姬游哀嘆了一聲，她化出人身，頭發燒成了寸頭，身上的羽毛裙也變得焦黑難看，她一把抱住姬時的肩膀，又喜又悲地道：“我兒，你怎麽化成這個鳥樣，你……看着比我都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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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歲的姬游皇室出身，從小養尊處優，心态寬和，肌膚細膩不見一絲皺紋。三十二歲的姬時打生打死，操勞半生，頭上甚至已經長出一些白發，兩人站在一處，年近五十的姬游明顯更加年輕美麗。

姬時謹慎地啾啾兩聲，假裝自己還不太會說話。

姬游更驚了，鳳血傳承之下，會覺醒回溯數代血脈記憶，等于旁觀了好幾代老祖的人生，這不是會立刻開智的嗎？還是小七出了什麽問題？

姬時沒有得到什麽有用信息，她也不敢和姬游全盤交代，只能打定主意不開口。

姬游只能猜測自家女兒交了好運，回溯到了遠古血脈，畢竟祖鳳大陸十幾萬年繁衍生息下來，語言變遷了不知多少代，西鳳國祖上就曾有一代鳳皇覺醒了蒙昧時代的鳳鳥記憶，習性變得和野鳥一樣，據說那個時代百官上朝都是站在鳳皇栖息的梧桐樹下，這也是鳳血強悍的體現。

她只好安慰自己，鳳火化形并不是以後就長這樣了，等小七充分掌控了這份力量，她還可以化成別的形态……真的，這模樣不能說醜，就是好老啊，姬游記得自家老娘去世的時候也就差不多這個樣子。

水雲宮雖然沒有遭受大的傷害，但被水汽蒸了大半夜，暫時也住不得人了，姬游挨個安撫了柔弱的兒子們，讓他們回到帝子宮裏休息幾日，然後帶着姬時去了她所居住的梧桐宮裏。

姬時一米八幾的大個在兩米多的姬游看來嬌小可憐，也不知女兒是覺醒了什麽時代的鳳血記憶，據說蒙昧時代的鳳鳥個頭确實不是很大……姬游雖然有些頭疼，但更多的是欣喜，她拉着姬時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不知什麽時候頭開始一點一點的，然後她腦袋向姬時一靠，沉沉地睡去了。

母女夜談之下，姬時知道了很多關于鳳國的事，這不怪姬游沒有提前和她講，正常人都不會和出生月餘的小嬰兒講這些，如今姬游是覺得姬時開了蒙昧，所以不管她聽不聽得懂，都一股腦告訴了她。

姬時摟着這輩子的老母親，實在是睡不着，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很足，腦子也比前世轉得快多了。最重要的是，前世一直折磨她的火系異能後遺症在這次突破之後也消失了，體內的熱流一旦燒過了某個界限，就會自然而然有清流撫慰而過，調動異能更加得心應手。

最令姬時驚訝的是，她如今的異能水平明顯高出了前世的異能九級，就如姬游說的那樣，得到傳承後的鳳才是真鳳，那些史冊上的先祖的超高戰力，大約就來源于此。

要是前世她有現在這個水準，打個破爛喪屍皇就不需要用自爆來同歸于盡了。

遺憾只是一點點，姬時躺在西鳳皇的大床上，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她這輩子的母親看着都比她年輕，那她那些溫柔可愛的哥哥們……就算是最年長的大哥看起來似乎都有些像她兒子的樣子。

姬時這麽想着，忽然身體一輕，從摟着老母親的姿勢變成了抱着姬游脖子的動作，她驚訝地看着自己粉嫩嫩的小手掌，比嬰兒時期大了一圈，看着也就幾歲大。

如同把左手交給右手一樣自然，姬時很快又變化出了鳥身，這模樣是最磕碜的。原本光禿禿的小雞看起來還有幾分萌樣，可現在開始長羽毛了，羽毛發根從羽管裏往外長，顏色各異的羽管一半探在肌膚外面，一半在裏面。斑斑點點難看極了，還不如剛出生的小雞呢，至少毛茸茸的。

姬時自己看着都難受，很快變回了她三十二歲的模樣，自己的身體用着踏實。

劉徹的帝子宮裏，幾個兄弟都沒睡，由博覽群書的劉徹簡單解釋了一下小七的情況，衆人聚在一起沉悶了許久，劉徹才打破了沉默，玩笑似的開口道：“不會有人想着吃了這小家夥吧？”

衆人的視線都朝劉徹看來，朱元璋幽幽地道：“你沒往這上頭想，怎麽會說出來？”

劉徹并不承認這點，只道：“覺醒的鳳，古籍稱之為真鳳，一鳳可戰九荒。在鳳國古籍上所記載的荒，乃是蒙昧時期的百尺巨獸，從有文字記載以來就沒有戰死的真鳳，她們都是老死壽終。”

從蒙昧時期到祖鳳飛升，再到四女分國，傳承無數代，自然少不了征戰，然而沒有一本古籍記載過真鳳戰死，這就很可怕了。

誰都知道劉徹肯定考慮過吃小雞，不然他考慮實力差距幹什麽？但誰也懶得開這個口去戳穿，嬴政沉默了很久，說道：“十五年前，朕在西鳳國十六郡各地開設育慈堂，收編被棄養的男童練為部曲，經商買賣自給自足，如今有四州郡守為朕所用。”

劉徹沒有開口，李世民輕聲道：“我別無他有，只在承天郡內養了一支玄甲軍，編制三千人。”

嬴政年紀最長，十五年前他已經可以自由離開西鳳宮外出，弄出這樣一片家業也很合理，李世民就令人驚嘆了，他從去年春日開始接觸宮外，名義上是擇妻，結果背地裏搞出了三千玄甲。

朱元璋看了一眼李世民，撇嘴道：“老朱沒那個本事，就收攏了些要飯的，耳目靈便些。”

朱棣和曹操對視一眼，紛紛搖頭表示自己啥都沒有，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帝子，連皇宮都沒出去過，哪有什麽勢力可言呢。

衆人看向劉徹，劉徹一攤手，“看我幹什麽？幾萬大軍都能被一只真鳳滅掉……”

嬴政道：“不是幾萬，朕有二十萬精兵。”

空氣一時之間都安靜了下來，衆人齊齊看向嬴政，連早有猜測的劉徹都張大了嘴巴。

養私兵部曲要花錢的，很多很多錢，劉徹雖然一直知道嬴政野心勃勃，可從沒想過他手底下能養了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