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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慕雲峥眉一緊,蹲下身問:“誰讓他殺的人?”
“蠢豬。”少年翻了個白眼。
慕雲峥這才看見,這少年的兩只手都是六指,少年眼中閃過驚慌,把雙手背到了身後。
“他有利于你們,所以你不想他被抓走?”慕雲峥猜測。
少年冷笑道:“看見我的手之後,你好像自以為是的明白了許多?不過你這個游魂,跟我們又有什麽不一樣?”
慕雲峥忽略少年的話,厲聲問:“他在哪兒?”
少年緊閉唇,瞪大眼睛盯着他們看,好像是在說“我不會再跟你們說一句話。”
慕雲峥一時間沒撤,他看向張政嶼壓制住少年的手,渾然不知危險已漸漸逼近了他們。
漆黑的地道裏,閃着一雙青綠色的眼睛,擁有這奇怪眼睛的主人走近了,揮棒時很短暫地看了一眼張政嶼的側臉,原來這個男人并沒被他燒死在月老廟。
棒子一揮,又一揮,慕雲峥跟張政嶼倒在一處,成了令人擺弄的木偶。
六指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沖揮棒少年說:“我這偷來的嗜睡香粉應該也有點作用。”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将剩餘的香粉抖落,又說:“我給你出的這法子還不錯吧?”
揮棒少年腳步有些不穩,棒子掉地那瞬間,他也跟着倒了地。
六指少年沖過來,扒拉着揮棒少年的眼睛,喚道:“小木頭!小木頭你怎麽了?”
小木頭的兩只眼睛都很奇特,起先六指是不敢看,現在倒習以為常了,他嘆口氣,回頭看了眼昏睡中的慕雲峥跟張政嶼,他先是把小木頭送了回去,然後再來拖這兩個又高又大的男人,他邊走邊喘氣,好不容易将他們拉到屋子裏,自己卻眼前一花,也倒地昏睡了過去。
在這三個吸入了嗜睡香粉昏睡過去的時候,小木頭醒了來,他時常因為無比饑餓而支撐不住暈倒,一張手掌大小的臉瘦骨嶙嶙,起身走路時,能看出來他的背有些佝偻,他十分瘦小,顯得那雙眼睛圓鼓鼓的大。
“六指……”小木頭走到六指身邊小聲喚,看了好半天才理解,六指不是死了,而是昏睡了過去,他伸出枯木般的手一下一下擦着六指的肩膀,因為六指肩膀上還有一些嗜睡香粉的痕跡。
這時地道那邊傳來動靜,腳步聲一停,響起一個小孩顫顫巍巍的聲音,他說:“小木頭,我們都好餓好餓了,你能不能再給我們一點東西吃?”
小木頭撐着土牆起身,發出輕輕的聲響,那小孩聽見了,便說:“多謝小木頭,那我們等着你。”
小木頭一步一步地走遠了。
慕雲峥這一覺竟睡得十分香甜,只不過意識恢複時後脖子有些刺刺的痛,他一手搭在脖子後邊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喊了聲。
這屋子裝滿了頭,泥巴地上種着人腦袋,殘破的木架子上擺着人腦袋,這些腦袋還被洗的幹幹淨淨,但皮膚卻是叫人看了惡心想吐,有的連骨頭都露出來了。
慕雲峥幹嘔的時候,六指推開門走了進來,用木棍子指住他說:“你能不能安靜點兒?”
這時張政嶼醒了過來,看見此番情景,他皺起了眉,他看向慕雲峥,慕雲峥說:“被綁在這種屋子裏,你叫我怎麽安靜啊?多看一眼都要吐了!”
“你搞清楚你現在的地位。”六指一甩頭,把過長的亂糟糟的額發蕩到腦後去,繼續說,“現在可不是你挑的時候,不過你一會兒就不會覺得惡心了,因為很快,你們的腦袋也會被小木頭種在這屋子裏。”
“小木頭是誰?”張政嶼問,“是他?”
六指臉色一慌,退出去關緊了門。
“還說智力低下?”慕雲峥沖着門那邊說,“我看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倒是有見不得人的癖好,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喜歡收藏腦袋的!”
“你懂什麽?”六指靠着門吼道,“只是你不能夠理解罷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喜好!”
慕雲峥說:“這些腦袋都是他殺的人?”
“他以前從未殺過人!”六指說,“你不要信口雌黃!”
“那他從哪兒弄來的?”慕雲峥問。
“真是話多。”六指大聲說,“這些都是死人的腦袋!你要是再多問一句,我就先割了你的舌頭!”
“木頭他人呢?”慕雲峥又問了句。
六指猛然推開門,威風凜凜的朝慕雲峥走來,慕雲峥閉上嘴,他的腳步才停下,他站在一個腦袋旁邊,說:“不了解一個人,就不要聽風就是雨,我勸你們還是留點力氣彼此道別吧,等他回來,你們兩個都要死!”
說罷他又走出去,把門用力一關。
滿當當的屋子裏很快又難聞起來,慕雲峥覺得胃部一陣犯惡心,張政嶼看着他說:“這繩子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很牢固,一時間扯不開。”
慕雲峥憋着氣說了句:“我用我的封穴刀……”
“你很清楚人體身上的穴位麽?”張政嶼看他難受,又說,“你點頭搖頭即可。”
慕雲峥搖搖頭,說:“只學了幾個穴位,我不愛學習,二爺教我的時候,我忙着刻木頭呢。”他臉部有掙紮的神情,張政嶼看見他背在身後的手正快速動着。
“剛才打我們的人,就是那木頭吧?”慕雲峥又說了一句,他奮盡全力把繩子割開了,往前走一步,不小心撞到一顆腦袋,他沉了口氣,半閉上眼睛走到了張政嶼這邊來。
去割張政嶼身後的繩子時,發現那些繩子被張政嶼扯得不成樣子了,慕雲峥有些心疼的問:“你手不疼啊?”
“不疼。”被松綁之後,張政嶼走到一顆人腦袋前仔細瞧了起來。
慕雲峥雙手抱臂,站得遠遠的,臉色苦楚。
“他應該是有點心理疾病的。”張政嶼說,“或許他小時候遭受過跟腦袋有關的殘忍的事情,所以才會形成這種癖好。”
慕雲峥捂着鼻子說:“他不是智力低下麽?也可能是在遭受了這種事情之後,變成了一個傻子吧。”
張政嶼點了點頭,這時他忽然發現,這些零星擺放的腦袋都是極有規律的,左右對稱,左右兩邊的腦袋數目相同,而最中間的木架子上,擺了六顆腦袋,一顆小巧的頭顱被其他五個頭圍在正中間,像是一個腐爛的花心。
慕雲峥忍不住了,用氣音說:“我真的快窒息了,你是怎麽還能分析得下去的?”
張政嶼起身說:“我猜想最中央的那顆頭,應該是他最寶貴的那一個。”
慕雲峥扶着額随口說:“可能是他死去的一個什麽親人。”
張政嶼點頭,認為慕雲峥說的有道理。
張政嶼終于不站在那些腦袋之中了,慕雲峥看向他,他走到門邊叩門道:“屋子裏的空氣不好,我們可能要吐了。”
“張政嶼,你怎麽還跟綁架犯讨價還價啊?”慕雲峥喪着臉說,“你覺得這樣他就會給我們開門嗎?”
“吱呀”一聲,門真的開了,一臉陰沉的六指站在門口說:“開門可以,別耍花招,更不準吐在屋子裏。”
慕雲峥搖搖腦袋,被死人氣息熏得快歸西的他跑出來,說:“好好好,我真希望我現在是在做夢。”
六指關上門後,背部一僵,回頭問:“你們怎麽解開繩子的?”
張政嶼又像個考察學者在這間屋子裏觀察起來。
慕雲峥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那繩子自己掉的。”
“怎麽可能,你騙小孩呢?”六指瞪着他。
慕雲峥蹲下來,托着臉說:“你還知道自己是小孩?我看你根本不怕被我們欺負啊。”
“你們不是衙門的人麽?”六指傲氣地說了句,“衙門的人就是這樣,裝得清高有禮,無論是對好人還是壞人,都一個德行,好像就為了顯出自己多麽的一視同仁。”
“你好像對衙門的人很有意見?”慕雲峥說,“你繼續。”
六指冷眼撇向他,說:“衙門的人,就算是抓到了壞人,也不會當即就把壞人給砍死,而是要審問,這不是給那壞人有機會翻身嗎?”
“不審問,但要是錯抓了呢?”
“說得好!”六指走來,捏住慕雲峥的臉說,“你們現在也知道了,抓小木頭去只是錯抓,真正逍遙法外,利用他的人還在過着好日子,你們怎麽有臉的?我看你這張臉,不如割下來!”
六指故意壓着語氣說話,想恐吓慕雲峥,慕雲峥盯着他,他也盯着慕雲峥。
此時張政嶼走來,把六指的手拍掉了,慕雲峥揉着臉說:“這小子手勁真大。”
出了這檔子事,張政嶼也就不觀察屋子了,直愣愣站在慕雲峥身前擋住慕雲峥,不再給六指胡鬧的機會。
慕雲峥探出頭來問憤憤不平的六指:“所以你口中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你告訴我們,我們再去抓他。”
“你們去抓他的話。”六指頓了頓,問,“那還會抓走小木頭嗎?”
慕雲峥說:“會。”
六指忽然跟發了牛瘋一樣,死死朝張政嶼撞過來,張政嶼揚手一握,抵着他的腦袋,他大吼:“你們這群蠢豬!還有沒有天理了!”
“六指。”門被小木頭推開了,小木頭用氣聲說,“停。”
六指看向站在門邊的小木頭,尖嗓子笑了幾聲,道:“你回來得正好,我幫你把他們看得好好的,現在就割掉他們的腦袋,做成擺件吧。”
又看見小木頭手裏提着一袋殘羹剩飯,罵道:“上邊那些人真是沒良心!米跟菜都是你弄來的,憑什麽他們不願意分享?”
小木頭嘆了口氣,他瘦小,所以連嘆氣都幾乎不可聞見。
慕雲峥跟張政嶼第一次看見他的全貌,他若是正常長大,定是個俊俏男子,但他現在的模樣,就像是一顆壞掉的心髒被裹在了指甲大小的袋子裏。
小木頭擡眼,青綠色光芒直直朝他們射來。
六指已跑到小木頭身邊去,恭敬給他遞上一把大砍刀。
慕雲峥一驚,握住了張政嶼的胳膊。
張政嶼心有疑問:“這大砍刀哪裏來的?我剛才沒看見。”
“大哥都什麽時候了。”慕雲峥調侃道,“我們都命懸一線了,你還要搞清楚兇手的作案工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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