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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只是想起來慕雲峥的外衣在進小酒館的時候被刮破了,于是張政嶼找了件自己沒穿過的衣裳,來到了慕雲峥床邊。

慕雲峥聽着,張政嶼站了一會兒,然後把什麽東西放在他枕邊後就快步走了出去。

慕雲峥翻身,先是睜開一只眼去看枕邊的衣物,他彎唇笑了,起身時抓過衣服聞了一聞。

不過穿着張政嶼的衣服屬實是有些不對味,有些地方不夠合身。慕雲峥來找張政嶼的時候,張政嶼也正要去叫醒他,一見到他,張政嶼像是剛好要眨眼一樣,看着他的時候眨了一下眼睛。

“慕雲峥。”張政嶼說,“你來得正好,查案去吧。”

慕雲峥笑道:“多謝張兄了,等今天什麽時候空了我去換了衣服再洗了這衣服後還給你。”

張政嶼只看着他不說話,他站的地方被陽光照到了,他眯起雙眼沖張政嶼笑了笑。

出了宅子來到街上,他們被幾個衙門的人圍上了,衙門來的人穿黑衣,有幾個人就有幾張冰冷的臉,慕雲峥上前一步,問:“怎麽回事啊?”

一黑衣上前,像有殺氣似的,随後立即拱手,沙着嗓子抱怨說:“我說您兩位查案到底查到哪兒去了?我們可是找了兩位一天一夜啊!縣老爺都快急死了!”

“縣老爺怎麽了?”張政嶼問。

“老爺收到了兇手寄來的恐吓信。”黑衣低聲道,“說老爺只有兩個選項,第一個是不同意他跟何小姐在一起,那麽幾日後,就會見到何小姐的屍體,第二個是同意他跟何小姐在一起,但若是同意了,也不會讓任何人再見到他跟何小姐。”

“這兇手究竟跟何小姐是怎麽結識的。”慕雲峥思索着,“要為了這件事做到這種地步,難道縣老爺是在他面前完全否決過他跟何小姐的感情?”

“總之兩位先跟我們去一趟吧。”黑衣說。

“麻煩也将李公子帶過來吧。”張政嶼說。

黑衣一偏頭,問:“是那位來采風的李公子?他不是早離開了麽?現在又回來了?”

張政嶼點頭。

黑衣眉一鎖:“那他不會就是——”

黑衣的話還沒說完,慕雲峥說:“他應該不是,不過他可能被兇手盯上了。”

黑衣問:“看來你們已經查到兇手那一步了?”

慕雲峥搖搖頭:“現在還是夠嗆呢。”

這話題先告一段落,去衙門的路上,慕雲峥湊來低聲對張政嶼說:“張兄,你有沒有覺得來找我們的這個差役話有點多?好像套我們話一樣。”

張政嶼點頭說:“慕雲峥,你挺細心的。”

慕雲峥愣道:“張兄怎麽又誇我?”

他們一來,縣老爺立馬請他們進裏屋,又把桌上的信遞給張政嶼看,慕雲峥靠過來,張政嶼也往慕雲峥那邊偏了一偏。

“這信是昨天半夜我起來解手。”看起來老了好幾歲的縣老爺坐在他們對面,滿面凄苦的說:“被人給夾在門縫裏讓我看見的。”

慕雲峥對縣老爺投去一個有些關切的眸光,他再次看信,這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像蟲爬,信上內容跟差役說的完全一樣,慕雲峥看見張政嶼用手指去摸字印,眼光一擡,就看見張政嶼過分認真的側臉。

“他這兩個選項不都是要我的命嗎?”縣老爺一手掩住雙眼,眼眶紅而濕潤,罵道:“這個畜生崽子真是一件好事不做!等我抓到了他,我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張政嶼把信遞給了慕雲峥,看着縣老爺問:“之前追求何小姐的人有哪幾個?”

“哪談得上是什麽追求呢?”縣老爺嘆道,“她性格開朗,為人又仗義,在外不知結交了多少朋友了,愛慕她的男子肯定也是有,但我沒記得那些男子為了追求她做出過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倒是那個張君,她好像很在意似的。”

“難道是她單方面喜歡張君。”慕雲峥把頭從信紙裏探出來,“張君又喜歡李公子。”

“是那個李志向?”縣老爺一錘桌子,說:“我就知道這事跟他有關系!”

慕雲峥跟張政嶼對看一眼後,均是沉默了。

這時師爺在外敲了敲門,說:“李公子被帶過來了,老爺,我現在請他進來麽?”

縣老爺起身,又急又猶豫地看了張政嶼一眼,張政嶼說:“現在看來,李公子跟張君可能是兩情相悅的。”

慕雲峥接着說:“所以他應該也沒必要做這種事情吧。”

縣老爺癱坐在椅子上,像毫無生機的一塊泥巴,他沖着門,嗓子有些沙啞:“叫他進來吧。”

李公子推門走進來,先是客氣對縣老爺行了禮,縣老爺看着他嘆了口大氣。

“慕公子,張公子。”李志向坐下後說,“我原還想着一早就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都給我安排妥當了,這一路我也聽到許多風言風語,所以我做好了準備,你們想問什麽便問吧。”

慕雲峥看了張政嶼一眼,問:“你跟張君交往的時候,有聽他說過何小姐麽?”

“他沒說過。”李志向看向縣老爺,低聲道,“不過我現在知道何小姐是誰了。”

又看向慕雲峥說:“我想那兇手完全就是搞錯了,昨晚我細細想過你問我的話,如果兇手僞裝成我邀請張君,那麽他肯定打聽過我跟張君的關系,知道我跟張君算得上是親密,如果他都打聽過了,還想不到我跟張君的真正關系,那我只能說,他是個蠢貨。”

“也難免他是個蠢貨。”慕雲峥說,“既然他愛何小姐不被看好,那麽他可以用別的辦法來打動人心,而不是殺人。”

李志向說:“所以這就是變态跟正常人的區別吧,你們去過張君的府上麽?”

不等慕雲峥說話,縣老爺放下手,很氣憤地說:“我派去的人,全給我回絕了,真沒見過像這種人家。”

“老爺不如現在再派個人過去問問?”李志向提議。

縣老爺沖着門喊師爺,師爺匆匆跑來,對着門縫問:“怎麽了老爺?”

“去張君府上請人來問話!”縣老爺大聲說,“今天必須給我請到!”

師爺有點為難地說:“聽說前幾天張老爺過世了,所以——”

“過世了?”縣老爺眉一拱。

“張君一死,張老爺也就不行了,本就卧病在床。”師爺回。

縣老爺不吭聲了,陰着一張臉。

這時李志向低沉地說:“不如我帶着慕公子跟張公子去張府拜訪吧,其實我也該對他們道個歉。”

“那張府婦人可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縣老爺擔憂道,“你們可別在那裏浪費太多時間,最緊要的,是先找到我女兒究竟在哪裏!”

三人乘馬車去往張府,路上李志向跟慕雲峥一句兩句地說着關于張君的事,幾個回合之後,慕雲峥與李志向已經能互稱名字了,也是年紀相仿的緣故。

下車時,慕雲峥問:“張兄,你一路上都想什麽呢?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李志向淺笑道:“剛開始認識你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張兄的這一點,總是雲峥在問我問題,而張兄只是默默聽着。”

慕雲峥後知後覺地感慨:“哎呀,那我豈不是話太多了?”

“沒有。”張政嶼往張府大門走,邊走邊說,“你問的也都是我想問的,所以有時候你問便好。”

慕雲峥跟李志向自覺跟在張政嶼身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在門口守着的還是之前那個小厮,小厮一見慕雲峥跟張政嶼,就說:“兩位公子!我們府上喪事剛過,今天嬌夫人估計也是不會想見你們的。”

李志向便直接上前,交給小厮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子,說:“還麻煩你跑一趟,就說李志向來。”

小厮與他推脫一番後,跑去通報了。

慕雲峥笑說:“還是你有法子,我學到了。”

李志向回眸道:“雲峥你也不能往我這壞處上學啊。”頓了頓,他又黯然神傷地說:“不過一個人連他自己許下的承諾都做不到,也就說明,這人身上,可全是壞處了。”

張政嶼看着慕雲峥上前去安慰李志向,輕柔地拍了拍李志向的肩膀。

張政嶼移開了目光。

“三位快請進吧!”小厮人未來,聲音先傳來了。

慕雲峥回頭去看張政嶼,結果張政嶼腳步很快,早走到府裏頭去了,他跟上來,對張政嶼說:“張兄,我怎麽感覺你今天确實有點不對勁呢?難道你是跟李志向不對付?我看你也沒跟他說幾句話,這就巧了,張兄不是跟他關系還不錯的?”

“喲。”嬌夫人站在廊下等他們,見了他們,便舉起帕子擋住陽光說,“真真是三位稀客呀。”又很快把他們三人全都打量了個遍,笑着沖一旁的小厮說:“趕緊請三位公子進屋來喝茶。”

三人在小厮丫頭的帶領下進了屋,原坐在椅子上的嬌夫人又起身沖他們笑了一笑。

李志向落座後将自己的來意訴說了一番,嬌夫人帶着笑聽完他說的話之後,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李志向微微搖頭,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張君,他能想象到張君在這府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這兩位公子,是衙門派來的?”嬌夫人轉了話題。

慕雲峥說:“是的。”

“聽下人說,兩位公子前不久也來過。”嬌夫人說,“只不過我當時正忙着在老爺床前照顧,所以根本沒有時間跟你們見面,你們別怪罪我。”

慕雲峥說:“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看看張君住的屋子麽?”

“你們随意。”嬌夫人起身喚了個丫頭過來,又對他們說:“我叫她帶你們去瞧吧,你們瞧過之後,順便在我這裏用午飯,我這就去叫人準備。”

慕雲峥婉拒的話還沒開說,嬌夫人就身姿輕快地走了出去。

走往張君住處途中時,李志向說:“我認為嬌夫人別有二心。”

“這話怎麽說?”慕雲峥問。

“我瞧着她對你們很殷勤。”李志向看了眼沒作聲的張政嶼,“如果她有女兒的話,可能是想介紹她女兒跟你們認識,但她膝下無子,難道她是看上張兄了想金屋藏男人?”

慕雲峥忙說:“可不能這樣開張兄的玩笑。”

張政嶼說:“也不是第一天認識,玩笑是可以開的,只不過李公子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李志向說:“畢竟我也閱女無數,總之張兄你自己多加注意吧。”

慕雲峥維護張政嶼似的,說:“既然這樣,看完張君屋子之後,我們就立馬走。”

三人在張君屋子裏走走看看,屬李志向感慨最多,邊走邊對已故的張君絮叨了許多話,而慕雲峥就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眼在書案邊站着的張政嶼,說:“這裏好像也查得差不多了,我們還要去志向說的那些地方看看呢。”

李志向拭淚道:“莫急,這次看完後,也再不會來了。”

慕雲峥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麽,于是他笑了笑,片刻後他一回頭,屋子裏竟沒了張政嶼的身影,他立馬出聲喊:“張兄?張政嶼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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