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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少年的身形有如鬼魅，闖入人群中，簡簡單單地伸手一掏，那人根本來不及逃，只覺心口一痛，他愣愣低頭。

便見少年掌心躺着顆血淋淋心髒，五指倏地一握——

那是……我的心髒？

這是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接着意識便徹底陷入黑暗，身體直直倒了下去。

人群四散而逃，響起一片驚呼。

郦夫人臉色蒼白，扯着兒子趕緊往後躲。

這惡鬼般的小子怎麽突然回來了？

正是因為引觞不在，又好不容易把河伯引開拖住，這才對路行雪下手。

畢竟如果有這兩人在，想要動路行雪，恐怕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郦夫人臉色難看至極，但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路行雪必須死！

郦夫人朝郦家主使眼色，讓他務必趁着今天這個機會斬殺路行雪，助遠兒登上城主之位，屆時洗雪城還不是他們郦家說了算，扶家也得退一舍之地。

郦家主臉色也不好看，他分明打聽到這引觞去了雪月宗，這麽突然趕了回來。

小院不遠處的槐樹下，誰也沒注意到那裏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人。

那正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扶淵，他手裏揣着個木質匣子，式樣頗為古樸，似還散發着淡淡香氣，想必裏面裝的東西也頗為不凡。

扶淵拖着重傷未愈的身體，和今生墊底的修為，千裏迢迢跋涉，冒着極大風險去取來魂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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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一趕回來，便看到個陌生少年，喂給路行雪一顆丹丸，而原本奄奄一息的路行雪，肉眼可見地恢複些許生機。

呵，沒想到他扶淵，有一日竟也會做這種多餘之事。

扶淵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慢慢捏碎了手中盒子。

小院裏此時已經亂成一團。

之前圍攻路行雪與他幾名護衛時，個個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現在卻被一名少年追得四散奔逃，有如喪家之犬。

“是引觞，是那個小怪物，他回來了！”

“可惡，不是說這小怪物不在洗雪城的嗎，怎麽會突然出現？！”

“金丹之下無敵，我們這裏沒人是他的對手，再這樣下去，人都快被他殺光了！”

“去對付路行雪，他一定會回身去救路行雪的！”

逃散的人群頓時達成默契，一批人牽制着少年，另一批人返回小院想要抓住路行雪當人質。

結果到院門口一看，裏面哪有路行雪的影子，只有一架空蕩蕩的輪椅留在原地。

引觞剛掏完一顆心髒，回頭見有人摸去小院意圖挾持路行雪，身形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那些人身後，五指從後心插入，一掏一個準。

那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胸口劇痛，愣愣地低頭，看到心口位置破開一個血洞。

為什麽……這樣快？

摘心怪之稱……果然，名不虛傳。

引觞解決幾人，一看院子裏失去路行雪的身影，頓時急了起來。

“城主哥哥！”閃身來到輪椅旁，看到輪椅上沒有路行雪的身影，整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原本看起來有些木讷的眼神，漸漸染上瘋狂。

“我在這兒。”

一道微弱聲音傳來，聽在少年耳中有如天籁，眸底的瘋狂之色瞬間褪去，臉上浮現歡喜，透着一種孩童般的純澈與依賴。

少年循聲望去，便看到路行雪正被一名黑衣青年抱在懷裏，臉上有淡淡倦色，倒沒什麽抗拒。

“城主哥哥，我把壞人都趕跑啦。”少年閃身來到路行雪身邊，滿臉燦爛笑容，一副求誇獎的模樣，如果背後有尾巴此刻定也是搖了起來。

引觞說話時警惕地瞥了扶淵一眼。

看到城主哥哥有用的到這人的份上，暫且就忍耐下，先不趕他走。

路行雪看着眼前這十七八歲的少年，心裏簡單要嘆氣了。

原主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啊，就沒個正常點的嗎？

溺愛成性，為了原身化身屠夫的河伯；小小年紀便已築基後期，酷愛“摘心”，且看起來明顯神智有缺的少年。

還有一個捉摸不透，疑似賴在身邊想看戲的主角。

唉，真是死都讓他不得安生啊。

【那宿主你就別死了嗎？這個引觞很厲害的哦，別看他傻傻的，但動起手來，河伯都不一定是他對手。】

路行雪在腦海中問系統。

【他現在這樣子，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造成的？】

【宿主你稍等下，我查查數據庫哈……找到了！嘶，這孩子也挺慘的，很小的時候被抓去一個殺手組織，經歷了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跟訓練，同期的孩子都死了只剩他一個，可能因為他天賦高組織舍不得弄死，但也弄傻了。】

【後來這組織被幾個宗門聯手滅了，這孩子不知怎麽流落在外。一次與野狗搶食時恰巧原身路過，丢給了他一個饅頭，從此後這孩子便一直跟着原身，趕都趕不走。】

路行雪：“……”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吐槽哪點。

比如原身丢出去的饅頭，到底是丢給那孩子，還是丢給當時那只狗的？

又比如這孩子跟着原身趕不走，其實是為了更多的饅頭？

路行雪沉默片刻，忽然問了系統一個問題。

【如果我死了，河伯和這個孩子會怎樣？】

系統頓了頓，老實回答。

【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劇情都是以前發生過的，又或者跟主角相關的重要劇情。】

此時扶淵抱着路行雪已經離開那個小院，因為引觞之前的出手，郦家主等人一時沒有追來。

而闖入城主府的人也已經發現路行雪不在府中，得知路行雪通過暗道逃了，正要過來與郦夫人他們彙合。

路行雪三人，除了引觞有超強戰力外，路行雪自己就是個廢五渣，不僅幫不上一點忙，還是個嚴重拖累。

至于扶淵，路行雪看不透他，明面上看着是跟他一樣的廢五渣，但又好像随時能開大。

“城主大人，我們現在要去哪裏？”扶淵問懷裏的路行雪。

路行雪被扶淵抱來抱去幾次，都快習慣了，就當是個人形代步工具——畢竟他此刻的狀态是堪堪保住一條小命，可經不起半點折騰。

至于去哪裏……路行雪陷入沉思。

城主府是回不去了，甚至洗雪城都不能呆，現在滿城的人都在找他這個城主。

引觞再厲害，也不能對抗整個洗雪城的人。

何況還有他這麽個拖累在。

河伯目前生死不明，很可能是遭了世家設計。

以河伯金丹期的修為，只要沒有強大外力介入，自保應當問題不大。

“去鬼哭涯吧。”

路行雪垂眸淡聲道。

引觞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只要路行雪在，去哪裏都可以。

扶淵聽後倒是瞥了路行雪一眼，嘴角彎了彎，眼眸中閃動着莫名意味。

做為穿過來後只出過一次城主府的路行雪，他是不知道鬼哭涯在哪兒的，不過這不有個代步工具嘛，倒省去一些麻煩。

眼見着就要領盒飯了，不知哪裏弄來顆藥丸，将他強行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既然又能多活幾天，那就再做點事吧。

想及此，路行雪開口詢問引觞那藥丸哪裏來的。

引觞對于路行雪，從來是有問必答。

“白胡子爺爺給的，他說這攻丹藥能保城主哥哥十年壽命，對了，白胡子爺爺還讓我帶話給城主哥哥。”

引觞說到這裏頓了頓，用平板的語氣一字不錯地複述道：

“你身上雖流有我姬家一半血脈，然自小性情頑劣，好殺殘忍，所行實有違天道，且屢教不改，愈演愈烈，實枉為我姬家後代。”

“現看到你死去母親份上，一枚碧靈丹，斬斷因果親緣，從此你與姬家再無瓜葛，望好自為之。”

顯然少年并不理解這翻話的意思，只是記憶好，聽過一遍就不會忘。

複述完了之後還眼睛亮亮地望向路行雪，似乎在等他的誇獎。

路行雪頓了頓，他可從來沒帶過孩子……望着這孩子期待的眼神，路行雪猶豫片刻，慢慢擡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

引觞呆住了，整個人都僵在那裏，只呆愣愣地望着路行雪，眼睛都忘了眨。

路行雪微微蹙眉，怎麽回事，不是這孩子求誇獎的嗎？

他以前看到過，很多大人們都是拿手拍拍孩子腦袋，以此作為誇獎鼓勵的。

正當路行雪疑惑間，呆住的引觞仿佛在瞬間活了過來，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那滿滿當當的歡喜之情，看着好像都要溢出來了一樣。

“城主哥哥，再來！”他抓起路行雪的手放在自己腦袋上，眼睛亮晶晶的，仰起頭一臉期待，“引觞，喜歡。”

路行雪頓了頓，不覺有些失笑，按住引觞腦袋的手不由揉了揉。

少年頓時更高興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笑容似乎會傳染，路行雪臉上也浮起笑容，雖然淡，卻是這些日子以來，扶淵在他臉上看到的第一抹真心笑容。

摸個腦袋而已，至于這樣高興嗎？

扶淵抱着路行雪，不動聲色往旁邊挪動了兩步，路行雪的手從少年頭頂滑落。

“前面就是城門了，必有人埋伏，小心點。”扶淵一本正經地提醒道。

引觞氣鼓鼓地瞪向扶淵。

這個大壞蛋，想跟他搶城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