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桌家

桌家

大烤爐前,鄭澤言突然聽到澄江水說話的聲音時,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扭頭朝後看去,便看見院門邊跟着陸時淵跟顧澤凱進來的人。

領頭的老者頭發花白,戴着細框眼鏡,一身唐裝像個老學究似的,他步履微快,右手還杵着一根黃木質的龍頭拐杖,遠遠地看着澄江水時,老者臉上全是藏不住的歡喜,但澄江水看着對方說的話,卻似乎戴着幾分記仇的味道。

額……

鄭澤言一時間有些怔愣,不明白澄江水跟對方是什麽情況。

陸秉章在一邊倒是笑了,他伸手戳戳澄江水的肩膀,很是無奈:“老澄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記着呢?”

“怎麽不記?那會我多難的。”澄江水有點咬牙:“我好不容易藏點幹糧我容易嗎?他老小子倒好,一來上手就搶。”

陸秉章笑了。

顧老爺子走近一聽,頓時挑眉:“老班長,還記仇哪?”

“記!我他娘的還記一輩子!怎麽着吧!”

顧老爺子伸手一推身邊的孫子:“不怎麽,你看讓這小子給你這店裏打工來還行不?”

被推出去打工的顧澤凱:“……”

雖然懵逼這是什麽情況,但不妨礙他對自己被推出來的這個事情無語。

澄江水就順勢朝顧澤凱看了一眼,那眼神……嘶。

顧澤凱都感覺到了嫌棄。

“算了吧。”果然,澄江水嫌棄:“這麽大的個兒,吃得肯定不少,我大外孫窮,可養不起。”

鄭澤言搖頭了。

顧澤凱揉着眉心:“小澤學弟,需不需要學長給你資助一點?”

“我……”

“當然需要。”陸時淵突然站到鄭澤言身邊,代替鄭澤言薅他羊毛:“這邊稍微修整一下,弄個小一點停車場,前面院子裏再擴建一下,旁邊加個泳池,那邊竹排下在弄個棋盤。”

顧澤凱無語看他:“我是在問學弟,又不是問你。”

“我知道。”陸時淵淡淡一笑:“他不好意思開口,我幫他說的。”

顧澤凱:“……呵。”

秀恩愛死得快!

雖然你曾經死過一次,但再死一次又何妨!

鄭澤言着實被這兩人弄得沒了脾氣,他懶得理會兩人,只繼續關注着大火裏的情況。

澄江水那邊跟顧老爺子多年後重逢,雖然少不了互插兩刀,但老人家也确實是真的高興,至于其他人,鄭廣雲去招呼了。鄭澤言朝那些人看了一眼,并沒有認出那些人都是些誰,只是從他們的衣服穿着上,隐約感覺到這些人似乎都不太簡單。

鄭澤言看着那些人正狐疑時,顧澤凱領着另一男人來到鄭澤言跟前。鄭澤言疑惑,顧澤凱直接介紹:“小澤學弟,介紹一下,這個是我表叔,張淮夷,最近來貴安市這邊考察,準備入手投資的投資商之一。”

鄭澤言聽得微微詫異。

張淮夷朝鄭澤言伸出手:“你好,早前聽阿凱說起過幾次你的事情。”

“你好。”鄭澤言跟他握了一下手。

顧澤凱又說:“我表叔這人沒什麽興趣愛好,就是對吃的上面比較挑剔,以後少不得得麻煩你一下……”

陸時淵立即皺眉:“澤言可不是你家廚子,随你點菜。”

顧澤凱無語:“要不要這麽小氣?我這是在關照學弟的生意!”

鄭澤言好笑:“藥膳坊他說了不算,我做主。”

陸時淵瞬間眼神一冷。

張淮夷無視他們的硝煙,眸光只看着鄭澤言:“阿凱開玩笑的,今天只是陪老人家過來見見老友,順便見見這邊人的飲食習慣,還有一些風土人情而已。”

鄭澤言點頭笑笑:“那張先生以後确實是要在這裏投資?定居貴安市這邊嗎?”

“至少未來幾年都是在貴安市這邊。”

鄭澤言笑了:“以前在學校顧學長對我照顧不少,現在顧學長開口,那張先生的飲食我怎麽樣也得看着一二,不過,為了不打擾到張先生的休息,以後每個月初一十五,我都讓人給張先生那邊送份藥膳坊的飯菜,怎麽樣?”

張淮夷剛開開口……

顧澤凱搶答:“那完全沒問題!你還真不知道我這表叔吧,胃不好,可容易水土不服,偏偏他嘴又刁得厲害……”

“行了,你可以閉嘴了。”張淮夷似乎不悅。

鄭澤言直接憋笑。

張淮夷道:“我這邊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至于地址,過後确定了再讓阿凱跟你聯系。”

“好。”鄭澤言點頭:“那張先生慢走,等以後有時間了再來,我再親手給張先生做些吃的。”

“一定。”

張淮夷來了不過一會,就轉身走了。離開前他還跟顧老爺子打了招呼。

老爺子沒說什麽,只叮囑他路上小心一些,待得人走了之後,顧老爺子又看向那些還留在這裏的其他人。

這些人貴安市都擔任着一些職位,此刻他們跟來這裏的意義不言而喻,但有自古句老話卻沒有說錯。

水至清無魚。

等待開發發展的貴安市,目前并不合适大動作。

這些人都只能敲打敲打。

鄭澤言并不知道自己這一家小小的藥膳房,會因為陸秉章還有顧老爺子的關,還引來那麽多的人。

張淮夷走了之後,鄭澤言重新觀察起了火爐裏的烤全羊,顧澤凱不知道裏面考的什麽東西,滿臉驚奇又忍不住猜測,不過卻都沒人告訴他裏面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醫院裏,小嘟嘟通過手機,看着現場的熱鬧,那臉上全是一片無奈而又羨慕。

他也想去現場那邊玩兒,想和小朋友們在一起瘋瘋打打,想吃爸爸親手做的東西,但是現在他只能躺在醫院,隔着手機看着那邊的熱鬧。

“祖外婆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和爸爸一起吃東西呀。”小嘟嘟忍不住開口詢問。

外婆一臉心疼,枯槁的手,輕輕的撫摸過他的腦袋:“你乖乖的好好養着,過幾天咱們就能回家了,好不好。”

小嘟嘟悶悶的,沒有說話,可那眼神,卻一直向往的望着手機裏面。

陸媽媽也在這裏,她被孩的這副樣子,給弄得心疼極了,要不是小嘟嘟現在還需要挂着點滴,在醫院繼續換藥觀察,她早都直接抱着小嘟嘟去現場了。

“貴安市的開發,是不可逆轉,且勢在必行的,但在開發的同時,你們也得弄清楚老百姓的需要,而不是一味的為達目的,忽視了老百姓的聲音。”

突然,手機裏傳來顧老爺子的聲音,說出的話也與藥膳房開業的事大相庭徑。

陸媽媽懵了一下,外婆也有些意外。

顧老爺子依舊在說話:“國家征收了老百姓的房屋田地,那該給的補助就得到位,不能把人家的房屋田地給收了,還不給人補助讓人家睡大馬路上,這樣的作風,那要是查到一個,絕對能逮出一串,人吶,就算不想想自己的烏紗帽,也得為家裏的老婆孩子多想一想是不是?”

“老大哥,你說的是這麽個理,可我們這個窮疙瘩的地方,那就是有冤,都沒地方申啊。”手機裏傳來的是另一個老人的聲音:“就說我們這邊的桌家吧,前幾年,家裏的茅草屋失火,把家裏的東西都給燒沒了,孩子的父母也在那火災裏過世了,就留下他跟奶奶兩人相依為命,後來有人提供,說他家房子失火是街道辦那邊普查人口,落了煙頭在他家屋上,可這事查了兩年都沒有下文,最後還被人定義成了意外,連當初那說能作證的證人,在沒多久後都跟着出了意外沒了,你說這鬧的,誰做主啊?”

“是王爺爺的聲音。”小嘟嘟突然開口。

陸媽媽有點意外:“你聽出來了呀。”

小嘟嘟點頭。

外婆摸着他的腦袋,眼底帶笑:“難為你還能聽得出來是誰的聲音,我都沒聽出來。”

小嘟嘟有點落寞:“我在那裏玩了好多天,附近的爺爺奶奶都認識我。”

就是可惜了,今天他不能去。

王爺爺說的事,不只小嘟嘟聽到了,藥膳房裏不少人也聽到了。

他說的那個桌家,當年在這一帶還挺出名的,幾乎家家都知道他的這個事情。

鄭澤啓也聽到一耳朵,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兩條人命的事,就這麽被輕易的定義成了死于意外。

那當初的孩子呢?孩子的奶奶呢?

當年的那個證人出了意外沒有了,那他們兩人又是怎麽樣的?

鄭澤啓微微皺眉,神色有些說不出陰沉。

鄭澤言将爐子裏的雞扒拉出來,準備分的時候,驟然看到弟弟這個模樣,還有些意外。

“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沒什麽……”鄭澤啓自動上前幫忙,可幾秒後他又道:“只是突然覺得,這城市裏的黑暗,似乎一點也不比老家那邊的深。”

鄭澤言頓了一下:“這世間,陰暗的地方多的是,你別看外公那邊的村子好像和諧得很,其實那都是因為有外公坐鎮,沒人敢亂來而已,你再看看老家那邊,那邊的有幾個好的?要不是因為外公當年當過土匪不好招惹,就那些人,不把爸媽拆來吃了才怪。”

鄭澤啓皺眉,沒搭話。

這世上陰暗的地方确實是有不少,可真是要相提并論的話,鄭澤啓覺得,還是他們老家那邊的人更勝一籌。

這也是為什麽鄭澤言新店開業,鄭廣雲沒有通知那邊的原因。

畢竟大喜的日子,誰都不想掃興。

不過他們也沒有想到,大喜的日子确實是沒有人來掃興,可開業過後的第三天,就有人直接鬧了過來。

彼時陸時淵正準備回醫院去複查,鄭澤言也打算去看看嘟嘟,兩人剛走出藥膳房的大門不久,一輛轎車從兩人身邊開過,攆得地上的水坑,險些濺在兩人身上,還是陸時淵手快,一把将鄭澤言給撈到懷裏才躲了過去。

可鄭澤言卻也被吓了一跳。

他兩手捂着肚子,只感覺自己的肚皮發緊像是被緊緊繃了起來,完全不敢動彈。

還是晚上好,我太困了,撐不住大家晚安,明天有家庭聚會,大概會被請假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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