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善良的吸血鬼

善良的吸血鬼

自從回紐約後，哈利的心情仿佛一直在坐過山車。

哈利十歲，母親去世，他父親諾曼奧斯本就把他獨自丢到了歐洲，遠離熟悉的人事，孤身求學。十年後回到紐約，他父親去世前，不但把岌岌可危的奧斯本工業留給了他，還又甩給他了一枚重磅炸彈——奧斯本家族所受的詛咒。

所有的奧斯本都患有血液性遺傳疾病，而且一代比一代發作的早。

老奧斯本告訴他，他把哈利送走，是為了不受幹擾、專心致志地研究疾病的治愈方案，前段時間在紐約作亂的大蜥蜴，也是他走投無路、到處尋找治愈方法的副産物。

老奧斯本去世時不到五十歲，而哈利年僅二十，已經開始展現疾病發作的早期症狀——易怒，手抖，皮膚異變。

這樣下去，他活不過五年。

而老奧斯本究其一生也沒能找到治愈方法。

而後便是奧斯本股權的繼承、權利交接。宣讀遺囑時他清晰地感受到所有人目光中那種不信任的意味。

他才二十歲，甚至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商科學位。

哈利不得不豎起全身的刺為自己建立防禦，他必須展示出攻擊性——就算沒幾年好活，這幫人也休想把他當成搓圓捏扁的柿子。

哈利知道，一旦自己守不住老奧斯本留下的産業，他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流落街頭，凄涼地死去。

會議室外，盧克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喜好尋歡作樂、約會名模、性/病……這些毫無證據的猜測讓他的手掌緊握成拳、手指深深嵌入指甲。

會議室裏那些取笑他的聲音和他仿佛在兩個世界，可是哈利知道，自己必須面對了。

他已經是個孤兒了，必須獨自面對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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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一腳踏進會議室，盧克已經聽到動靜，識趣地閉上嘴巴，一瞬間他掃視全場，可以清晰地看到每個人臉上來不及收斂的惡意。

除了坐在會議室下首的那名金發男孩。

男孩神色專注，仿佛在認真傾聽什麽人說話一般。

接着，哈利也聽到了一個聲音，從男孩的方向傳過來。

“可是跟哈利傳緋聞的就只有那一個模特而已！就算是真的，不也說明哈利是個專情的人嗎？”

哈利微微一怔。

那個聲音說的沒錯。

他十六歲開始和那名模特交往，到二十歲自己回紐約，而對方因為家庭事業緣故，無法一同回來，所以已經分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為此落過眼淚。

一場會議——或者說立威下來，哈利聽到好幾次那個聲音，雖然每次都是從約書亞的方向響起來的，卻次次不見他的嘴唇動。

他似乎，在和腦子裏的什麽東西對話。

哈利越聽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約書亞——和他腦子裏的不知道什麽東西，非常了解他，而他自己卻對他們一無所知。

哈利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都先穩住那個男孩，循循善誘，将他拉至自己的陣營最好——這個陣營叫做「對抗奧斯本工業股東陣營」，成員：1名。

不過拉進這個男孩，他們就有兩個人了。

最差的結果不過是他死而已。

·

似乎是怕面對老板露怯——畢竟，約書亞現在的身份是奧斯本工業實習生，突然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董事長的親任助理，如果對奧斯本工業一竅不通可是說不過去的。于是，在跟着哈利去辦公室的一路上，小九就在叭叭叭叭地給約書亞講奧斯本工業的現狀。

聽得約書亞不厭其煩：“Mute.”

小九：“……我又不是你的人工智能！”

哈利的辦公室——繼承自老奧斯本的這間，面積非常大，裏邊甚至立着一個酒櫃，擺滿了各色紅酒、威士忌、香槟……約書亞的視線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

斜裏伸出一只手——哈利輸入了密碼，拿出一瓶香槟，看了眼年份，又拿出兩個酒杯。

約書亞被年輕的董事長打量一番：“能不能喝酒？成年了沒？”

“我十八了。”約書亞面不改色地說。

小九冷笑一聲。

“真十八了？”哈利給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伸手，“給我看看你學生證。”

約書亞：“……”

約書亞：“可是我沒有随身帶着。”

“算了，那就信你。”哈利勾了勾唇，然而嘴上說着相信，他卻并沒有把另一個酒杯也倒上，反而是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繼而像約書亞伸出手：“你也生病了嗎？”

這其實是一個不禮貌的問題，雖然約書亞外表很像白化症，但是剛認識的情況下，特別還是上下級的關系，這樣直接問出來非常失禮。

約書亞也因此皺起了眉頭。

然而哈利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些許不悅消失了。

“你也生病了嗎？就像我一樣。”

哈利伸出的手在微微顫抖，可以看出他指節泛着青色，血管突出。約書亞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指關節比哈利的足足小了一圈。

盡管已經從小九那裏得知了哈利遺傳病的情況，這樣明顯的對比，還是讓約書亞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約書亞的手纖細、蒼白，輕輕搭在哈利的手掌上，看不到任何血管，仿佛其中根本沒有血液在流動一般。

“我沒有生病。”約書亞回答，“瞳色是天生的。”

但這是騙人的。

約書亞十六歲那年，眼睛變成了紅色。後來因為長久地不進食人血，他的瞳仁慢慢褪成了粉色。

約書亞是一名吸血鬼，而且已經一千多歲了。

至于一名一千多歲的吸血鬼為什麽要僞裝成高中實習生，混進奧斯本工業……都怪他腦袋裏那個系統，小九。

其時約書亞剛種下一茬新鮮的蝙蝠翼草，這種植物長得像玫瑰，但是長出花骨朵之前，外貌平凡如同野草，生長極其緩慢。

上一茬蝙蝠翼草約書亞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培育好，結果他碰到了一名巫師向他求助。

當時約書亞生活的世界已經變成了喪屍橫行的末日星球，這名巫師告訴他，蝙蝠翼草可以起到魔藥的作用，将喪屍們重新變回人類。

地球上不管是人類還是喪屍對約書亞其實都沒什麽區別，但他鬼迷神竅地答應了那個巫師，把自己的蝙蝠翼草全都搭進去了。

花園裏，月光下，沒了鍍着銀光的藍色花朵，只剩下一地綠油油，屬實不符合約書亞的美學追求。

小九就是這個時候纏上他的。

這個系統不由分說進駐了他的大腦，自稱是來幫助反派們改邪歸正的，他的話實在是太多太密，約書亞不得不打斷他：“我看起來像一個與人為善的吸血鬼嗎？”

小九頓了頓，回答：“宿主可能不清楚，我們挑選候選人的條件之一就是拯救過世界。”

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拯救過世界的約書亞：“？”

“宿主不是提供了蝙蝠翼草嗎？這個世界從此就有救了呀！如果不是宿主，這個星球上的喪屍很快會吃掉所有的有機物，而且随着紫薯精侵略地球，整個宇宙都将變成喪屍地獄了！”

約書亞：“……”

他終于明白過來：自己不但搭進去一花園的蝙蝠翼草，還把自己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