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哈利奧斯本

哈利奧斯本

約書亞坐在會議桌下首，扯松了點那條讓他喘不過氣的領帶，深吸一口氣，仔細聽着其他董事們的對話。

會議室裏的人一半是奧斯本企業的董事，一半是經手諾曼·奧斯本遺囑公證的法務部律師們。

老諾曼·奧斯本去世的太突然，而他的獨子哈利·奧斯本今年只有二十歲，在人精董事們眼中無疑只是一塊肥肉，言論間透露出要把奧斯本工業瓜分殆盡、讓哈利·奧斯本黯然退出的想法。

“只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一名窩瓜臉的中年男人不屑地說，“如果公司落到他手上，大家可以趁早去找長勢最好的紅薯種。”

會議桌旁的人全部發出捧場的笑聲，盡管約書亞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這個窩瓜臉男叫盧克，是奧斯本工業第二大股東董事。”約書亞腦袋裏，有一個聲音輕輕說。

約書亞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确定在場沒有任何人臉上露出異樣的表情——這個自稱為系統、名叫小九的聲音，的的确确是只有自己能聽到的。

“奧斯本工業如今已經頹勢盡顯了。”傾九說話還文绉绉的，“前段時間，奧斯本工業的一名研究員試圖讓整個紐約的人都變成大蜥蜴，嚴重損害了公司的聲譽，導致股票大跌，在座各位資産都至少損失了四分之一。盧克原本勢在必得接手老奧斯本的股份，他覺得自己才是能挽救奧斯本工業的不二人選，然而老奧斯本把所有的資産都留給了小奧斯本……除了股份，還有知識産權，所以等會兒，哈利一來，盧克一定會擠兌他。”

約書亞感到幾分頭疼，在心裏想：“……你話太密太多了。”

“還不是為了讓宿主快點了解情況，”小九聲音裏染上幾分焦急，“一旦哈利入座，命運的齒輪就要開始轉動了！”

約書亞：“……”

其實認真說起來，約書亞現在的身份，是奧斯本工業底層的一個小秘書，穿着廉價的化纖西裝，讓他敏感的皮膚有些發癢。而系統口中這個小哈利·奧斯本，是約書亞的大老板。

而窩瓜臉男身着高級定制，說話卻讓約書亞頻頻皺眉，任何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都不該對一個年僅二十歲的青年說出許多如此惡毒的猜測——比如說，哈利·奧斯本十歲就去了歐洲，窩瓜懷疑他十年來頻頻和雜志封面女郎流傳緋聞，是不是已經得了嚴重的性/病，和他的老爹一樣不日就要撒手人寰——聽到這裏系統小九十分憤怒：“可是跟哈利傳緋聞的就只有那一個模特而已！就算是真的，不也說明哈利是個專情的人嗎？”

與此同時，一腳踏進會議室的哈利·奧斯本耳朵微微一動。

窩瓜臉眼尖，看到哈利，馬上起身，熱情地迎上：“哈利！天啊，你長這麽高了！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到我這兒！”說着，他在自己的胯骨位置比了比。熱絡的語氣，誰聽都是個慈愛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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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書亞撇了撇嘴。

他注視着那名話題中心，剛剛失去親生父親的青年，哈利·奧斯本。

小奧斯本身材纖細高挑，金棕色齊順短發，皮膚蒼白、嘴唇薄且弧度鋒利，配合灰藍色瞳仁，樣貌極其英俊，卻透着一股邪氣，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純真良善的角色。

的确，在小九口中，哈利·奧斯本，是這部電影裏的反派。

明明從外形上來說，窩瓜臉才更符合對反派的刻板印象才對——“這麽好看的反派真的不會帶歪小孩子們的三觀嗎？”

小九：“你一個……還操心小孩子的三觀？”

哈利沒怎麽理會窩瓜臉，而是視線沿着圍坐會議桌的一衆人挨個掃過，不知道是不是約書亞的錯覺，哈利的視線似乎在自己臉上多停留了一兩秒鐘。

窩瓜臉套近乎卻沒被哈利買賬，眼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頗為不爽。

“其實現在哈利剛回來，對自己家公司的股權結構可能都不了解，更別說左右逢源、拉幫結派了，現在對他來說，假意迎合其他董事，裝成一朵柔弱白花，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以達到和其他股東分庭抗禮的目标……”小九喋喋不休。

約書亞不由得在心裏問：“你們系統是不是有那種考核機制，就是一句話裏說幾個四字詞語，就會給你發獎金？”

小九惱羞成怒：“別打岔！”

哈利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約書亞和小九停止了在腦中的交談，看向哈利。

“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麽。”哈利勾起一邊唇角，盡管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叫好幾個董事碰到他的眼神，都不自然地移向一旁。

“一個二十歲的小孩，乳臭未乾，能懂什麽？我爸爸是老糊塗了，才會把奧斯本工業都留給我，哈！一個爛攤子。”

窩瓜臉盧克作為董事，同時也出任執行總裁，哈利說奧斯本工業如今是個爛攤子，等于是把盧克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盧克難掩尴尬，試圖挽尊：“奧斯本工業正在回到正軌上……”

“是指用紐約市中心下水道裏進行邪惡實驗的大蜥蜴把奧斯本工業拉回正規嗎？”哈利禮貌地問。

盧克：“……”

盧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奧斯本工業掌握全美最尖端的生物技術，老奧斯本為了挽回自己的家族遺傳病，利用公司技術做了不少缺德事，其他股東也沒少獲利……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是哈利·奧斯本是幹淨的。”小九又開始随地大小講了，“哈利甚至沒花他爸多少錢，他在歐洲也就參加參加趴體，和女朋友約約會，不買豪車也不買游艇，就算盧克他們想用既得利益者道德綁架他，都沒法下手……哈利花的錢還沒有他們找情婦花的錢多。”

聽完小九這一大堆解說，約書亞才意識到，會議室安靜好一會兒了。

盧克沒有說話，哈利也一言不發，只用意義不明的眼神與董事們對視。

小九不由得感慨：“雖然年紀很輕，但是個玩弄權利的好苗子！”

約書亞：“你很了解他嘛。”

“不了解他怎麽讓反派改邪歸正啊！”小九又開始焦慮了。

約書亞：“可我對讓他改邪歸正不感興趣。”

小九感覺自己急得嘴上起燎泡。連珠炮似的：

“如果宿主你不幫他，他的遺傳病很快發作，馬上就要死了！”

“咔嚓”一聲。

所有人注視着哈利——他臉色發白，不知為什麽，突然捏斷了自己手中的筆。

一衆面色各異的董事和律師中，仍然低着頭的約書亞就顯得分外明顯。

窩瓜臉假意關心的話哈利只當沒聽見，只是朝向約書亞，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約書亞擡眸，對視的瞬間，哈利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孩子很漂亮”的念頭。

的确看起來像個孩子，他一頭接近白色的淺金色卷發，瞳仁呈粉色，皮膚蒼白，臉精致得不像話。

哈利一直覺得自己的臉都夠叫人吃驚了，沒想到這個孩子的容貌更是……好像個天使。

美中不足的是，淺發、粉瞳，他似乎有白化症。

“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實習生？”哈利又問。

約書亞不确定小九口中的“目标”為什麽突然注意到自己，因此謹慎地點了點頭：“我叫約書亞。”

哈利颔首：“從今天起約書亞是我的助理，你們的一切事務都彙報給他，經由他彙報給我。約書亞，來我辦公室。”

小九：“……一般這麽說話，都是要潛你。”

約書亞茫然：“潛我是什麽意思？”

而且又是錯覺嗎？他怎麽覺得老板起身離開的背影趔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