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完美逃亡(十四) 新發現
第25章 完美逃亡(十四) 新發現
深邃黑暗的排水道,燈光為他們劃出一片明亮的安全區,兩個高瘦的影子在牆面晃動,話語聲輕微卻堅定。
“我們原路返回?”郁臻遞着手裏的地圖,詢問道。
他的好奇心不如他的食欲旺盛,他不樂于探索未知,除非被逼無奈。
杜彧卻不這樣想,主動提議:“去右邊看看。”
“我覺得最好不要。”郁臻把沒人接手的地圖折好,攥在手裏,“既然地圖上沒畫,一定走不通。”
“那也未必,可能是通向別的地方。”
郁臻怕的就是這點,他質疑道:“通向別的地方,什麽地方?我們冒險深入是否有危險?”
他話語裏的反對和抗拒顯而易見。杜彧說:“我不勉強你跟着,你上去等我。”
換作現實中,郁臻早扭頭走人了;可這裏情況不同,如果他面前的杜彧死了,這層夢境必然崩塌,他會醒來或者随之落到下一層,一切再重新開始。
重新尋找杜彧,重新适應了解陌生的世界,重新歷險。
光是想想,他就腦袋發昏了。
結束這場夢,他未必能完成任務,但半途而廢他更不甘心。
“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郁臻妥協了,他始終是個不夠執拗的人。
兩人跨回右岸,在人魚雕像那雙石目空洞的凝睇下,轉角進了右側的排水道。
走了十五米,這條地圖上不存在的暗道便露出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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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像一條被廢棄的支道,用水泥與磚頭砌成牆堵塞。但不知何故,這堵牆的上半層并未經過水泥固封,中間讓人砸出個大窟窿,灰石磚塊淩亂無序地落到水溝裏,堆疊起一座半沉水底的小石山。
窟窿後邊是一片黑洞洞的空間,燈光照進去如同被吸收了。
看磚頭落地的位置,牆是被人從裏面砸壞的。也就是說,這條暗道真正的盡頭不在這裏,它的确通向某個地方;而之前曾有人從裏面砸穿牆體逃出,跳進了他們所處的下水道。
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屍體。
郁臻的焦慮感加重了,他不喜歡每件事都是意料之外。
“不對……走,快走——”杜彧瞬間轉身,拉住他的手往原路狂奔!
“喂!”不等他問清緣由,身體已然被拖拽得飛了出去。
急促的奔跑聲“噠噠”地充斥着狹長的暗道,郁臻被人拽住手腕帶着往前飛跑,腳下一不留神絆到倚在牆邊的屍骨——
失去韌帶筋肉連接的腿骨竟然被他一腳踢飛!失去一邊支撐的人體骨骼噼裏啪啦地摔倒……
骷髅裏嵌着一絲閃亮的銀光,在頭燈搖晃的光影間乍現。
……那是什麽?
來不及細看,郁臻被腕間那股強橫的拉拽力道帶着疾跑而過。
經過幾百米的沖刺飛奔,郁臻的心跳急遽,呼吸粗重。他的喉嚨幹澀難以吞咽,胸口堵得發痛。
眼前的景象,使他心情徹底沉入谷底。
原先他們穿過的、連接管道的窄小出口,被一面粗硬的鐵網嚴密覆蓋,那刮落的紅鏽和碎鐵屑,說明它才将落下不久。
被堵住了。
他們出不去了,和艾琳·尤諾彌娅·耶修一樣。果然,她不是沒想過求生,而是失去了機會,只能倚在牆角死去成為老鼠的美餐。
——是有人發現他們了嗎?還是自動埋伏的機關?這麽一條荒蕪陰暗的下水道中,竟然布置着機關?
皇宮的防衛竟然森嚴到連地下建築也要管控,那他們是什麽時候、如何觸動它的?
太多難題擠進他的大腦,壓迫到窒息。
杜彧當機立斷地脫下背包,取出裏面的斷線鉗,作勢要下水去剪斷那張鐵網。
“別白費力氣……”郁臻勸阻道,“那鉗子剪點鎖鏈還行,這麽粗的鋼筋,剪不斷。”
杜彧不理會,跳到水裏,固執地嘗試剪斷那笨重粗悍的鐵網。
十分鐘後只在鋼筋條上留了幾條刮痕,徒勞無功。
郁臻的心跳基本平複,他拿出包裏的水,擰開蓋子灌了自己大半瓶,對杜彧的背影道:“別剪了,回來補充體力。”
他原以為杜彧不會聽,肯定要擰着王子脾氣繼續忙活,沒想到對方卻知難而退地垂下手,回到了岸上。
郁臻還舉着瓶子,不想杜彧直接搶走了他的水,毫不介意地喝完了他剩下的半瓶。
“你自己也有啊!”他暴躁道,“為什麽喝我的?”
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憤怒,要不是杜彧異想天開,他們不至于落到這般田地。
杜彧喝了水,淡色嘴唇變得濕潤,臉上沒有表情,正經說正事道:“你覺得我們是觸碰了什麽機關,才會出現這張網?”
對方問得認真,郁臻再心有怒氣,也知不該在喝水這件小事上糾纏不休;他稍加思索,神情凝重道:“我們下來以後,只碰過那具屍體。”
“那具屍體?”杜彧眼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陰影。
郁臻想起路過撞倒屍體時,看到那抹銀色亮光,說:“我們回去看看她。”
……
不幸被郁臻踢中的腿骨掉進了水溝,屍體變成一具瘸腿女屍。
“我……不是很想幫她撿起來。”他蹲在水溝邊,望着渾濁漆黑的污水,糾結萬分。
“那就別撿。”杜彧不關心這類無關緊要的事情。
“好。”郁臻的心理包袱就這麽消失了。
他轉過來面對女屍,撥開餘下的白骨,翻翻找找,很快從中揀出了一把銀色鑰匙——他瞥見的那抹銀光來源于此。他把鑰匙放到頭燈光源最亮處,給杜彧展示道:“新發現。”
一柄普通的銀質鑰匙,輕微氧化,擦掉灰塵成色依然算嶄新。
他們把幾十年前的白骨捧起來挪到別處。地面并無鎖孔,鑰匙只是被死者無意或刻意地壓在了身下,而它的用途值得揣摩。
杜彧拿起死者的頭骨,目光缺乏敬畏之意地端量着,“這麽一想,我們都只猜對了一半;艾琳她既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而是被關在這裏餓死的。”
郁臻道:“是呀,我們的下場也要和她一樣了。”
杜彧放下骷髅頭,“我們得出去。”
郁臻懶洋洋地斜睨着人,“變成魚兒游出去,還是變成老鼠爬出去?”
杜彧好言好語道:“你不要諷刺我,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蚱蜢。”
郁臻怄火道:“讓你聽我的原路返回你不聽!好奇害死貓啊!好了,這下我要和你一起死了,下輩子再見。”
氣氛緊張得一點即燃,于是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少頃,杜彧歪着頭,露出極為無奈的笑容:“你怎麽這樣?”
杜彧嘴角微翹的弧度像是勾線筆描的,和杜玟七分像;害得郁臻的心狠狠顫動了一下——就好像,那細軟的筆尖勾勒微笑的同時掃過了他的心間,激起一陣抓心的癢意和雞皮疙瘩。
他臉紅了,想好的刻薄話也突然說不出口了。
“煩死了。”郁臻低聲抱怨道。
杜彧:“什麽?”
“我說你很煩!”郁臻用大聲量掩蓋自己的難堪,“走吧走吧,去看看你惦記的秘密通道!”
……
“我說真的,我們下來的時候,并沒有那扇鐵網,所以肯定有打開它的辦法。”杜彧跟在他後面,不停歇地說道。
“但願吧!”郁臻沒好氣地回答。
他相信有打開出口的辦法,但他不像杜彧那麽樂觀;如果辦法好找,那位艾琳女士也不會困死在下水道——假如她不是被別人殺害的話。
她仍有可能是被殺害的。
皇家研究院離此地路程三小時,考慮到兇手的體力和棄屍這一目的,當然沒必要擺弄屍體;可地圖上不存在的那條暗道離屍體所處位置僅幾百米,若兇手是有意把她放在那裏,刻意營造出她是被困而死的假象,也說得過去。
但到底是為什麽呢?
太陽穴突然間的抽痛打斷郁臻的思路,他放棄和臆想中的兇手鬥智鬥勇。
管他呢,現在他又不是刑警了,該省點腦子解決自身存亡問題。
穿過百米隧道,再次見到那尊下水道裏的美人魚。
它手腕上斑駁陸離的金環倒映出他們的身影,那對空洞的石目如聖母般慈愛地俯視衆生。
面對T型岔口,兩人直接往右拐,準備去探索牆體窟窿後的密道。
然而走了沒幾步,一股違和感油然而生,似一縷幽魂覆在郁臻的後背,引得他後頸發涼,頻頻回頭。
杜彧注意到他的異樣,關心道:“你怎麽了?”
郁臻順勢停下腳步,指着後方岔口的人魚雕像,問:“你記不記得,它之前是看的哪個方向?”
杜彧聞言,倒退回去察看石像。
它扭着纖勻修長的頸脖,正慈憐地望着他們這邊,瘦長的雙臂舒展……
他們走的是右邊……右邊。第一次見到這尊雕塑時,人魚分明是看向的左邊!
杜彧背脊生寒,道:“它變了,它的頭從左邊轉到了右邊。”
什麽時候的事情?這麽明顯的變化,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
“是因為它,我們才出不去的?”郁臻牢牢盯視着石像的頭肩,然後向杜彧遞出一只手,“鉗子給我。”
杜彧的手伸到背包裏摸索,然後把1.5公斤重的剪線鉗交給他,“你要做什麽?”
郁臻接住鉗子,“嘩啦”一聲踩進水裏,直直走向人魚雕像,說:“我要把它砸了。”
“你瘋了?”杜彧跟着他下到水裏,濺起稀裏嘩啦的水聲。
郁臻:“我沒瘋,我要看它到底是個什麽內部構造。”
杜彧按住他的肩膀,并奪走他手裏的鉗子,郁臻回頭正欲發作,只聽對方說道——
“我來吧,我比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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