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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望着天空不斷播放的畫面,這簡直是公開處刑。

那些個世家一個個臉色慘白得很,比之前身處黃泉領域時顯得更害怕,害怕的同時,更有一絲心虛。

“這、這些全部都是假的,是、是路行雪,一定是他使了什麽妖法,故意設計陷害我們。”

“對對,是路行雪,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有人反應過來,紛紛開始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腦子轉得快的将過錯都推到路行雪頭上。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人也都跟着,全都說是路行雪設計的,他們都是無辜的。

當然這些話也只是病急亂投醫罷了,稍微對留影石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以上那些說法都不可能做到。

但也一些無知的人,又或者比較容易被煽動的人,聽到那些世家一個接一個地全都指認路行雪,方才的想法就又有了些動搖。

慕山長老神色晦暗不明,眼神閃了閃,在所有人注意都在天上時,忽然對路行雪出手。

其他人反應不及,胥游見此變了臉色,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雖然他不恥路行雪所作所為,可要如何懲治路行雪,那也只能由雪月宗來。

路行雪看到慕山長老對自己出手,眨了下眼睛,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有些不太理解。

此時他正被扶淵抱着呢,對他出手,就是對扶淵出手,這慕山長老想殺的人是他還是扶淵?

扶淵的眼神冷下去,看着攻過來的慕山長老,嘴角微勾浮現一絲笑意……只是那笑意絲毫不達眼底。

他抱着路行雪飛身後退,單手接了慕山長老一掌,慕山長老被震得往後退。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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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淵落地踉跄兩步站穩,吐出一口血,因為懷裏抱着路行雪,吐血時他特意将頭扭到一邊,但還是弄髒了一點路行雪的衣服,上面落了幾點鮮紅血跡。

“抱歉啊城主,把你衣服弄髒了。”

扶淵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看着路行雪抱歉地笑了笑。

慕山長老落地後沒有再退,身形只是晃了晃便穩住了,強行壓制住翻湧的氣血,望向扶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這人到底得了什麽修行功法,短短時間竟能成長到這種地步,如果再多給他一點時間,這世間豈非無人再是他對手。

路行雪蹙眉看着扶淵嘴角的血,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放下掩嘴的手,掌心一點豔紅。

沒等路行雪說什麽,替他輕拍後背順氣的扶淵,嗓音低沉地輕笑出聲。

“城主,我們像不像一對同命鴛鴦?”他邊說着,邊擡手用指腹輕輕抹去路行雪嘴角血跡,語氣越發溫柔。

“我命硬,吐點血沒關系……城主身嬌體貴,怎能受如此苦楚呢?”

說最後幾個字時,他扭頭慢慢朝慕山長老看去,嘴角的笑意沒有絲毫改變,眼神卻一寸一寸冷下來。

慕山長老對上他的眼神,心中一顫,竟然生出絲怯意。

“玄一宗,很好。”

扶淵學着慕山長老方才的話,只是他語氣戲谑,再配上那副淡然無所謂的表情,頓時讓慕山長老有種無比氣悶的感覺。

“你靈骨不在,何以還有如此修為?”慕山長老平複了下心緒,眼睛緊緊盯着扶淵。

“果然,只有堕入魔道,才有如此速成之法……卻不知你如今的修為,是害了多少性命才換來的。”

說着完全不給扶淵反駁機會,又看着路行雪說道:

“路行雪,今日之事,以及數月前的事,你二人都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這時,又有幾名玄一宗的人趕到,其中就有一位金丹修為的長老,慕山長老心中大定,覺得有兩位金丹在此,扶淵是跑不了了的。

看到玄一宗來人,胥游神情微變,帶着雪月宗的人站在路行雪面前,與玄一宗形成對峙之勢。

他倒不是要保護路行雪,而是師門有令,要他将路行雪帶回雪月宗,那他即便将路行雪雪斬殺于此,也不能讓路行雪被別人帶走。

路行雪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想說話。

果然他哪怕洗去身上原有的污名,只要想對付他的人還在,就總能想出別的法子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樣報複來報複去,算計來算計去的日子,真的很累人。

可從他決定要查清姬魚容真正死因時起,就注定要被拖進這些漩渦,沒辦法再放任不管了。

好在現在無論是雪月宗還是玄一宗,都不能再随意殺他,想殺得另找罪名。

路行雪想到這裏,不由擡頭看了眼扶淵。

嗯,新的突破口在這裏。

扶淵不知道路行雪心中所想,摸了摸他的頭,“很難受麽?”

路行雪搖了搖頭,現在他跟扶淵被綁定在一起,只有其中一人有罪,另一人很難獨善其身,所以這慕山長老,現在做的就是先拖扶淵下水,再将他倆一網打盡。

路行雪正想着,今日是要去玄一宗,還是雪月宗,又或者再開一波大時,忽然一道聲音由遠及近。

“小雪兒莫怕,我來了。”

“有本座在,我看今日誰敢動你。”

随着聲音落下,一道紅光掠來,伴随着一股灼熱之意,四周溫度驟然升高許多。

“砰”地一聲,氣浪排開,一道紅色身影落在玄一宗與雪月宗之間,将兩邊的人都振飛了出去,連胥游也站不穩連退好幾步,險些引發舊傷吐血。

這樣的出場震驚全場,所有人都呆住,望着那個從天而降的人說不出話。

路行雪也看了過去,畢竟那聲“小雪兒”讓他想忽視都難,這一看之下不由愣住。

路行雪從不是一個看重外表的人,他自己的樣貌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算得上格外出色,扶淵的長相也可以稱得上是世間難尋。

見慣了扶淵那張臉,路行雪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看人看呆的時候。

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一張臉,每個看到這張臉的人都會忍不住為其沉迷,卻又生不起絲毫亵渎之心,更不敢逾越半步。

因為這個人的氣勢太強了,他站在那裏,仿佛王者君臨,睥睨縱橫,令人不敢直視。

不過路行雪沒有什麽太大反應,只是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那人身側時,卻是眸光震動,平靜的面容終于有了變化。

衆人被震撼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時一道歡快的聲音打破現場沉靜。

“城主哥哥,我來找你啦。”

少年朝着路行雪飛撲而去,又在到了路行雪面前時止住沖勢強行站定,晶亮的眼睛裏滿懷喜悅地看着路行雪,沒有一絲陰霾。

“城主哥哥,我沒有一直等,自己來找你了,因為我太想你了……你、你不會生氣吧?”說到最後一句,少年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自己做錯事。

路行雪眼裏流露笑意,擡手摸了摸少年的頭,含笑道:“引觞真棒。”

一句話便讓引觞眉開眼笑,開心的不得了。

相比起路行雪的開心,扶淵的身體卻略有些緊繃,瞥了眼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與少年,抱着路行雪不動聲色退離兩步。

沒人注意到他的動作,那人到來後目光便直直落在路行雪身上,根本注意不到旁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激動,沖淡了他身上那種不食煙火的氣息。

“你就是路行雪?……好,沒想到一轉眼這麽大了,跟你娘長得真像。”路行雪聽了眸光微閃。

這人看路行雪的目光滿是慈愛,目光更是片刻舍不得移開,看出路行雪此刻狀态不是很好,更是勃然大怒,轉身一揮袖,沖着慕山長老等人喝問道。

“你們這麽多人欺負小雪兒一人,是覺得自己背靠大宗門,而小雪兒沒有長輩撐腰嗎?”

那一揮袖滿含怒氣,竟是将剛爬起來的幾人打得又飛了出去,連吐好幾口血。

扶淵:“……”

他這麽大個人,硬是裝看不到嗎?

慕山長老運功化解那揮袖一擊,面上看着沒什麽,內裏卻是氣血上湧,要不是強行壓下也會吐出口血來。

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冢、眠、真、君。”慕山長老死死盯着那人,一字一字說出這個名字,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冢眠微一挑眉,“哦,你認得我?”

慕山長老雙手握拳,緩緩地道:“三十年前的鳴鹿山一戰,家師荷月真人,正是喪命于閣下之手。”

殺師之仇不共戴天,周圍的人聽了全都心頭一顫,卻又眼現茫然,很多人不知道鳴鹿山之戰是什麽。

胥游卻是瞳孔猛地一縮,震驚地看着冢眠,身體下意識擺出攻擊姿勢。

冢眠對這一切滿不在乎,聞言只是瞥了慕山長老一眼,淡聲道:“你是荷月的徒弟?怎麽,要給你師尊報仇?”

慕山長老握着的手慢慢松開,“當年的事已成過往,何況兩族也早就達成協議,互不侵犯,免生戰事。”他說着深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下情緒問道:

“卻不知冢眠真君離開軒轅丘,今日到此所為何事?”

提到這點冢眠臉上閃過怒氣,冷哼一聲,“你們欺負我家孩子,再不來,難道要被你們逼着再跳一次鬼哭涯嗎?”

慕山長老一愣,目光不自覺看向路行雪。

路行雪沉吟不語,心中已有所猜測。

冢眠不管別人怎麽想,轉向路行雪,臉上表情一下變得溫柔起來。

“小雪兒,別怕,我跟……你娘親乃舊識,有我替你做主,這裏沒人能欺負你。”

他說得非常誠懇,路行雪沉默以對,扶淵則微微蹙起眉頭,目中警惕之色更甚。

慕山長老狠狠皺了下眉,開口道:“冢眠真君,當初的協議可是有寫明,兩族從此互不侵犯,而妖族不可插手我人族事務……冢眠真君難道是想毀約不成?”

冢眠真君冷冷看着他,不客氣地道:“我跟小雪兒家中長輩是舊識,此乃私事,別跟我扯什麽兩族大旗。”

慕山長老嘴角抽了抽:“……”

傳聞中雪月宗宗主的女兒與一妖族有私情,為此鬧得險些叛出宗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冢眠沒再理慕山長老,再次轉向路行雪,表情立馬柔和下來……這翻變臉功夫也是令人嘆為觀止。

“小雪兒,不若跟我回軒轅丘吧,姬休與那老兒一點沒變,依舊不是個東西,自己的外孫都不管,任其自生自滅。”

“”住口,休得辱我宗主!”

“路行雪不能跟你去軒轅丘!”

冢眠話剛出口,雪月宗的弟子便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胥游站了出來,雖然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卻還是強硬地表明态度。

“冢眠前輩,路行雪不能跟你去軒轅丘,我要帶他回雪月宗……這是向月太上長老的意思。”

“向月?”冢眠的臉色驟然冷下來,臉上毫不掩飾厭恨之色。

慕山長老此時也不甘寂寞,開口道:“這二人我需要帶回玄一宗。”

頓了頓,或許覺得帶回兩人有點困難,便又改口道:“既然路行雪是姬宗主外孫,我玄一宗也不好幹涉姬宗主家事,那就帶走扶淵好了。”

一下子,路行雪與扶淵兩人成了三方争奪的目标,三方互不相讓,卻誰都沒問兩人的意思。

路行雪與扶淵對望一眼,都讀懂彼此眼中意思。

——啊,好煩啊,好想毀滅啊。

【等等,宿主,你最好去一趟雪月宗!】

系統在路行雪腦海中大叫,路行雪有點不耐煩,以為它又要自己做什麽任務。

【我現在沒心情聽你廢話。】

他今天聽得廢話夠多了。

【不是,宿主,你忘了自己身上的蠱毒了嗎?】

【想要解你身上蠱毒,徹底恢複,只有去雪月宗,修習雪月宗的獨門心法,才有可能讓你恢複健康,變得與常人無異。】

路行雪沉默了,他雖然不是很在乎生死,前世也習慣了坐輪椅的病弱身體。

剛穿來時對這副病弱身體也不在意,但現在他有事情要做,拖着副病體終歸是不便。

“轟隆——”

天空忽然炸響,吓了衆人一跳,還在争執的三人不由擡頭望天。

只見頭頂裂開一道道縫,如蛛網般擴散開,原本開啓的護城大陣,在全城人的矚目中,就這樣轟然破碎。

洗雪城的百姓今天實在經歷過多,看到現在這幅天塌般的景象,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又是要搞哪樣?今天還有完沒遠?

等明白過來發生什麽後,一個個驚駭欲絕,跪地哭求。

“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護城大陣沒了……”

“洗雪城失去護城大陣,想要重建不知要到幾時,誰知在這之前會發生什麽。”

“為什麽護城大陣會消失?是城主大人……抛棄我們了嗎?”

西郊這邊的百姓明白發生什麽後,怔愣片刻後反應過來,全都朝着路行雪跪下磕頭。

“求城主大人不要收回護城大陣!”

“城主我們錯了,洗雪城不能沒有護城大陣啊。”

洗雪城的護城大陣在二十年前的鬼哭涯之亂中毀壞,後來可以說是姬魚容憑一己之力重建,而路行雪更是在剛出生,便成了大陣陣眼。

想要徹底斷絕路行雪與護城大陣的關系,那就只能毀了重建一個。

不過這次鬼哭涯的封印沒出問題,所以雖然護城大陣沒了,但也不會馬上面臨危機,抓緊時間,還是能夠馬上修一個的。

郦家主抖着手指着路行雪,“路行雪,你、你好狠……”

胥游深深皺眉,看着路行雪道:“你沒必要做得這樣絕。”

倒是冢眠暢快地大笑起來,“小雪兒做得好,不愧是魚容的孩子。”

路行雪平靜地掃視一圈衆人,目光在那些跪地企求的城民身上掠過,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我不再是你們的城主,洗雪城之事,從此與我無關。”

說着,他轉頭看向冢眠,“冢眠前輩,很抱歉此次不能随你回軒轅丘,我要去一趟雪月宗。”

擡眸對上扶淵視線,頓了頓,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我要去雪月宗。”

扶淵凝視他的眼睛,末了微微一笑,“好。”

“不管城主去哪兒,扶淵自當追随。”

路行雪微微蹙眉,“我已不再是城主。”

扶淵垂眸望着他,“你不再是洗雪城的城主,但永遠是我的城主大人。”

路行雪抿了抿唇,移開視線默然不語。

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一點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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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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