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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路行雪毫不在意系統的死亡威脅,此時他渾身綿軟無力,加上腦袋疼得快爆炸,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躺下。
他是真沒想到,都死了穿越了,頭痛的毛病竟然也沒改掉,跟着一起穿來了。
穿過廣場,護衛推着路行雪來到走廊,此時牆外的咒罵聲已經清晰可聞。
“路行雪,你喪盡天良,殘害無辜,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老城主是何等寬厚仁善之人,姬夫人更是俠義之輩,為滿城百姓不惜以身飼餓鬼,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麽東西,怕是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
“老城主啊,姬夫人啊,你們走得太早啦,如今的洗雪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人人心向往之的樂土,而已經淪為人間煉獄——毀人根基,濫用酷刑,死後屍身與魂魄都無法保全,與餓鬼何異啊!”
……
痛罵者有之,哀嘆者有之,好不熱鬧。
有的罵得實在難聽,路行雪仿佛沒聽見似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身後的護衛心裏卻很忐忑。
路行雪越是沒反應,護衛心裏越是沒底。
因為他深知城主的喜怒無常,尤其發病時,隔着老遠有人咳個嗽,可能都會刺激到他,要把咳嗽的人給撕了——字面意思上的“撕”。
“城主,這些人叫嚣的實在厲害,要不屬下讓人把他們趕走?”護衛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雖然現在城主沒什麽表示,但他怕外面那些人再繼續刺激下去,會導致城主又發瘋,血洗所有堵門的人不說,身邊伺候的人也會受牽連。
路行雪現在确實有點想發飙,有種撕毀破壞什麽的沖動,但他向來能克制自己,聞言睜開微阖的雙目,慢吞吞問道:
“趕走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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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随口一問,但護衛以為他已然動怒,“砰”地在輪椅邊側跪下來,膝蓋把木質的地板砸出道裂縫。
“屬下該死,城主恕罪,屬下這就去将所有人扔下鬼哭涯,把他們的靈魂喂給餓鬼,讓他們再罵不出一個字!”
路行雪揉了揉眉心,覺得頭更痛了。
他那句話是這麽解讀的嗎?還是這個城主之前特別喜歡殺人,所以才讓屬下動不動就怕成這個樣子,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案也只有把人全嘎了?
路行雪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些刑具。
哦,這麽喜歡用酷刑,看來确實是有點殺人愛好的。
前面就是城主的房間,路行雪這一路行來遇到的所有人,在聽到輪椅響時便跪了下去,雙手交疊放在地面,以手貼額,恭敬地跪地沒有一人敢擡頭。
正如此刻房門前的兩名侍女,跪得非常标準,挑不出一絲毛病。
看着身周跪了一地的人,路行雪心中升起淡淡無奈。
好歹你們先把我弄進房間再說啊。
房間有門檻,路行雪沒辦法坐輪椅進去。
好在原身只是病弱,并不是真的殘廢,走幾步應該是沒問題的。
他兩手撐在輪椅兩邊的扶手上,慢慢站了起來,努力穩住沒讓雙腿打顫。
現在的感覺就好像幾天沒有吃飯,渾身無力,還心慌氣短。
路行雪有些高估這具身體了。
他剛站直,便覺一股暈眩襲來,眼前陣陣發黑,喉頭湧起一絲腥甜。
“噗——”
豔紅鮮血噴吐,雪白衣襟染上點點紅梅,纖弱的身子如蝴蝶墜落般倒了下去。
“城主!”
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
……
混沌的意識撥雲見日,逐漸清醒過來。
房間裏很安靜,一點聲音都聽不到,路行雪喜歡這種寧靜,這讓他心頭的煩躁減少許多。
路行雪正這樣想着,結果微一轉頭,一張放大的臉直接怼到跟前。
“城主,您終于醒了!”來人欣喜地道,看得出他是真的高興于路行雪醒來,卻沒想過這樣會把一個好人也吓出毛病來嗎。
路行雪閉了閉眼,克制住擡手揉按眉心的動作,淡淡“嗯”了聲。
他這時才發現,房間裏不只一個人,還有好幾個下人和護衛,只是這些人垂眉斂息,鹌鹑一樣站在角落,極大降低了存在感,他這才沒察覺。
“老奴只是離開兩日,他們就是這樣照顧城主的,實在該死。”河伯面色陰沉地說着,目光轉向路行雪時,立馬又變得慈祥和藹起來,用一種哄幾歲孩子的口吻安撫道:
“城主別氣,河伯在呢,哪個不長眼的敢惹您生氣,老奴替您處罰了。”說着招了招手,一名護衛捧着個盒子低頭上前。
河伯接過盒子,像是給孩子展示什麽有意思的玩具似的,語氣自然地道:
“喏,他的頭是老奴親自砍下的,屍身已經扔去鬼哭涯。若城主還覺不滿意,老奴可以把首級專門送到封印裂縫處,那裏的餓鬼幾百年不曾進食,哪怕是一縷殘魂,也能在眨眼前撕成千萬片。”
說完後,滿懷期待地望着路行雪,似乎覺得這樣一定能哄得路行雪開心起來。
路行雪望着盒子裏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默然不語——閉眼之前還在給自己推輪椅,結果一睜眼,這人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路行雪想起那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用在這裏有點矯情,但很貼合。
如果跟在城主身邊,都是這樣的高危工作。
路行雪有些明白,這裏的人為什麽那麽怕他這個城主了。
“城主?”看路行雪半晌沒作聲,趴在床頭的河伯擔心地喚了聲,他望向路行雪的眼神,沒有其他人眼中的害怕,只有深切的關心。
似乎無論路行雪做什麽,在他眼裏都只是一個需要照顧呵護的孩子。
“嗯,無事。”路行雪默默移開視線,望着床頂雕刻的镂花,意識到這具身體是真的差勁,居然走幾步路都會吐血,躺下休息這麽久,也依舊覺得渾身泛力,提不起勁。
這不是個修仙世界麽,身體差成這樣,它合理嗎?
【合理的,宿主,雖然這是個修仙世界,但你忘了嗎,你資質差不能修啊;而且這個世界的毒或許毒不倒厲害的大能,但毒你一個廢材還是綽綽有餘的。】
很好,裝死了這麽久的系統來個二連打擊。
他就說世界怎麽如此寧靜,原來少了系統的聒噪。
【系統,我還是喜歡你沉默是金的樣子。】
系統卡了卡,憂心忡忡地道:
【宿主,我是虛拟數據,沒有實質形體的……毒素已經侵蝕到腦子了嗎?宿主,你要努力做任務,加快解毒進程啊。】
路行雪:“……”
看着臉色有點發黑的路行雪,河伯憂心更甚,“城主的頭痛症如今愈來愈厲害了,原本用的藥已經不大起效果,看來最好還是回趟宗門。”
最後一句說得略有些小心,邊說邊看眼路行雪,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似乎怕他不高興。
路行雪聞言微微一怔,原來這個城主也會犯頭痛嗎?
他還以為是自己穿越自帶的呢。
見路行雪似乎沒有動怒的樣子,河伯暗自松口氣,轉而說起自己此行結果。
“鬼哭涯的封印有所松動,不過問題不大,只是外圍的封印破了幾道口子而已,憑老奴自己就能補上,倒還不必驚動宗門。”
“封印松動,是被發狂的餓鬼沖擊所致,還是城主英明,時不時拿血肉和生魂投入涯底,起到了一定安撫作用。”
“鬼夜哭,苦無涯,洗雪城建立之初的目的便是鎮守鬼哭涯,夫人更是因此身死道消。如今城主繼承夫人與先城主的遺志,做得很好,夫人在天有靈,定然也是感到安慰的。”
河伯說着一臉欣慰地望向路行雪,臉上的驕傲之情完全發自真心。
路行雪仿佛看到一個溺愛孫子的爺爺,哪怕自己拿刀捅他肚子,他大概也會看着流血的肚皮,笑着誇一句,我孫子可有真有勁。
這時房門打開,一名侍女進來,跪伏在床前禀報道:“城主,郦夫人和遠少爺在外面求見。”
沒有原身記憶的路行雪并不知道這兩人是誰,好在系統及時介紹起來。
【宿主,這是你的繼母和弟弟,哦,你弟路遠就是原劇情中的主角。現在他的主角位格雖然被反派奪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和他打好關系有利于你之後的任務。】
【沒興趣。】
路行雪一口回絕,他大概了解了,這個系統只有在碰到跟任務相關的人時——比如原主角,比如現主角——才會話多起來,平時存在感并不強。
聽到路行雪拒絕系統急了。
【宿主,路遠在洗雪城名聲比你這個城主好多了,不久後的城民暴動,你如果能獲得他的幫助,或許能免于一死。】
路行雪依舊興致缺缺,系統頓了頓,這個宿主過于鹹魚,它只能出絕招了。
【宿主,被人堵在豬圈活活打死,你也無所謂嗎?】
路行雪頓了頓,就在系統以為他哪怕給自己換種死法,也該努力下時,卻看到他的宿主緩緩擡起手來,指向門外。
“他不是比我這個城主更受愛戴嗎?愛護城民,人人有責,下次就讓他去補封印吧。”
說完在腦海中冷冷回應系統。
【威脅我?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最讨厭的就是被人威脅?】
系統瑟瑟發抖,它本以為宿主只是擺爛,沒想到分分鐘掀桌。
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別人的命。
那它到底要怎麽辦嘛?
系統快哭了。
路行雪的話被準确地傳達到門外,頓時引起一小陣慌亂,少年擔心的聲音傳來。
“娘,娘你怎麽了?”
“大哥也沒說錯,只是補下封印而已,我如今已是築基,應當能夠應付。”
女人焦急的嗓音響起,但顧慮屋內的人,聲音被壓得很低。
“你築基能幹什麽?你不知道河伯是金丹巅峰嗎,去鬼哭涯都不能保證每次全身而退……就你這點修為,去送菜嗎?”
“行雪——”女子的聲音陡然擡高,推開攔在門口的人來到房裏,但也只站在門口沒敢再往前走,她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人,很快又低下頭,掩去眸中冷厲。
“遠兒還小,當不得如此重任。封印一事事關重大,行雪你做為城主還是要慎重人選。”說着飛快瞟了眼站在床邊的河伯,就差明說你還是派河伯去吧了。
等了片刻見路行雪沒反應,郦夫人心中忐忑,不知想到什麽,咬了咬牙,擡頭看向路行雪,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
“說起來,扶家那孩子已經關了有些日子了,行雪你的氣也該消了吧。還是早些把他放出來,免得壞了城主府與扶家的交情。”
“扶家?”路行雪淡淡重複了聲。
河伯一副忽然想起什麽的樣子,“說的是扶淵那小子麽?”
他看向路行雪,語氣淡定平常地道:“哦,城主,忘了跟你說,那個扶淵快死了。”
路行雪還沒什麽反應,系統震驚的聲音在腦子裏炸響。
【什麽,主角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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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